第一卷 衆生無常 第一百零五章 荒唐

    空靈子頓時便嚴肅起來了，回逸陽子道：“這可不是小事，道友可想清楚了？況且以道友的修爲，天機谷也不是唯一的選擇！”

    逸陽子答道：“天機谷雖不是唯一的選擇，但對老夫而言，卻是最好的選擇，這裏長幼有序，底蘊深厚，況且還有老祖的這一層關係，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了！”

    逸陽子說着就站起了身子，情緒也慢慢激動了起來。

    “造化現世，時代突變，我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獨善其身。如能加入天機谷，一來可以有一個棲身之所，二來也可爲天機谷盡一點綿薄之力。大家各有所得，豈不是皆大歡喜？還望幾位成全！”

    逸陽子說完後，又對着主座深深地行了一禮。

    “哈哈哈……”空靈子也起身回了一禮，他見塵緣子與塵鏡沒有異議，便當場應允了，“那從今天起，逸陽道友就是我谷的首席客卿長老了！哈哈哈……”

    “多謝掌教大人！多謝少宗主！多謝塵緣太上長老！”

    逸陽子當即又極爲鄭重地對着主座行了一禮。

    “恭喜恭喜呀……”陶和光也起身舉杯賀道，“恭喜天機谷又添一化神大能，也祝賀逸陽子道友喜得歸所，就讓我們一起乾杯慶賀吧！”

    “乾杯！”

    ……

    塵緣子飲完了杯中的美酒之後，也起身離席：“谷中的事情，掌教師侄做主就行了。老道我有些乏了，就不跟你們這些小輩耗了。”

    他又對塵鏡說道：“師弟難得來天機谷，可要多飲幾杯啊！”

    見塵鏡點頭迴應，塵緣子便一個挪移不見了身形，只留下了對空靈子的一句囑咐，迴響在議事大廳：

    “空靈啊，你要招呼好少宗主。如若有怠慢之處，我拿你是問……”

    “師侄謹遵師叔法旨……恭送師叔！”

    “恭送師叔祖！”

    “恭送太師叔祖……”

    包括空靈子在內的所有天機谷弟子，在這一刻同時起身執禮。

    塵鏡卻仍兀自坐在主坐上，臉上帶着和煦卻又不懷好意的微笑，因爲他看到了道玉。

    此時的道玉神態極爲恭謹，整襟肅然地站在三代弟子的最前面，倒也有首席大弟子應有的儀度。

    塵鏡便接着塵緣子的話頭說道：“本宗第一次來天機谷，人生地不熟，掌教師侄啊，你是不是得給我安排一個嚮導啊？”

    塵鏡說完便將目光凝聚在了道玉的身上，內心的打算昭然若揭。

    空靈子心中跟明鏡兒似的，知道塵鏡想要藉此報復道玉，但他還是裝作一無所知地問塵鏡道：“不知小師叔想要個什麼樣的嚮導？”

    塵鏡故作一副思考狀，而後說道：“這個嚮導嘛！首先不能是長老，年紀太大了跟我搭不上話，溝通有障礙。”

    “再者嘛，就是得對天機谷無比熟悉，當然修爲也不能太弱，得能指導秦顯修行。”

    “最後一點就是最好能安排個女弟子，天天跟老道士一起修行，看得我眼睛都膩了！”

    空靈子強忍着心中的好笑，也裝作特意思考了一番，這才回塵鏡道：“小師叔，我思來想去，天機谷上下能滿足您這三點要求的只有一人。”

    “哦？是何人吶？”

    “不是別人，正是小侄的大弟子——道玉！”空靈子很是上道。

    塵鏡又指着遠處的道玉問道：“你說的可是她？”

    “正是！”

    “罷了，”塵鏡強忍着心中的快意，故意裝作爲難的樣子，又說道，“雖然品相差了點，但我又不是務虛不務實的人，再者這道玉跟我也算有緣，就勉強接受吧，畢竟秦顯的修行才是最重要的！”

    “小師叔說得極是，”空靈子當即附和，而後又吩咐道玉道，“你還杵在那裏幹嘛？沒聽見小師叔的話嗎？還不趕緊過來侍候着？”

    道玉不敢耽擱，一個閃身便站在了塵鏡身後，爲其倒酒添茶。

    空靈子又對道玉說道：“這段時間，若是小師叔在天機谷住的不舒坦，或是你侍候得不周到，我可饒不了你！”

    道玉的臉當場就綠了，但她也只敢在心底悄悄地詛咒塵鏡。

    空靈子卻是鬆了一口氣，這也算是化解兩人矛盾的一個出口，雖然要委屈道玉，但這已經是對她最友好的方式了！

    壽宴仍舊，歌舞照起。

    陶和光也再度醉入了這美妙的極樂當中，馳目而賞舞，縱耳以聞樂，一手杯添佳釀，一手摘嘗靈果，如癡如醉。

    御獸宗的幾位長老也同樣安然若素，推杯換盞。其他賓朋也是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喜樂歡慶的氛圍填滿了整個議事大廳，同樣也填滿了整個天機谷，甚而整個天機城。

    敦國中心天坑四周的巨大壽燈依舊彩芒四射，彷彿沒有盡頭的紅綾仍然連接着雲海與壽燈，蒼鹿也還在自由地奔馳着。

    好似塵緣子以及各派大佬的離去，並沒有影響到空靈子的壽宴絲毫。

    但只有極少數的一些高層才能體會到，在這喜慶的氛圍下，到底洶涌着何種可怕的暗流。

    普通修士自無法、也沒有資格感知這隱晦的動盪，在他們的眼中宴席便是宴席，喜慶就是喜慶。

    唯有縱情享樂，方能不負這一場絕世盛宴。

    舞姿妙曼而動人，酒食美味而醇冽，侍女柔弱而勾人，管樂輕靈而悠揚，神思無拘又無束。

    色、味、觸、聽、意的極致享受，很難不讓人陶醉，他們這一醉，便是三天三夜。

    塵鏡眉心的無常印，自始至終就沒有停止過運轉，數之不盡的情緒能量再度填滿識海，比之鎮屍大戰時的存量，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以情緒之力來計量被重視的程度，塵鏡也不得不承認，前不久那死傷了數百萬生靈的鎮屍大戰，竟還比不上這場壽宴的十之二三。

    生靈的水深火熱，遠不及一個不朽道統的掌教其壽誕重要。

    堆積成山的屍骨，阻止不了修士奔赴這場千載一逢的狂歡。

    生命的血流漂櫓，也喚不醒他們心中的慈悲，撼動不了他們趨利避害的本能，這便是修仙界的荒唐之處。

    塵鏡到現在還仍然記得，那被殭屍扯去了大腿的小女孩兒，獨自一人站在屍羣當中大哭時的，絕望，還有無助。

    塵鏡縱然想改變什麼，也無從下手，甚至連他自己也都要加入到這癡癲的狂歡中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