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衆生無常 第五十章 白狐、少年、黃牛

    空月被天機谷一方的老怪衆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纖指於天王金罡陣的陣盤上連連擺弄。

    她盯着遠處的符深，目中的殺意沒有絲毫的掩飾。

    遠在數裏之外的符深看到空月那極度冰冷的目光之後，心中竟是不由自主的一顫，後背也隱隱有冷汗泌出。

    調試須臾，空月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隨後輕身一提，凌空飄在了天王金罡陣之前。

    但聽她清聲說道：“空深師弟，你雖已掌握了本谷的九大名陣，但卻只是觸及了皮毛。

    當師姐的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師弟學藝不精呢，下面的這一式變陣便由師姐手把手地傳授於你。

    望師弟稍後在九泉之下認真領悟，莫要辜負了師姐的一番良苦用心……”

    聽着空月這不庸質疑的口氣，符深心頭登時涌上了濃濃的恐懼。

    他早就知道天機谷爲此戰準備了後手，但具體是什麼後手，他因資歷尚淺之故並沒有得知。

    正是沒有得知，符深才會不由自主地畏懼，因爲未知才是引發恐懼的真正原因。

    “莫要聽那婆娘胡扯，她只是在虛張聲勢罷了，今日有老夫跟蘭長老在此，哪個也休想傷你分毫！”

    說話的自然是鎮屍宗此行的掌事人宋清，他此刻立在符深身前，消去了其心中的大半不安。

    見此一幕，空月卻是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面上滿是嘲諷。

    她也不再廢話，迅速從儲物袋中拿出來了一枚特製的子母傳音簡。

    所謂子母傳音簡，乃是傳音玉簡的一種，只是子母傳音簡較之普通的傳音玉簡更加的穩定安全。

    它所要傳達的訊息不僅不能被截留不說，還能以一對多的方式進行傳達。

    雖只能單方面的傳達，且是一次性的消耗法器，但也足見其傳信功能之霸道。

    空月手捏蘭花，剛欲掐訣祭出這枚子母傳音簡，卻聽那許久未曾有動靜的福恆老祖版的天王金罡陣中傳出了少年人獨有的脆朗聲音：

    “讓我來吧，林路京的仇我想親自了結，此外我手中的這套天王金罡陣，貌似更適合作爲大陣的陣眼！”

    這脆朗聲音的主人正是救治林路京結束的塵鏡。

    塵鏡此番能夠成功地將瀕死的林路京煉爲長生傀，可謂是頗費周章。

    幾天之前，在塵鏡成功抽出林路京的魂魄之後，稍待修整，便是馬不停蹄地開始了長生術的第二步——煉字訣！

    雖說融字訣才是長生術最爲關鍵的步驟，但要論長生術的核心傳承，卻要當屬這煉字訣。

    據江一天講述，這長生輪乃是輪迴之力極爲精妙的應用，若非有前人手把手地傳授，非有悟性者萬不能參習。

    所謂長生術的傳承，說白了其實就是這長生輪的煉製之法。

    至於其它的三訣，皆是爲了輔助此訣而創，凡修道有成者皆可創悟，算不得機密。

    長生輪的煉製，關鍵在於一個“悟”字。

    需以長生谷世代傳承的三生寓言爲引，悟長生，避輪迴。

    第一世寓言：狐死首丘

    白狐行將就木，滿目滄桑，回首身後山河，但見林木蔥蘢，波濤起伏，與其枯木朽株之形，步履蹣跚之態若成終始之別。

    白狐心下慨然，又見故丘山石一如離開時泰然，溪流一如遠行時清澈，全不如自己此般形態大換。

    忽見時空涌動，天地卻仍兀自巍然，白狐心中忽有所悟，奈何大限已到，只見時空，卻未悟得恆常。

    第二世寓言：初生牛犢

    天地蒼茫，時空浩蕩，在其一角，忽有一縷本源破開虛空，正巧不巧，恰落入待產母牛之腹。

    便聽稚聲呼喚，牛目澄澈，所綻光芒仿若從亙古而來，放眼天地，仿若能看透其前進之方向。

    卻有人間濁氣侵來，牛目矇蔽，終歸入混沌。

    第三世寓言：迷離少年

    少年喜靜，素不與人喧嚷，終日只肯與山水爲伴。

    清明牧牛，行至山坡，騎於牛背之上，卻遇一白狐擋路。

    白狐通靈，其目直視少年毫不避讓。

    黃牛轉頭，亦直視少年。

    對此四目，少年忽生恍惚，忘卻自身，不知自己是牛還是狐。

    忽聽天地齊鳴：山不轉水轉，水自傳山不轉，老狐、少年、黃牛，天地大道，盡在少年迷離中。

    塵鏡看過這三則寓言後，當即便明悟了：

    少年可自比爲山，巋然不動於天地間。

    山水環其而繞，自是那左右少年迷離於白狐與黃牛之間的輪迴之力，也是那穿梭於前生白狐，來世牛犢之間的時間之力。

    可見輪迴的本質就是時間。

    倘若能避開時間，便能夠避開輪迴。

    寓言中能避開輪迴的便是那山，也就是那穿梭了時空的本源。

    塵鏡會心一笑，說道：“若能有一絲本源之力，便可成這長生輪的輪胚，再輔以時光符文，便可掩蓋本源氣息，免被大道吞噬。”

    聽聞此話，江一天卻是滿臉的惑然，不知道塵鏡在說什麼。

    他當時修煉長生術時所用的本源乃是谷中長輩親贈，就連時光符文也都是其長輩親手教他一筆一劃銘刻的。

    他之所以有把握將林路京煉製成長生傀爲其續命，正是因爲他的儲物袋中有谷中長輩所贈的本源之力跟那銘刻時光符文之法。

    然而還不待江一天拿出這兩種修煉長生術的必備之物，卻見塵鏡掐起了手訣來。

    “白狐首丘，丘爲山，山爲艮，且有木水相映其後，此訣應該這麼掐……”

    塵鏡一邊掐手訣，一邊繼續喃喃自語着：

    “初生牛犢，乃預測之勢，且牛身本爲道之載體，所以這一訣應呈坤守之形……”

    “迷離少年重點不在少年，而在於六目相對時的天地齊鳴，乾坤相望，抱萬物於其中，這才是抽出本源的關鍵之所在。”

    塵鏡聲落訣起，江一天便見塵鏡手指所在的虛空立時起了漣漪，便有一絲凡人不可見的本源被逐漸抽了出來。

    看着這一絲本源之力，塵鏡甚是不解：“爲什麼這道本源沒有引來天地大道的吞噬，而且這本源貌似並不是誕生於這方天地的本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