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臺戲

    陸青山長吐一口氣，有夏道韞替他出面站臺，即使那洛棠侯再不甘，其他人心思再多，與他也都是無幹了。

    並沒有人敢爲難於他。

    陸青山轉身退場。

    觀戰修士們還沉浸於先前一戰，兩人在擂臺上對壘的身姿，彷彿依舊於眼前殘留，直到陸青山的身影消失在天罪武殿之中，這些人才猛然驚醒。

    今日同樣是前來觀戰的隱陽城副城主，震驚且感慨地嘆了口氣，“我只是知劍宗弟子出手不凡，可今日方知，竟然是能不凡到這般地步。

    陸青山當有人榜前五，甚至前三的實力，這一戰之後，對他所有的質疑都應該消失。

    一門雙驕，還是從七域論道上撿到的，劍宗可是賺大了啊！”

    “一門雙驕……可那紀川，好歹也是三十多歲，陸青山他......”

    衆人皆是驚愕，他們光顧着討論陸青山的實力，一時間卻是忽略了他的年齡。

    劍宗招收弟子並無固定時間，只要有合適的劍修種子，便會是開劍宗之門。

    所以紀川的具體年齡，他們不是特別清楚，只是知道他頂多三十五，甚至可能只有二十八九。

    陸青山就不一樣了。

    作爲通過七域論道進入劍宗的草根劍修，在測試資格環節，他們便已經是明確陸青山的年齡。

    略一思量，便是能算過來，這個馬上就要揚名立萬的劍宗新秀，今年才二十啊。

    這讓人怎麼不驚訝，怎麼不震動？

    “我這把年紀，當真是活在狗身上了。”觀戰席中有大夏劍修搖了搖頭，自嘲道。

    同樣混跡在觀戰席上的靈月，有些怔怔出神，突然想到了什麼，撇了撇嘴，“和他之間的差距怎麼越來越大了，我才進階元嬰，他就已經成爲元嬰修士中最強的那一批了......”

    “走了，”她的耳邊突然傳來林瑤的聲音，“一起去見一見故人吧。”

    她們此行，就是抱着這個目的來的。

    靈月連忙是收回思緒，踏着細碎的步伐跟上林瑤。

    ......

    離開天罪武殿之後，擂臺戰之事，很快就是被陸青山拋之於腦後。

    一個煉虛後期的體修而已，當前還勉強算是個強勁對手。

    但陸青山明白，不需要多少時日，對他而言，煉虛後期就是不值一提了，所以何須多惦記呢？

    他在腦海中，開始捋着接下來的修行安排。

    目前經驗值是絕對夠用，雖然這玩意不嫌多，但再刻意去追尋，也無必要。

    他的當務之急是意境。

    元嬰期重意不重法。

    功法的修行在這個境界，反而是被擺在了其次，意境才是重中之重。

    此外，在提升意境的空閒時間內，他還可以完善一番自身的戰鬥體系。

    大致上來說，他的技能體系算是齊全了，可並非沒有提升之處。

    最顯眼的一點就是，有御境元神如此強大的殺器在，使得他在鬥戰之時，出現了一種詭異情況——法力已經見底，神魂卻是猶有餘力。

    他修四門道法，靈力真氣尤爲純粹與雄渾，本該是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

    無奈，他的元神境界卻是更加強大，不過是元嬰期，便已經突破到了御境。

    這無疑是一種浪費。

    元神攻擊法術，他已經有瞳術獬豸，但這門瞳術消耗過大且威能甚大，只能藏着當做壓箱底絕招，並不適合作爲常規手段。

    所以，他準備是另擇一門元神攻擊法術修之。

    至於怎麼找，找哪門，陸青山卻是微微一笑，並不煩惱。

    這種問題，找夏道韞不就得了？

    心中想着，陸青山耳邊竟然是當即就出現夏道韞的聲音，“看樣子是有人要找你，你先應對一番吧，再來找我，呵……”

