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我的
類別:
網遊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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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裏的棋局字數:4290更新時間:24/06/27 14:19:13
“是你害死了……就像害死……一模一樣……”
“……的新聞……他……沒有回來……”
“財產繼承權……土地……好運……”
“……哭泣……沒有家人……子嗣全無……”
“沒有畫像。”
耳邊太寂靜了, 腦海裏灌輸進來的東西發而吵得太多, 就像人閉上了眼睛, 卻總能更敏銳地使用嗅覺和聽覺,感受空氣的流動。
尖叫, 笑鬧, 嘲諷, 怒罵…………這些情緒一瞬間似乎都能夠抓到手裏, 因爲它們總是在那兒的, 卻總是眨眨眼從手裏流走, 像是傳說裏冥河的水, 象徵永恆卻流淌不息, 而這些東西卻和冥河水在本質上是不一樣的,冥河水漸漸地爲阿喀琉斯塑造出神一樣的身軀,這些情緒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將人戳出無數個洞,等人心變得像海綿一樣時,總有一天就算把它捏緊也什麼也擠不出來了,因爲原來裝載的東西全都流出去了,剩下的地方空空的, 什麼也不剩下了。
而人也和心一起被掏空了。
家裏也都是空的。走廊是空的,書房是空的,房間裏的四柱牀上是空的, 壁爐裏無人來訪, 廚房裏也無人生火, 只有魔藥實驗室裏熬煮魔藥的坩堝還如同流行歌裏一樣帶給手掌唯一的溫度。假如用一雙腳走遍整個家, 一個人的影子也找不到,連自己的影子似乎也在漸漸消失。
街道也是空的。麗痕書店是空的,玩笑佐料店是空的,魁地奇專賣店也是空的,這不是說一個人也沒有,相反,不管什麼時候,裏面總是會有人願意擠來擠去,好像不這麼做就會凍死一樣,但是一個路過也不進去,走進去也會掉頭就走的地方,怎麼能不說它是空的呢?
或者這樣問吧——
——什麼樣的地方才不叫空呢?
draco冷笑一聲,深知這種問題問了就是白問,就算是聰明的萬事通都不能給出一個叫人人都滿意的答案,他慢慢地將意識隱沒在更黑暗的地方,隱隱約約知道這像是夢裏,因爲無論他走到哪兒都能把人的手給凍下來。
就在他意識到的那一瞬間,彷彿冥冥中有個人在戲弄他一樣,場景又忽的一變,腳底下整齊的街道變成冷冰冰的金屬地板,一個惡泥般的人型跪倒在不遠處,令他心口砰砰直跳,突然間恐慌起來——這難道不是那個要他的命和harry的命的混球?!他還沒有消失?
他低頭一看,手上空空,沒有那把銀劍,然而對面的人型已經尖銳地咆哮了起來,他臉色發白地往後退幾步,所有的勇氣都從腳底溜走,心裏空空如也,一個辦法也沒有。
怎麼辦,怎麼辦?救救我,救救我,誰來救救——
“……aco,draco,draco!!!”
“…………!!!!”
很奇妙的,draco的勇氣瞬時便全部都回來了。他倒吸一口氣從被子裏坐起來,滿身冷汗,聚焦的瞳孔許久後才看清楚,睡前被他放下來的牀帳被人掀開了一角,一點火光從那裏流淌進來,光暈和色澤看起來暖洋洋的。
draco突然就很想搓搓手,即使那光不能夠取暖,他也冷的夠嗆了。
他坐在牀上,雙眼放空了很久之後才醒過神來。
“——梅林啊,harry?”
“是我,draco!”
端着燭臺的harry連忙湊近一點,在他牀邊坐下,在draco以怪異的眼光打量他睡衣套斗篷和大衣的詭異裝扮時,伸手去摸draco的額頭,滿手的冷汗,於是趕緊拿過牀頭的杯子,點了點再給它加熱,學着peter那樣給draco慢慢灌熱水,連杯口都要送到他嘴邊,後者喝了幾口才抽抽嘴角發現這種喂水方式猶如嬰兒餵奶,立馬就把杯子拿過來自己喝了好幾口。
“你不是回家了?你怎麼這副模樣跑過來?你來幹嘛?”
