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衆生無常 第九十九章 拜壽

    “吾宗的大長老呂不愁應該給道兄稟明了緣由，小弟也是今日才將手中的事情處理完畢，一看時間也還來得及，便領着愛徒前來見識一番，總算是沒有錯過時辰！”

    陶和光的速度依舊很快，話還沒說完，人便已經站在了議事大廳的正中間，剛好與空靈子四目相對。

    空靈子連忙站起身來，笑回道：“賢弟能來，爲兄就已經很欣喜了，又何來加怪一說？”

    陶和光入廳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主坐上的塵鏡以及左首處假寐的塵緣子。

    深知道仙宗與天機谷淵源的陶和光立時便猜出了塵鏡的身份，當下便領着柳玉平見禮：“御獸宗宗主陶和光攜愛徒柳玉平見過塵鏡少宗主，還有塵緣前輩！”

    塵鏡趕忙起身迴應，一看旁邊的塵緣子只是睜開了眼睛點了點頭，便又不動聲色地坐了回去。

    空靈子雖覺失笑，但卻沒有表現出絲毫，忙對陶和光二人說道：“賢弟與令徒遠道而來辛苦了，快請入座！”

    兩人的座位早已添置完畢，陶和光師徒以及御獸宗的衆長老便重新依身份就坐。

    議事大廳也在這時迎來了難得的安靜，但這安靜卻沒有維持多久，只消數息，便被十聲高亢清亮的鹿鳴打破。

    鹿鳴聲繚繞天地，穿雲裂石。

    無論是天機城中數之不盡的普客席位，還是天機谷半空中的白雲廣場，亦或是雲蒸霞蔚的議事大廳，俱是清晰可聞，如在耳側！

    天機谷掌教空靈子的千歲大誕，終於在這呦呦的鹿鳴聲中拉開了帷幕。

    隨着鹿鳴聲息，轉之而起的是醉人的仙樂，鼓鍾琴簫弦同時而起，時而合鳴，時而獨奏，奏演的皆是凡塵無處可聞之音。

    伴着仙音的，是數千曼妙仙女的驚世舞姿，她們身着綾緞，隨風盤旋，舉手冰清，投足玉潔，於天機谷上空翩翩起舞，妙不可言。

    議事大廳的壁障早已在術法中沒有了阻隔視線的功效，反而最能一覽無餘地欣賞這場視聽盛宴。

    仙女們舞罷數曲之後，並沒有款款謝幕，而是上前給議事大廳中的衆賓客各自斟了一杯酒。

    這才化作了縷縷青煙，消匿於無形，好似從沒有出現過，隱隱嫋嫋，如煙似夢。

    唯留沁人心耳的仙樂輕輕婉轉，替衆修表達着心中的回味無窮，延伸着這一份不可名狀的陶醉。

    魚道生卻一大口飲盡了杯中美酒，豪爽的嗓門生生把衆人從杳杳的仙境拽回了現實：

    “哈哈哈……在下還真是大開了眼界，沒想到天機谷的陰陽顛倒陣竟還能用作此途，妙哉！妙哉！”

    陶和光斜脾了魚道生一眼，好似是在怪罪魚道生不解雅興，一語道破了玄機，但聽他接道：

    “魚道友如真知其妙，也定會深知妙不可言之理，可道友卻並沒有這麼做，可見魚道友雖言其妙，實則是不知其妙！”

    魚道生也不生氣，當即就笑了起來，並承認道：“陶宗主說的是，魚某是個粗人，領略不了這其中的美妙，可能攪擾了大家的雅興，望衆道友勿怪啊！”

    空靈子適時地打起了圓場：“弟子們別出心裁的小玩意兒罷了，哪有什麼雅興不雅興的，只求不貽笑大方就好，哈哈哈！”

    逸陽子也端起了酒杯，直接略過了此節：“今日是空靈子道友千誕的大喜之日。來，讓我們一起舉杯，共祝空靈子道友福如海深，壽與天齊！”

    逸陽子此話有修爲加持，整個天機城的修士都聽得一清二楚。

    於是乎，除了塵鏡與塵緣等少數人之外，天機城所有的祝壽修士便在這一刻同時站起了身子，端起了酒杯：

    “祝掌教大人福如海深，壽與天齊……”

    空靈子也端起了酒杯，起身迴應衆修士的祝福：“哈哈哈……衆道友同喜！同喜！”

    此一幕壯觀之至，數之不盡的修士於同一刻舉杯而飲，世所罕見，也唯有空靈子這種不朽傳承的掌教才能受得起如此驚人的待遇。

    便也在這一刻，在陣陣仙樂聲中，先前仙女們化作的雲霧忽而又涌動了起來，雲霧變幻萬千，時而是錦簇花團，時而是長鬆大椿，最後又迴歸了混沌迷濛。

    就在衆人期待雲霧又一次的變換時，這些雲霧在瞬息之間卻又幻化成了一個個天機谷弟子。

    這些弟子或穿白袍，或着青袍，當然也有灰袍位列其中，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已然近萬。

    萬千天機谷各代弟子由道玉引領着，齊刷刷地跪在了議事大廳當中，同一時間朝着空靈子拜了下去：

    “弟子恭祝師尊（師叔、師伯、師祖、太師祖……）千辰大喜，福壽無疆！”

