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哈利披馬甲的日子(八十七)
類別:
網遊競技
作者:
鏡子裏的棋局字數:5711更新時間:24/06/27 14:19:13
在來到神祕事務司之前,Harry真希望能坐下來,來一杯熱茶,或者一些甜點心,再裹一張毛毯,然後在起碼三個小時之內不和任何人交談。
但是,他,現在,不能,這麼做。
不能。
Harry仰頭望着黑色的鐵門,伸手撫摸着它的表面,感受了一會兒它的冰冷,隨後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僵硬地提起手,敲了敲。
「你們好,」他的視線有些潰散,顯得眼神呆滯,聲音也很微弱,但他的態度很堅定,「我有些……大概是你們想知道的情報想要彙報,如果你們願意馬上給我開門,我會很感激的。」
他一邊說,一邊猜測這扇門是否還會和上次一樣索要文件,會不會因爲他沒帶過來就不讓他進。文件在旁人看來就是普通的羊皮紙,它通常會被卷起來,放在r的身上,而他們約好,一旦事情有變化,文件會由Harry悄悄拿走保管,而現在他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理由找r拿文件。
啊,r,y揉了揉額頭。r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等他回去,他們又要展開一場激烈的問答。
出人意料,又不太出乎Harry意料的是,大門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就吱呀一聲打開,把他放了進去。
他們是在門上安了個窺視魔法,看到了我身上的血,Harry想,還是說每個籤訂契約的人的概況都會被掌握?
隨後,拋開這些想法,他沉默地、低垂着頭走了進去。
裏面還是跟上次一樣,整個空間都被黑暗所籠罩,只有那張弧形的桌子、以及Harry上次坐的那個位置頭頂有明確的亮光打下來。他看了看,快步地走過去,坐在那張爲他準備的漂浮着的椅子上,坐穩了又有些恍惚。
「能換一把椅子嗎,」他輕聲要求道,「我的頭現在很疼,有靠背的椅子會讓我更舒服一點。」
弧形桌子後面的人影們對這種事情倒是毫不在乎,其中一個舉了舉手裏的法杖,Harry屁股底下那把硬椅子就變成了柔軟的沙發,後者便直接倒了上去,將自己的後頸放在沙發背上,整個人癱在了柔軟的靠背之中。
感覺他們的態度比上次要好。Harry一邊放鬆一邊想。
「請說明情況,Potter-Xavier先生,」長桌後頭最中央的一個人開了口,依舊是那種不男不女、分辨不出來是誰的多重合聲,「你受到了傷害嗎?」
「爲什麼叫我Potter-Xavier先生?因爲我有兩個戶籍?」Harry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沒有先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他在心裏猜測着,對方是否會不給他解釋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
「因爲你的兩個姓氏在魔法意義上都是有效的,」那個聲音居然解釋了起來,「這與戶籍無關,魔法只看巫師本人承認什麼,承認多少——假如你用任何一個姓氏籤訂契約、發下誓言,它們都是有效的。」
Harry歪了歪擱在靠背上的腦袋,沒有睜開眼睛,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這很貼心。」
說完,他伸手,在自己的脖頸與臉頰處點了點。
「以及,是的,我確實受到了……傷害,沒關係,這個突發事件我暫時處理過了,」他聲音放的很輕,但他覺得對方肯定不會聽不見,「不過,這些血不是我的,而是你們的主要目標的。」
長桌後面的黑影們沒有出聲。
「你們——知道我在說什麼,對嗎?」Harry坐直了身體,睜開了眼睛,說話的語氣好像最乖巧的學生,,「太好了,你們看看這些血有什麼用嗎?我知道血在魔法意義上很有用——如果沒有用,我就要把它們都清理掉了,這樣非常不……嗯,
得體。」他說得非常輕描淡寫,彷彿只是在課堂上提出一個建議。
他要是這樣回去,爸爸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僞裝,然後被嚇壞……
Harry在內心緩緩地安撫着自己的情緒。
長桌後面的黑影們蠕動了一下,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一個顯然是女性的影子從後面走了出來,靠近了Harry。