draco喝完水,喘着氣,一連拋出三個問題給harry。
harry坦誠地說:
“我半夜做噩夢醒了,被peter灌了幾口水……嗯,考慮到我們才死裏逃生不久,做噩夢很正常,所以就想來看看你有沒有做噩夢。”說完他接過杯子,幫draco放在桌子上,“我是被噩夢嚇醒的,比你還糟糕。”
他伸手握住draco的手,兩個人的掌心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冷汗,draco這才意識到恐怕這個人醒了就立馬跑過來了,說沒有因此覺得高興那是假話,實際上他內心幾乎是狂喜,情緒沖垮了堤壩,一瞬間全部衝了出來。
我想抱下他。
他暫時沒說話,腦子裏卻冒出個新奇想法,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harry毫無所覺,只是轉身把燭臺也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牀邊,又脫了斗篷擠了上去。
“嗷,”draco被他拿身體擠了一下,有點僵硬,有點緊張,新奇想法還留在腦子裏,他覺得挺不對勁,“你幹嘛。”
“行行好,讓我也一起睡。”harry臉上露出一種淺顯的,很難看出的討好的微笑,他輕聲回答:“看,我們倆都做噩夢,一起睡誰也不虧,大不了抱着一塊兒哭。”他開玩笑道。
“……哦。”
draco一時間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只好在枕頭上也給他挪了點位置,兩個人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張牀上,馬上就很熟悉地互相腳打腳,頭碰頭了。
被子裏逐漸暖和了起來,draco發現夢裏的事情正在漸漸的淡化,就比如,一開始夢到的那些東西,他現在一個片段都記不起來了。
那些事物,那些想法就好像一副沙畫,當海潮退去,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來。
那種狂躁的,被幾種情緒給衝擊的感覺,現在也漸漸沒了影子。而這些統統是因爲他身邊多了一個人,他的身邊一點也不空曠了,擠來擠去反而很安心。
“你給narcissa阿姨寫了信嗎?”一時間睡不着,harry找了點話題。
“寫了,”draco背對着他睡,不知道爲什麼如果和harry臉對臉他總會有點不自在,“我告訴媽媽學校最近叮囑我們少寫信,所以我現在才跟她寫信,我告訴她一切都很好。你明天來上課?”他問道。
“可能不會。”harry說,“我家裏還有一些事情……而且我爸爸要結婚了,我得幫忙,你知道的,我家的人現在有點多,哪裏都需要整合一下。”
根據x□□ier家餐桌上的說法,很可能他們家還要來個全家蜜月旅行,harry和peter當時咬着勺子同時想的是帶孩子們一起去算哪門子的蜜月,但是顯然兩個大人不願意拋下孩子獨自去旅行。
“我爸爸說他終於可以用腿去旅行了,我特別開心,”harry想到這個,又是酸楚,又是在黑暗裏開心地笑眯眯地,“我到時候會給你請帖的——你來麼?”
“廢話。”draco回答道。
“那好,結婚蛋糕有你一份兒了。”harry輕鬆地回答道。
他們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等兩個人逐漸有了睏意,開始互道晚安時,draco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你不問我剛纔夢到什麼了?”draco突然問道。
harry順口問道:“如果你想說的話——你夢到什麼了?”
“有人要傷害我,”draco信口胡謅,純屬突然心血來潮,且他緊張地等待着答案,“因爲我很不走運,很沒用,遇到你就花光了運氣,沒這個運氣再讓你不被我拖累。”
事實上這也不是完全胡謅,draco一直覺得felton就是這個意思,福靈劑,哼哼,福靈劑!
“胡說。”
harry平靜地說,“沒有你我還能這樣嗎?我能嗎?我不能。”他的聲音輕的像一句嘆息,但是又咬字清晰,一個字也沒有猶豫,他翻過身,儘管牀帳裏黑乎乎的,draco還是知道這個人準是張大了眼睛盯着自己,“這次的事情——那麼多次——不是我救了你,draco,是你救了我啊。”
“如果你在最開始沒有堅持留下來,沒有在中間向k□□en刺那一劍,最後也沒有堅持着給我灌下獨角獸血,我是絕對不能活下來的。”harry說,“我受了很多人的照顧和幫助,而你是最重要的那一個,正因爲你一直堅持到底,我才能夠順利獲救。”
harry還記得那個吻——不,那個人工呼吸。
但是,正因爲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才會嘗試一切方法,不管那方法是什麼。
“幸運的人是我,”harry很認真的說,他不明白draco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是他覺得這荒謬極了,“如果真的有人這麼說,你就這麼說回去,你就說,我說,遇到你,有你這樣的朋友是我最大的幸運之一。”他認真無比地說,語氣還加重強調,只差坐起來再舉個手就是回答問題的姿態了。
draco吞了口唾沫。
“我——”他張嘴,急忙忙地又閉上,“我——”說什麼,這種情況應該說什麼才好,“我——你——”
這些話其實沒什麼可害臊的,但是它們就是給draco帶來了不一樣的體驗。
臉在發燙。他絕望地意識到。儘管還有個‘之一’,他仍舊覺得狂喜。harry將我看的很重要——他覺得遇到我很幸運——他怎麼這麼會說這種——這種話——
draco一時間連思想都語無倫次起來。心裏就好像有一隻貓在撓癢癢,馬上就要撓到那個最癢的地方,卻激動的手抖。
我真想親他一口,抗議無效,誰叫他的嘴這麼會說話……這麼想着draco悚然一驚,因爲不管怎麼看這想法都像個低俗的爛流氓。
我都在想什麼?!
