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哈利披馬甲的日子(八十八)
類別:
網遊競技
作者:
鏡子裏的棋局字數:5397更新時間:24/06/27 14:19:13
Harry見過很多不算健康的內心。
他從小就在普通的街區長大,Charles也沒有把他關在屋子裏,他鼓勵Harry多在陽光下跑跳,多和一個街區的小朋友玩耍,同時,只要有空,他就會帶着Harry去公園野餐,去動物園、海洋館等地方參觀。甚至於,他有時候受邀去大學講課、在某學術領域的***開辦講座,只要方便,他也會帶上兒子。
小Harry是個極其懂事的孩子,聰明、乖巧又長得很可愛,那些和Charles交好的教授、研究員都十分喜歡他,都喜歡捏捏他的臉,逗他說話,或者找可靠的朋友幫忙照顧他,帶他參觀校園。而那個時候的Harry還不能很好地收斂能力,他經常會不小心窺見別人的內心。
——一個無憂無慮的內心其實是極其少見的。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在和自己內心的問題做抗爭。
這就好像一個必然要漲san值的進度條,有智慧的生物們只要還在活着,即使沒有遇到悲傷的事情,也會一點一滴地在各個方面積攢着壓力。這個漲幅可能不是很大,有時候還會因爲各種事情而回跌,但是即使是公主或者王子,又或者是可以排進全球一百名的那種極其有錢的富人,Harry也能保證他們的進度條不可能完全是零。
這種「精神污染」可以來自任何地方,只要你不是無知無覺地沉睡在某處,那它總會產生的。
但沒有什麼過往經驗,能夠幫助Harry特別詳細地描述一番他對Riddle的「腦中一遊」的直觀感想。還是他在善後的時候,猛地想到這麼個描述方法。
「我們當然可以把一張紙撕成兩半——那沒什麼,哪怕它是支票呢,」Harry對着那些長桌後的人說,「但是,人的大腦不一樣。這樣強硬地和大腦的本能意志做對抗,最後就只能是這樣的結果,先生們,女士們。」
他晃了晃兩隻手上各自拿着的只有一半的白紙。它們還是可以稱之爲「那張紙」,然而被撕裂的那部分呈可怕的不規則鋸齒狀,地上還有零星一點碎屑。
「這些撕裂的痕跡,這些撕裂的過程中產生的損失,」Harry兩隻手都拿着紙,張望了一下,只好用嘴巴朝着地板上努了努,「它們可是確實存在,且不會消失的。而據我所知,」Harry抿了抿嘴,才繼續說,「即使是魔法,也存在這麼一句話「有些時候,摧毀比修復更容易」,我們經常就會碰見難以解開的惡咒,它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反咒」,只有別的急救措施。」
作爲一個Raven,只要有需求,Harry立馬就能默寫出一打這樣的惡咒與儀式,因爲他總是害怕朋友家人遇上不可逆的咒語,然後連那是什麼都沒搞清楚就死去。這樣的知識,總是知道比不知道要好。
「如果再不停下,你們想要修復目標的……瘋狂,」Harry深呼吸一口氣,帶着一種打從心底升起來的不情願說,「那恐怕需要極其奧妙的白魔法,以及絕不可少的心理輔導了。嗯,但是目前爲止,我也不知道是否有這樣的白魔法。」
據他所知,巫師的法律將很多觸及心靈,或者說大腦部分的魔法都概括爲「黑魔法」,最無害的大概就是一忘皆空,但這個咒語使用次數多了,照樣會對大腦造成損傷,Harry可不指望有許多學者在這方面作出重大發展。不過,他確定神祕事務司是否掌握着超出普通巫師認知的這方面的魔法——畢竟直到他親身經歷以前,也有巫師說時間旅行是不可能的,而Harry也沒聽說有人的腦袋能長達幾十年地被不屬於個人的意志撕扯。
長桌後的人對這段話沒有做出「正確」或者「錯誤」的評判。
「所以,」那個合聲又一次出現了,Harry真討厭它來折磨自己的聽覺,「你
的意見是?Potter-Xavier先生?」
Harry想到自己學校裏看到Riddle和uledore時,前者還像個脾氣不好、有着隱性病痛的黑魔王,而後來呢,Riddle看上去倒像是個和藹可親、大方寬容的人。但根據Harry的經驗,這不代表病情的好轉,這要麼代表對方有個很大的陰謀,要麼代表對方病情更深入了。
或者更糟。Harry想。兩者兼有。
「LiusMalfoy的記憶已經可以證明他的瘋狂。他說自己頭痛,然後魔力暴走,然後直接殺死隨便某個人,或者折磨他們到死。」Harry把紙隨手變消失,兩隻手重新垂在身前,「已經有不少僕人因爲他的階段性發作而死……我猜,這可能不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對吧?」