「你確實非常聰明,Potter-Xavier先生,」這回,這位女巫開口的時候,發出的不再是那種分不清男女的合成音,而是聲線柔美溫和的女聲,「這些對我們來說確實有着重要的用處,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Harry坐在沙發上,仰着頭靜靜地看了看這位女士一會兒,隨後點點頭。
「當然,女士,」Harry輕聲說,「爲了保證它們的可利用性不因爲時間而下降,我可以說儘可能快地趕過來了,如果我介意,我會馬上把它們清理掉。」不等那位女性再開口,他又說,「不過,我也想要懇請你們爲我做一個檢查,我不希望因爲這一次衝突,而導致我被人追蹤。」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女巫答應的很快。隨後,她輕輕地揮動着雙手,催動魔力,唸誦着Harry聽個半懂的咒語。Harry注意到,當她這麼做的時候,她的手指帶着一種奇妙的優雅在繞動,手心則閃爍着一些具有顏色的光芒,就像anda在使用能力時一樣。
想了想,考慮到現在的情況,Harry決定把這個問題押後再問。
隨着女巫的動作,一些光芒圍繞在Harry身邊,觸碰着他身上有血的位置,而隨着時間的挪移,那些血跡正在慢慢地、像是粉塵一樣從他的身上漂浮起來。一陣寒意從那些地方蔓延上來,但是Harry很好地忍耐住了。整個過程中,他都安靜地坐在那裏,沒有提出任何不適。
在所有的猩紅色都從衣物、皮膚上消失後,那位女巫手裏出現了一個玻璃做的瓶子,她輕輕一招手,那些血液便乖乖地封進了瓶子裏。
「它們還要去除一些其餘的魔力影響,」女巫說,即使Harry看不清她的臉,他也知道她此刻非常輕鬆,「但是比一無所有要好得多。我們會用它做些什麼的,感謝你的貢獻,Potter-Xavier先生,我能向你保證,這對你們的任務來說也很有幫助。」
「恕我冒昧,不過,我想請教一個問題,」Harry問,「難道以你們的魔法造詣,也無法弄到目標的血液嗎?」
即使巫師確實很注意一些容易使自己喪命的東西,比如頭髮、血液、指甲等,但在Harry看來,只要手段得當,這些東西很好取得,一個帶着取血針的戒指都能做到,哪怕不會魔法也是一樣——除非有人在身上掛了一個專門爲此發明的魔咒,一旦這些東西有所損失就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這不被規則允許。」女巫飽含深意地說,「而我們也很肯定,這些血液不是你主動採集的,Potter-Xavier先生,契約是不會允許。」
「……」
Harry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踏入了陷阱,並和……目標發生了衝突,」再開口的時候,他的眼神又有些渙散,「——我不知道他觸動了我身上什麼保護的魔法,但那很有用,他被彈開了。然後,他就流血了。他的精神似乎處於很不正常的狀態,所以沒有用魔法癒合他的傷口。」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仍舊很平靜:「他對自己的陷阱,自己的實力都很有信心,而且他似乎覺得我不會反擊——或者別的理由,因爲他半瘋?總之,他任由自己的血滴在我身上,想要搶先一步……對我用不可饒恕咒,想要先一步把我控制起來。」
回憶起細節
時,他花費了不少力氣,才強忍住了嘔吐的慾望。即使女巫已經抽走了所有的血液,他仍然能夠回憶起那種鐵鏽般的味道,以及那惡咒一樣的對他名字的反覆唸誦。
「他沒有成功。」女巫說。
Harry沒有說話,又一次地盯着女巫看了大約十幾秒,然後才緩緩地點頭。但他不再看她,而是看着自己的手。
「沒錯,他沒有成功。」Harry輕聲說道,低垂的雙目裏有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逝,然後被隱藏起來,姿態溫順,「我反擊了。」
「反擊?」女巫重複道,就好像他們不知道這個反擊是指什麼似的。
Harry的面色仍然平靜:「是的,反擊——不過,嚴格來說,這是自衛行爲。」
「我的本能——我的能力,爲了自衛而徹底爆發了,」他越說越慢,「在他還在入駐的腦子的時候,我順着那條鏈接,搶先入駐了他的。」
幾乎是立刻,他聽見女巫不太明顯,但仍能聽見的呼吸一滯的聲音。
「這是……理論上是不被允許的。」女巫說。
「這是自衛之外的意外,」Harry的神色平靜極了,「相信我,女士,我個人絕不想這麼做。如果不是我及時反擊,你們的目標大概已經得償所願了,我得說那糟糕極了。」
說到這裏,Harry的表情陡然嚴肅起來。
不論從外貌,還是氣質來說,Harry都偏向於文雅、溫和而非冰冷、傲慢,但當他擡起雙目,神色一變,那種溫和的痕跡在他身上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金屬武器一般的堅硬與銳利。
「所以,現在,能不能請你們告訴我,」他說,「爲什麼你們要致力於讓Riddle瘋掉?」
緊接着,他又飛快地問道:
「這和你們說的「多年前的一樁隱祕事」有關嗎?