draco真是恨不得立刻從黑湖的窗戶邊跳出去。
他不知道harry此刻又翻身翻了回去,吸氣再吐氣,吸氣再吐氣,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這些話是不是太輕佻,太傲慢了?harry悄悄捫心自問。我是不是把自己形容的太重要了一點?我是不是太強調了救我這件事?draco的自尊心一向很高,我有沒有又,額,又犯老毛病?
也許draco不會想提這件事——畢竟他們爲此吵過架,而且那個人工呼吸——
不,你要冷靜,harry,冷靜。
harry假裝着打了個呵欠。這就好像是一個預示,兩個人都冷靜了下來,睏意也真的逐漸襲來。
“……額,咳咳,晚安。”harry率先說。說實話,氣氛莫名地有點尷尬。
“……晚安。”draco從手掌底下悶悶地說。
其實他有預感——
——他接下來應該都不會做噩夢了。
………………
第二天早晨,draco還以爲自己會摸着身邊空空的牀鋪醒來呢,所以心情委實不太妙。但是,這次他一摸,那一邊的牀鋪還是暖和的,似乎維持着一種主人還沒離開的溫度,draco之前睡得迷糊了,頭歪腳斜,鼻間充斥着的都是麻瓜洗髮水與沐浴露的味道,是harry常用的牌子。
他睜開眼睛,看到一頭凌亂的黑色鳥窩頭,原本醒來時皺巴巴的表情慢慢地放鬆了下來,最後他還忍不住伸手去擼了一把,又飛快縮回了手。
harry睡得很死,他一向不是個能起早牀的人,draco起牀時動作靜悄悄的,離開牀鋪時還把被子捏了捏,好讓溫度留在被子裏面。
他來到書桌旁邊,悄悄打開桌上的一個四角包金的小櫃子,拉開第一層的抽屜,裏面放着他昨天一開門就悄悄出現在桌子上的東西——一長串鑰匙,以及一封信,信封上的字十分眼熟。
可能是之前毫無察覺,也可能是寫字的人之前有所掩飾,但是draco翻來覆去看這封信,都能看出信封上的字和他自己寫的一模一樣,漂亮流暢的花體,猶如枝蔓勾連,連句尾不自覺停頓着的多出的那一點都一模一樣。
draco盯着它看了許久,最後還是喪失了所有的興致。他看看這封信,再看看牀,看看牀,再看看這封信,最終把信和鑰匙都鎖進了抽屜裏,把剛剛穿好的衣服全部給換回了睡袍。
煩惱和溫暖的牀,是人都會選擇後者。他的心情好不容易好了起來,還不太想馬上毀掉所有的好心情。
draco輕手輕腳鑽進被窩,harry無意識地吧唧了幾下嘴,draco很懷疑他是不是餓了的時候他又翻了個身,正好面朝draco,draco莫名視力變得特別好,連對方的眼睫毛有幾根都數的清楚,還能看到他臉上一層細細的絨毛。
這早晨可真愜意。沒有早上的課,不需要左躲右擋逃命,沒有論文要寫,他能做的就是躺在牀上數harry一分鐘打多少個小呼嚕,或者眼睛有幾根睫毛。
這樣的日子現在是屬於我的。他突然想到這麼一件事情。那麼以後這樣的日子會屬於誰?
不,不能想,想想就冒火。
draco心情有點悲憤地去伸手掐harry的臉,後者睡得死,居然沒醒。令人惱怒的是連draco自己都意識到這冒火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仍舊會忍不住生氣,過程自然的一塌糊塗,彷彿理所當然。
我的。
他的心裏竄出這麼一個詞。
我的。屬於我的。都是我的。新奇的思維雜草一樣瘋長,draco卻一點也停不下來,反而漸漸地涌生一種‘有什麼問題嗎,這樣才是對的嘛’的感覺。
這是一個半夜怕他做噩夢,從家裏跑來和他擠在一起睡的瘋子,而這個睡眠質量還好極了。
“……我的。”
他躺在harry旁邊,側着臉看着熟睡的harry,最終,忍不住這麼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