    此聲洪亮無比，迴響天地。

    在這一刻，青年模樣的空靈子臉上卻滿是慈祥，他看着面前跪着的近萬弟子，眼眶不禁爲之一溼。

    但身爲一宗之掌教，他又豈能在這種場合失態，很快便將眼中的欣慰珍藏在了眼底，但見他又笑容滿面地大說道：“好！好！好！”

    道玉也又說道：“師尊爲天機谷操持多年，勞苦功高，今日藉着這個機會，弟子們終於可以一表孝心！師尊且看這幅萬子拜壽圖！”

    道玉說着大袖一揮，衆人便見一幅數十丈大的工筆畫展在了議事大廳，圖畫背景宏大，人物栩栩如生，且密密麻麻，一時不能盡數。

    道玉繼續補充道：“這幅萬壽圖弟子們耗費了數十年才製作而成，畫中的每一個人物皆對應着我谷的一名弟子！”

    “雖然其中的好多弟子已經在各種任務與鬥爭中兵解，但他們的魂魄卻迴歸了此圖，有此圖在，弟子們便可以永遠陪在師尊身邊，爲師尊祈福！”

    空靈子看着圖中一些熟悉的久違面孔，以及這些面孔上純摯的笑容，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眼眶徹底溼潤：

    “都趕緊起來吧，這份壽禮本教很喜歡，待本教道消之後，也定要歸於此圖，與大家常聚不散！”

    修士不避生死，生就是死，死亦是生，其生死觀與凡俗大有不同，所以無一人覺得此壽禮有何不妥之處！

    陶和光也接道：“我若沒有看錯的話，這萬子拜壽圖應該脫身於貴谷的集靈大陣吧？”

    天機谷的大長老空晟哈哈一笑，讚道：“陶宗主好眼力，此圖可集萬千弟子的魂力於一體，其所憑藉的正是我谷的集靈大陣！”

    魚道生又補充道：“非但如此，此圖還借鑑了鬼仙宗魂幡的製作之法，圖中的萬子還可臨陣殺敵，二者結合在一起，可謂是威力無窮啊！”

    逸陽子也總結道：“算是一件不錯的高級法寶了，而且此寶還能不斷強化，未來定可成長爲一件利器！”

    藥王谷的大長老陸半夏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慕凡後，便感慨道：“空靈子掌教有弟子如斯，真是羨煞了老身啊！”

    聽着各教巨擘你一言我一句地贊着天機谷衆弟子們的孝心，空靈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他看着陸續起身後的衆天機谷弟子，眼中滿是欣慰。

    就在衆人都洋溢在這喜慶的氛圍中時，王慕凡卻獨行其道，相當不滿地撇了撇嘴，不停地腹誹着身旁的陸半夏。

    但是他的這個小動作立馬就被主位上的塵鏡捕捉到了。

    塵鏡因爲無聊，可一直暗自留意着這個在容顏上可跟他相提並論的藥王谷藥子。

    王慕凡即便是蹙眉也都極爲俊俏，這便讓塵鏡更加不滿。

    從王慕凡身上逸散出來的情緒能量中，塵鏡很快就推測出了前者心中的想法。

    當下塵鏡便暗自壞笑了一聲，冷不丁地問了王慕凡一句：“那小娘皮，你在想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塵鏡語出驚人，不僅把王慕凡嚇了一跳，還引起了整個議事大廳的關注。

    看着衆賓朋紛紛向自己投來了錯愕的目光，塵鏡這才意識到自己爲了唬住王慕凡，聲音過大了。

    王慕凡先是下意識地看了陸半夏一眼，而後小臉一紅，略顯緊張地答道：“沒……沒想什麼！”

    塵鏡騎虎難下，只得繼續追問：“沒想什麼，那你爲什麼要臉紅？”

    議事大廳中的衆修俱感莫名所以，只得繼續聽二人對答。

    看着那在衆人注視下慢慢侷促起來的塵鏡，王慕凡心中慌亂很快便安定，非但如此，他還抓緊機會回擊了起來：

    “我想什麼，關你屁事啊，要你管啊，你吃飽了撐的？”

    塵鏡倏地站起了身子，黑着臉道：“小娘皮你怎麼說話呢？會不會說話？”

    王慕凡也站了起來，不甘示弱：“臭道士，你叫誰小娘皮呢？別以爲你坐在那兒我就怕了你！”

    “啊……氣煞我也！待我剝了你這小娘皮的皮！”塵鏡惱羞成怒，說着便要動手。

    空靈子趕忙上前勸慰：“小師叔息怒，咱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一般見識……”

    陸半夏本就對王慕凡不滿，此刻終於有正當的理由出手了，直接一巴掌就呼在了王慕凡的後腦勺上：“你給我安分點兒，別失了藥王谷的體面！”

    王慕凡想據理力爭，可看到陸半夏那又要呼過來得到巴掌，立時便老實了許多。

    平日在藥王谷陸半夏或許捨不得打他，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一個不好便會激怒前者，最後受罪的還是他自己，所以老實才是明智之舉。

    想通此節的王慕凡只能憤憤地盯着塵鏡，畢竟有失體統的是塵鏡，而非是他。

    塵鏡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

    看着空靈子與陸半夏相互道歉，議事大廳的衆賓客也是終於看明白了此事。

    衆修士皆明白此事乃兩個小孩子之間的鬧劇，於是都心領神會地哈哈大笑起來。

    在這哈哈的大笑聲中，塵鏡與王慕凡二人的鬧劇雖落下了帷幕，可空靈子的壽誕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