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入夢來

    陸青山放眼望去。

    黑壓壓一片！

    觸目驚心！

    無邊無際的亡者，爭先恐後地從湖中飛到在湖面。

    雖然這些亡者大部分都因爲力量不足散去，只有小部分可以凝聚冰甲、冰劍，成爲異鬼。

    但如此龐大數量的一小部分，也是難以計量的一個恐怖數字。

    一隻只異鬼，在漫天飛舞的冰屑中站了起來。

    亡靈復甦。

    這是一場足以讓任何人都感到恐懼的浩劫。

    在黑暗之後，是無邊無際的蒼白、死亡與恐懼。

    退後數裏的七十餘名龍鳳軍將士, 也看到了這一幕。

    異鬼大軍還沒有開始行動，僅僅只是復甦，就已經是昏天暗地。

    彷彿天地都已經被這些東西給鋪滿籠罩。

    他們的心臟都要爲此炸裂，眼睛裏印着至深的恐懼。

    他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擔憂自己的性命，而是在想……

    那屹立了三十二年的鐵城城牆, 真的能夠抵擋下這場異鬼浩劫嗎？

    .......

    那引起無數異鬼復甦的“異鬼之王”, 高高的俯視着自己製造出來的這恐怖場景, 目光逐漸從剛纔受傷時的暴虐轉化爲極致的冰冷。

    “現在......”他看向陸青山，戲謔的問道：“你要怎麼辦？”

    “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有招嗎？”

    “竊取道源之人......”異鬼之王一字一頓道：“陸青山！”

    陸青山四顧張望了一眼。

    那無窮無盡的異鬼大軍已經將他徹底包圍。

    “確實沒招了，這樣的情況，神仙難救，”他搖了搖頭，誠懇道：“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既然說我是竊取道源之人......”

    “那所謂道源是何物？”陸青山擡起眼瞼，直視異鬼之王的冰冷目光。

    道源只爲道法動。

    通常意義上的道源，指的應該是支撐道法體系的一種神奇力量。

    但顯然，在眼前異鬼之王的口中，道源不像是一種能量，更像是具體的實物。

    “道源.......”異鬼之王露出難以捉摸的神情，緩緩道：“那是這個世界最珍貴的東西，至於是何物, 你既然現在不知道，也就無須知道了。”

    他正準備指揮異鬼，淹沒陸青山。

    “等等, ”陸青山再次開口，打斷異鬼之王的“吟唱”，“你先前還說我是寫進歷史之人.....”

    “這又是何意？我被寫進哪部歷史了？”

    “我想死個明白。”陸青山解釋道。

    “死個明白？”異鬼之王輕輕唸叨道，隨即眼裏閃過精光，“也好，那就滿足你。”

    “畢竟，若是讓你就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也太沒成就感。”

    異鬼之王揮了揮手，制止住了蠢蠢欲動的異鬼軍團。

    他居高臨下，以一種蔑視的態度看着陸青山，緩緩道：“陸青山，在道源史中足足有五頁篇幅記載的傳奇人物，勝過歷史上任何一位國君。

    你是秦國護國將軍，同時也是道源界大將軍，可在道源界任何一個國家擁有該國大將軍同等的地位與名譽，是當之無愧的道源界第一人。”

    “爲何會獲得如此崇高的地位與名譽，原因也很簡單。”

    “於第二次異鬼復甦第三十二年，也就是今年, 你率領龍鳳軍孤軍深入雪原，發現了你現在腳下的這片湖泊，發現了異鬼之源以及真相。”

    “隨後，你回到鐵城，向鐵城所有人說明了這一切。”

    “第三十三年，經過一年籌備，九國國君一齊封你爲鐵城大將軍，由你帶領鐵城諸軍再度開入雪原，與黃泉之湖前聚集的異鬼展開大戰.......嗯，黃泉之湖是你們人族後來給這片湖泊取的名字，或者應該說，正是你陸青山給它取的名字。

    這一戰中，你以驚人之驍勇，斬殺異鬼近千，勇冠諸軍。

    剿滅擋路異鬼後，鐵城大軍重臨黃泉之湖。”

    “黃泉之湖的冰層堅硬萬分，而且湖下遍佈亡者，貿然行動，只會憑白害了性命。

    在衆人一籌莫展之際，你以已經失傳的歸墟道法破壞黃泉之湖。”