…………
Riddle在一片黑暗中醒來。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和每一次犯病時一樣——思緒混亂,頭暈目眩,一架鋼琴在他面前被胡亂掀開。他的手指在黑暗中沒有特別好的準頭,僅僅是靠着本能胡亂落在原本優雅的黑白鍵上,彈奏出瘋狂混亂的調子。它所彈奏出的每一個高音都混合着令人疼痛的魔力,每一個音符落下都久久地環繞在四周。曾有一些經驗不夠豐富的僕人或者工作人員不聽管家和Lius的吩咐,大着膽子靠近這間房,想要探尋黑魔王的祕密,卻會被這不夠悅耳的曲子擊倒。緊接着,Riddle會朝着任何膽敢靠近的人施展鑽心咒,他們便只能在地上翻滾着求着他的饒恕——
——大人、大人,饒了我,饒了我!求求您,我最最偉大、最最仁慈的主人!
那些人總是如此哀求,姿態如此卑微,恨不得跪在地上給他歌功頌德。一開始,Riddle認爲,使人發出這些哀嚎確實是個消磨壞心情的好法子,可次數多了,他便漸漸地不能從中獲得樂趣了。
想到這兒,Riddle的手停了下來,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額頭。
即使他的大腦在此時此刻已經算是清醒,Riddle的面色依舊是一種可怖的慘白。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叫來莊園裏所有的僕人,把他們全部處死,好讓自己能夠快樂一小會兒;又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把桌子上、地板上、櫃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扔出窗外,聽着它們或輕或重地落地,好騰出一張空蕩蕩的屋子,讓自己得以有更多自由的空間;然而下一刻,他又覺得這屋子裏太過冷清,他最好找來那些他的下屬,讓他們在樓下辦起宴會,翩翩起舞,他則坐在最高的地方,看着他們的眼神與姿態,從中猜測他們都有怎樣的骯髒小心思。
他可以做到所有他
想做的事情,但——
痛。痛。疼痛、撕裂般的疼痛。
足以令人發瘋的痛像是釘子釘進腦子裏一樣陣陣作痛,他立刻倒在幾步外的大牀之上,渾身冷汗,薄薄的襯衫緊貼着後背,隨着他的動作擰出線條扭曲的褶皺。
疼痛總是如此綿長,幻影和幻聽又如影隨形,每一次,Riddle都覺得,如果不是做夢也得不到安寧,他會選擇給自己一個昏迷咒的。
不夠,不夠,這樣的不可控太過荒謬,就算用昏迷咒也還是不夠。
「Lius——」
牀帳早就因爲***的魔力而被放下,遮擋住任何可能進來的人的視線,Riddle在裏頭狂躁地喊了一聲:「Lius!Lius!」
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後,房門被猛地打開,Riddle能聽見他得力的下屬幾乎是狂奔着進來。
「主人!您醒了!」Lius顫抖的聲音裏帶了一點驚喜,「您在呼喚我嗎?您需要什麼嗎,主人,我馬上爲您安排——」
「藥!」Riddle死死地咬緊了牙關,卻又不得不張嘴衝Lius大喊,「把藥拿過來!」
他本來還想要Lius爲他找幾個人來折磨,但……
不。不是時候。不能有人知道他的現狀,死人也不行。
Lius聽到「藥」,神色一變,他飛快地靠近牀鋪,從隨身的長袍口袋裏掏出一個圖案繁複的盒子,又用魔杖在上面按照一定的順序敲了七下。
金屬的匣子咔噠一聲打開,裏面躺着兩個一模一樣的銀製的、手指長短的瓶子。Lius拿起其中一瓶,跪在牀邊,迅速地將它遞了進去,隨即低頭,沒有試圖從縫隙裏窺探主人的模樣,而是靜靜地等在那裏,等待着Riddle拿走魔藥後,通過藥劑的中和使那份痛苦變成平靜。
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十分鐘,Lius跪得腿都要麻木了,才聽到Riddle在牀帳之內喊他的名字。
「坐,Lius,我的孩子,坐。」
Riddle聲音嘶啞地說。顯然,怪病給他帶來的損傷不止是精神上的。但在得到藥之後,他總算又是Lius所熟悉的那個主人——或者對他而言,一個長輩——而不是誰也不敢靠近的強大瘋子。
Lius長長地鬆了口氣。
能知道這樣的祕密的他,自然是Riddle距離最近的心腹,Riddle既然如此溫和地讓他坐,他當然也不覺得多麼惶恐,緩緩站了起來,從旁邊搬來一張椅子,在牀的附近坐了下去。