他的聲音逐漸減弱,但到句尾又猛地強行拉高,好讓它能被所有人聽見。
「如果可以,這當然不是我們想要的。」那個合聲不帶感情地說,「但那個魔法的延續是必須的,而我們不能過多地施加干涉。」
Harry的嘴脣動了動,但最後沒有說什麼。他低下頭,靜靜地看着自己的雙手,看上去好像非常乖巧,實則臉上失去了最後一丁點表情細節。
所以比起那些僕人,或者更多相關人士的安危,那個能抹去記憶、堪比強力膠一樣穩固的魔法能不能成功更重要,而雖然讓目標變成瘋子不是他們的本意,他們也沒有出手修正的意願。
他明白這些人的意思了。
Harry沉默了好長時間,才能穩住自己的聲音,繼續說話。
「恕我冒昧,」Harry假裝平靜地問,「當你們說「施加干涉」……具體是指什麼呢?我想知道,像我這樣出於自衛,看到了他的大腦內部,修改了他的記憶細節,是否叫做干涉?我們在行動的時候應該把持哪條底線?」
這是他一直很想在意的問題。
「你不必費心這個問題。」長桌後的那個聲音說,「契約不會允許你出錯。」
「爲什麼?」
Harry反問的口吻很輕鬆,好像他不在乎這個答案一樣。
「假如你的行爲被判定爲「干涉」,」這回是那個負責收集血液的女巫說話了,「你自己會知道的。」
「我自己?」Harry反問道。
「爲了保證沒有錯漏,」那個女巫說,「契約會保證契約者不會越界。它對你們的約束是絕對的,一旦「干涉」真的即將發生,契約者會收到警告;如果他收到警告卻一意孤行,那麼他就是違背契約,我們會保證這麼做的人得到他該有的後果。」
Harry很容易就聽懂了她的意思,隨即大大地鬆了口氣。可以說,有了這番解釋,他精神裏緊繃的某個部分鬆懈了下來。不過,還有一部分仍然保持警惕。
隨即,通過這番話,他又想起一個細節——一個從他看到的記憶片段裏的細節。
「我明白了,」Harry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說,「這就是爲什麼,你們派出去的人的匕首刺不進目標的身體。」
「——Potter-Xavier先生,這麼說,你調查清楚了是誰殺掉了納吉尼?」
長桌後的影子們一陣竄動,似乎比Harry還吃驚,而Harry把這一切反應收進眼底。
「不算調查,」Harry平靜地說,「我只是Riddle的記憶裏看到了一些畫面。不過,真奇怪,」他的表情有一點浮動,好像他真的很好奇一樣,「爲什麼……那個人不能用匕首刺進去,我卻可以侵入目標的大腦呢?」
長桌後面的人影們安靜地互相對視了一眼——Harry很神奇地從那
些應該是腦袋的部分的動作看出來了他們的猶豫。
「你看到了多少,Potter-Xavier先生?」那個合聲詢問道。
Harry垂着頭沉思了一會兒。
「三天。」他說,「我看到了那個人三天以內的記憶與想法。」
「那麼,我們會馬上給你一個冥想盆……」那個合聲說。
「但是它好像不在任務要求裏。」Harry突然擡起了頭,嘴角翹了翹,然後飛快地拉了下來,「我似乎沒有上交的必要。」
那些浮動的黑色人影一瞬間統統停滯在了長桌之後。
——這情景看上去居然有點搞笑。
Harry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抱歉,抱歉,」他很有誠懇地說,重新將表情調整到溫和無害,「梅林知道我是怎麼了——我的情緒正在跟着能力一起失調。」
「……那麼,你想要用它交換什麼?」那個女巫又一次作爲發言人而出聲了,似乎是因爲那些人影們覺得她聲音柔美,頗具安撫力,「Potter-Xavier先生?這是一份比較重要的情報,我們願意拿一些你想要的東西來交換。」
「你們如此善解人意真是太棒了,」Harry擺出一副高興的表情,心底的懷疑卻更深,「我的要求真的不多——這些記憶,如果它們能交換到我們立刻回家就好了。」
長桌後面那些黑影對這個選擇卻是搖頭。
「任務並不可以輕易被替換,」那個不男不女的合成音又出現了,「這不是我們點頭就能改變的事情。」
Harry猜也猜得到沒可能這麼容易,但是他沒想到對方給的說法是這樣的。他不禁咬了咬口腔內側,隨後不明顯地深呼吸了幾次,才能繼續說話:「——呼。是這樣的嗎?可是上一次你們跟我們說,如果能夠偷到魔杖,或者燒掉那副畫,我們就可以馬上回家。」