    “黃泉之湖廣闊，即使有歸墟道法，想要將黃泉之湖徹底破壞，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三天之後，黃泉之湖才徹底從道源界消失。”

    “威脅人族三十三年的異鬼之患就此被解決，北境聯盟也終於可以成爲過去式。

    諸國軍隊紛紛退出鐵城，返回各自國家。

    但伱作爲鐵城大將軍，在鐵城諸軍中卻仍是擁有巨大的聲望與號召力，諸國紛紛忌憚於你。

    不過，在異鬼之患消失後的第二年，你便是辭去秦國護國將軍之位，開始周遊道源界。”

    “於是諸國這才放下心來，後爲表對你於異鬼之患中所做出的驚人貢獻，追封你爲道源界大將軍。”

    “隨着時間流逝，你的銷聲匿跡，世間對於你的討論越來越少。

    直到十五年後，離開秦國十五年的你，再度出現於秦城，在衆目睽睽之下，武破虛空而去。”

    “世上誰人能不死？”

    “任你風華絕代，豔冠天下，到頭來也是紅粉骷髏；任你一代天驕，坐擁萬里河山，到頭來也終將化成黃土。”

    “誰也不知道武破虛空之後，將前往何處，但在世人眼裏，定然是個長生不死的地方。”

    “至此之後，你真正成爲神話，也成爲道源史上第一個武破虛空之人。”

    ......

    “那還當真是傳奇啊。”陸青山輕聲道。

    “如何，是不是很驕傲？”異鬼之王笑道：“但是，這一切在今日都將被改變，歷史在今日改變。”

    “即便你未來如此傳奇，但那也只是未來，現在，你就要隕落於此。

    而一旦沒了你，世界進程也將回到原來的軌跡，道源界必將淪陷於我們亡者大軍的鐵蹄之下。”

    “你是跨越時光，從未來來的，”陸青山沒有理會異鬼之王的譏諷，突然說道：“不然你怎會知道未發生之事。”

    “只是，你是怎麼做到的......穿越時空，需要何等的偉力？

    你雖然強，但離這等偉力，還差得很遠。”陸青山詢問道。

    “我是怎麼來的，我先前已經與你說過了，只是你不信。”異鬼之王桀桀桀地笑道。

    先前與我說過？

    陸青山皺起眉頭，全力思索，搜索自己的記憶。

    很快，他就抓到了關鍵。

    “代表天道來收我性命.......”陸青山瞳孔一縮，得到了一個十分荒唐的答案，“是天道之力助你穿越時空的？”

    穿越時空的力量已經非人，若真要說誰能擁有這等力量，或許也當真只有高高在上的天道了。

    但是，天道爲什麼要收自己的性命？

    “聰明，”異鬼之王無比得意，“現在，你可以明明白白的死去了。”

    他向下一揮手。

    那恐怖的異鬼大軍終於動了起來。

    天地迴盪起滾雷一般的聲音。

    “謝謝，”死亡正在接近，陸青山依然沒有恐慌，而是認真地與異鬼之王說道：“你提供的這些信息，很重要。”

    “還有，我並沒有竊取道源，因爲道源本就是我的東西，”陸青山接着道，“另外，看來你也只是知曉道源的珍貴，卻並不知曉道源有何作用。”

    異鬼之王心中生出一抹不妙的感覺。

    他當機立斷，立刻是抽出插入冰層的巨劍，砸向陸青山。

    但是陸青山的動作更快。

    他擡起龍雀，鋒利的劍鋒在自己的喉嚨上一抹而過。

    鮮血立刻如泉水一般飈了出去。

    異鬼之王目瞪口呆。

    什麼情況？

    這是不堪受辱，自殺了？

    “倚天，你家公子真是信你信到連命都不要了。”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陸青山這般想到。

    然後，他眼前一黑，再無意識。

    緊接着，龍雀上出現無數的星光。

    這些星光組成一條星河，如此絢爛與不可思議，將“死去”的陸青山包裹而住，將他拉向某處。

    墜落，墜落，再墜落。

    陸青山就像墜入深淵，不斷墜落。

    在無法衡量時間和空間的黑暗中，他就如跌入深海，不斷飄蕩着。

    隨後，陸青山突然從黑暗中驚醒。

    伴隨着他的驚醒，這兩年裏，他在來到道源界後所經歷過的一幕幕畫面，在他眼前開始不斷閃過。

    彷彿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鐵馬，冰河.....

    入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