「納吉尼的……葬禮,」Riddle在帳幕之中緩緩問道,「你是否已經處理完畢。」
這是Lius早就想好了報告內容的事務,因此Riddle一開口詢問,他就迅速回答道:「是的,我的主人,我們已經納吉尼小姐舉辦了十分隆重的葬禮,受到邀請的客人們也已經一一爲她獻花與哀悼;她的雕像也已經完工,我們遵照您的吩咐,將它放在在了您鍾愛的百合花中。另外——」
他的彙報戛然而止,因爲帷帳裏伸出一隻手,示意他停下。
「我相信你的能力。」Riddle輕聲說,「不過,Lius,在所有客人離開之前,你有帶人來過樓上嗎?」
Lius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不會讓他們打擾到您,我的主人。」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Riddle在帷帳裏笑起來,「巴沙特先生是否受到了邀請?」
「……是的,主人,」Lius皺起眉,有些惶恐地問,「這有什麼不妥嗎?」
「不不不,」Riddle的聲音反而愉快了起來,「你做的很好。」
Lius站
起身,微微一躬:「這是我應該做的,主人。」
「那麼你要再爲我做一件事,」Riddle說,「去查清楚,在所有事情結束之前,巴沙特先生都在幹什麼。」
…………
「我在「目標」的腦袋裏動了一點手腳。」Harry坦誠地道,「通過一些細枝末節的調整。但是,我不明白,先生們,女士們,」他停頓一下,「我看到了我不理解的畫面,還有信息。」
一個聲音在他心裏咆哮——那是他的臉。長大了的他的臉。如果真要說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多了一道傷疤。
Harry深呼吸一口氣,強忍着把所有信息都說出來的衝動,又一次詢問長桌後的人們:「你們的目的是讓那個人變成瘋子嗎?」
如果他們的目的是把Riddle變成瘋子,那根據十幾年後的情況來看,他們做得挺成功的。在Harry眼裏,現在的Riddle勉強還能算個人——瘋子也算人——十幾年後的那位黑魔王卻像一輛發狂的汽車,每一刻都只想從所有人身上碾過去。從各種方面來說,你都不能說它還算一個生物。
要Harry來說,他會平靜着指出他認爲最不可理解的一點————什麼人會追殺一個一歲的嬰兒?!
長桌後面的人影們,包括那個女巫,都沉默了好久。一瞬間,Harry能感覺到,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視線聚焦在了他的身上——那些黑色影子雖然看不清,但絕對有着可以瞪視他的眼睛。和這昏暗的場景搭配起來,這種感覺絕對稱得上令人毛骨悚然,但事情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Harry並不打算退回去,就跟他一開始控制住了Riddle,就緊接着出手洗掉了好幾個關鍵人物的記憶一樣,有些事情開始做了就不要想着退回去了,那不能解決問題。
他們沉默着,不願意做第一個開口、讓步的人,Harry卻一點也不着急。他重新把自己扔到舒服的沙發之中,閉上眼睛,努力壓制住腦袋裏一團亂麻的信息。
可惜的是,也許是出於某種防範措施,自從進了這裏,Harry的耳邊就很「安靜」——
——不然也許不用對面開口,他就能得到答案走人,因爲他腦子裏的開關暫時關不上了。
「在你看來,Potter-Xavier先生,」長桌後的人影們終於有一個說話了,「我們是在讓他變成瘋子嗎?」
Harry思考了一會兒,在「長篇大論」與「長話短說」裏選了一個。
「當然,」Harry做出一副詫異的表情,「我不敢說我對大腦研究得很透徹,但人的腦袋是一個非常矛盾又複雜的東西。這麼說吧,先生——」
他伸出左手和右手,它們十指相扣,拼合在一起,然後放開幾根手指,使勁兒地往反方向扯。
「這邊的意識,是你們幹的,或者說,創造的,它在讓你們的目標遺忘一些東西。」Harry晃晃左手,然後又晃晃右手,「但是,他卻非常確定有什麼東西存在過,他還在拼命挽留它。看,先生,它們是一個人腦袋裏的兩股意志,是一張紙上的兩條線。」
「如果你們要繼續抹去他的記憶——」Harry變出一張紙,然後用力一扯。
嘶拉!
白紙以一種野蠻的方式變成了兩半。
「看,」Harry說,「如果一個人的記憶成了兩半,那他怎麼也會像個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