「是這樣,Potter-Xavier先生,」合成音說,「任務是……非常特殊的。它並不完全由我們人爲撰寫,很多任務更接近於自然誕生。一些任務比較特殊,可以互相交換,或者以一代十,但是,交換的現象並不是完全可控的,有些任務可以進行交換、替代,有些則不能,而它們並不爲我們的意志所轉移。」
「原來如此。」Harry點了點頭,然後又點了點頭,表情看起來不是很失望,「這太遺憾了,不過我可以理解。」
他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真的接受。
「那——」
男孩將後背重新丟到柔軟的沙發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我想要瞭解一下那個,叫什麼來着,啊,「多年前的一樁隱祕」。」他誠懇地說,「我覺得,是時候認識一些神祕人物了——如果他不是我的雙胞胎兄弟的話。」
可能是他的暗示太明顯了,又或者他臉上的淺笑並沒有直達眼底,長桌後面的人影們望着這個孩子,再一次地全部停滯,整個空間變得寂靜無聲。
…………
「如果你再在這裏不停地——」Erik停頓了一下,在對方冷眼斜視過來的時候還是慎重選擇了措辭,「——走動。我就不得不懷疑你叫我來並不是爲了商議要事的。」
「這不關你事,」Charles煩躁地說,他擺擺手,沒有看Erik一眼,眉心卻擰成一團,「你可以自行翻看這些資料。」
Erik對他這心神不寧的狀態冷哼一聲,從桌子上拿起Charles那邊蒐集到的資料看了起來。這裏面不只有事件相關人員的詳細信息,還有Charles在旁批註、補充的一些細節。以及,一些相同之處也被記號筆勾畫出來,提醒這些
線索之間的聯繫。
一開始,Erik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資料文件上,他告訴自己這是一次必須要維持友好的合作,Charles只要肯幫忙,他們就能事半功倍,而除此之外的一切並不……重要。而他本人,對於現在的Charles來說,似乎也不重要。Erik有注意到他時不時就望向門口,彷彿在等待着誰,每當有腳步聲接近,Charles的臉上總會有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Charles現在有更爲關心的人——對Erik來說,瞭解到這點很容易,承認它卻有些難。
Erik努力說服了自己:沒有什麼比他們共同驅趕、摧毀族羣的危機更重要。他不用在乎Charles的其他方面。
但這個「說服」還沒過十分鐘,他就又忍不住盯着Charles看。
「你想要找誰進來?」Erik直白地出聲指出,「我看到了Sean和Hank,如果你想找他們進來,我不會有意見。」
「不是。」Charles簡短地、不帶感情地否定了他給的人選,然後又獨自沉默地操縱着輪子在房間裏來回碾着地板,好像這樣就能緩解焦慮一般。
Erik皺眉:「不是?」他轉念一想,想起了另一個之前就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
「你身邊帶着的那個男孩去哪裏了?」他假作漫不經心地問。
他還記得那個男孩。纖細、漂亮、聽話、天賦異稟,但這些都不是最讓Erik印象深刻的。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那個男孩對Charles是那麼地忠誠,好像只要Charles說一句話,他就敢把比自己強大那麼多的Erik從窗子裏扔出去。
Charles也很愛這個孩子,但Erik不覺得這有什麼稀奇的,Charles總是很容易忽視他人的種種缺陷愛上他們,而在這其中,他最容易愛上的羣體就是孩子,最不容易愛上的就是Erik。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口,Charles那刀鋒一樣的視線就扎在了Erik的身上。那種眼神帶着警惕、憤怒與不易察覺的恐懼,別人也許讀不出來,但Erik一眼就知道,Charles對那孩子有着近乎野獸呵護幼崽一般的感情。
「這不關你的事,」Charles的聲音壓得極低,「不要打聽他。不要對他有任何計劃——不然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Erik草草點頭,繼續用那張冷硬的表情對着資料。他沒什麼耐心,快速看完剩下的,就打算開口讓Charles把注意力轉回來。
「我認爲——」
砰!
門砰地一聲打開了。Erik轉頭,就看見那個剛纔還成爲他們話題對象的孩子站在門口,喘着粗氣。他的頭髮好像被什麼打溼了,金髮一縷縷貼在額頭上,本就蒼白的面頰沒有一絲血色,堪稱慘白,就連眼睛也不那麼明亮了。
看見室內的場景,那孩子的臉上一片空白,隨後便猛地扭曲起來,跪倒在地。
而就在Erik還在打量的時候,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就撲向了門口,Erik幾乎是在他快碰到孩子的時候才想起來停住他的輪椅,防止男孩是因爲遭受了什麼特殊的能力才如此痛苦。這樣不對勁的表現,令Erik心生警惕。
「發生了什麼!」Charles卻不管停住的輪椅,他爲了碰到男孩,直接整個上本身撲了上去,滿面焦急,「親愛的——親愛的——孩子,親愛的,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了嗎——你的心聲是怎麼——」
Erik看見Charles的聲音戛然而止,把男孩摟在懷裏,拿自己的額頭去碰他的,隨後神色越發焦急。
「你在發燒,」Erik聽見Charles
說,「我的老天啊,這是b型的能力爆發症狀……藥,我要去給你找藥。Hank——Hank!!Hank!!」
如果他的腿還是完好無損的話,他可以直接抱着這孩子去找藥。Erik不禁如此想道。
因爲這個,他再也無法對此保持「無關」狀態。
Erik站起身,大步走過去,伸手就要把孩子幫忙抱起來。但他的手一伸過去,Charles便撐着行動不便的身體抱着孩子轉了半圈。
「別碰他。」Charles嘶啞地說,原本和藹英俊的臉現在兇惡得不得了,「別碰他一根手指。」
「我只是要幫忙,Hank不一定聽得到。」Erik忍耐着一擁而上的惱怒情緒,「難道我還能立刻搶走他嗎?!」
「你當然能,」Charles用外衣將孩子的頭與肩膀裹起來,毫不留情地嘲諷道,「還記得Raven一開始選擇跟誰走了嗎?」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Erik不禁提高了聲音,「而且她現在不在我手下做事!」
「是啊,是啊,」Charles毫不懼怕地說,「但這也改變不了你奪走我的妹妹!」
可能是他們的聲音太嚇人,Charles懷裏的男孩哆嗦一下,隨即,一扇窗戶猛地炸了開來。
「弗朗西斯!」Charles連忙放低了聲音。
男孩其實已經不小了,根據體型來看,Erik認爲他起碼十二歲了。但他此刻就像一個三歲的孩子一樣,蜷縮在Charles的懷裏,雙眼緊閉,整個人緊緊地抓着他,好像這樣就能緩解一切痛苦。
「爸爸……」Erik聽到他喃喃自語,「爸爸……爸爸……爸爸……我聽見……我看見……」
——爸爸?
Erik皺起了眉。
而令他猶如被雷電轟到頭頂的是,Charles毫不猶豫地拍着男孩的肩膀,親吻他的耳朵、額頭,臉蛋。
「噓——噓——」Charles說着,輕輕將手放在男孩的太陽穴上,悄無聲息地以自己的精神作爲引導,「沒事,親愛的,沒事了。爸爸在這裏……放鬆,放鬆,吸氣,吐氣……沒錯,就是這樣。」
「——他爲什麼叫你爸爸?」看到男孩有些抽搐的身體終於平穩,Erik忍不住發問。
而對着男孩還溫柔的不行的Charles呢,則在擡頭回覆他時又擺出了那張兇狠又冰冷的樣子。
「我說了,與你沒有關係。」Charles毫不留情地道,「Hank——Hank!!!」
他又喊起了不知道人在哪裏的Hank,就好像Erik連去拿個藥,喊個人都會傷害到孩子一樣。
Erik再也忍不住胸口那股火氣,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摔門走了出去。
「Hank!!」他在走廊上用最高的音量喊道,「你那有被害妄想的上司需要你現在就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