    陸青山詫異。

    有人找我？

    還有，怎麼總感覺夏道韞這番話中，有着幾分隱晦的看戲之意隱藏在其中。

    錯覺嗎？

    心中思量，卻見身後人影綽約，兩個女子出現在視線之中。

    右邊的女子，看着俏皮可人，似乎還有幾分眼熟，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

    只是一時之間，陸青山卻是想不大起其的身份姓名。

    左邊的女子，臉上蒙着一層輕紗，只能看見一對眼睛，但陸青山卻是當即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林瑤，你怎麼會在此？”見兩人迎了上來，陸青山道。

    “我與師妹聽說了你將與洛狕在天罪武殿對決，恰好天機觀距離天罪武殿的隱陽城並不遠，所以我們便......”林瑤眼中眸波微閃，輕聲解釋道。

    陸青山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隨後出於禮貌，看向一旁的靈月，“不知這位師妹怎麼稱呼？”

    而後，陸青山便是發現，這位林瑤的師妹，不知何故，在自己的這個問題之後，臉色突然漲紅起來，看着自己，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兩隻小虎牙磨呀磨，似乎是想要咬自己一口。

    這倒是讓陸青山有些錯愕。

    好好的就想咬人，不會屬狗的吧？

    “這是靈月師妹。”林瑤很有眼力勁，連忙接話介紹道。

    靈月？

    陸青山原本記憶力就極爲出色，成爲修士之後更是達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只是未曾太多留意過靈月，所以才一時沒反應過來。

    被林瑤這麼一說，他腦海中的關於靈月的記憶，很快就是浮了上來。

    怪不得明明是剛見面，就對我這般咬牙切齒，原來是還記着七域論道敗在我手上的那件事呢。

    沒錯，必定是如此。

    女子啊，果然是小氣得緊，不過是這樣一件小事，都過去一年了，居然還是如此耿耿於懷！

    陸青山心裏恍然大悟，還有些許腹徘產生。

    “就說怎麼看着如此眼熟，”不過，在面上陸青山卻是給足了靈月面子，畢竟她是林瑤的師妹，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歉意道：“剛剛還在與那洛狕對決，思緒還沒收回來，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你，有所怠慢，還請見諒。”

    “這樣啊。”靈月才不管陸青山的藉口靠不靠譜，反正她信了就行。

    不然我惦記了他這麼久，可他連我是誰都不記得，很丟臉的好嗎！

    陸青山環顧四周，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繁華，“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談吧。”

    兩女自然沒有意見。

    酒樓之上。

    “在天機觀呆的如何？師兄師姐有欺負你嗎？”陸青山問道。

    他也就是隨口一問。

    一般情況下，越大的宗門，就算師兄弟之間關係冷淡，但出現這種師兄師姐霸凌現象的可能性卻是極低的。

    對標前世也是同樣如此，校園暴力頻發的學校，都是些鄉縣學校，大城市的好學校，一般就不會有這種事存在。

    林瑤輕點螓首，“還算順心，師兄師姐對我也算友善。

    再加上我剛進天機觀不久，水月觀主便是收我爲徒，平日待我更是關切之至。”

    “水月觀主？”陸青山有些詫異。

    他能猜得到以林瑤的體質，必然會得到天機觀的看重，但沒想到她會是直接一步登天，被水月觀主收爲徒弟。

    應當不至於到這般地步的吧？

    陸青山不解，因爲不管怎麼說，林瑤的修行資質還是偏差的。

    幻體神脈雖然很強，可更多是強在實用性方面，只需要往林瑤身上堆砌一些資源，將她推到元嬰期就可以了。

    副觀主親自將她收爲徒弟，就顯得有些太看重林瑤了。

    “我在某些法術上，有一點修行天賦。”林瑤看出了陸青山的疑惑，抿了抿嘴，輕聲解釋道。

    “天機靈術？”陸青山心中一驚，下意識出聲問道。

    靈月眉毛一挑，對陸青山的反應速度有些驚奇。

    林瑤卻是習以爲常，只是微不可聞地點了點腦袋。

    陸青山眉頭緊蹙，打量着林瑤，不知該做何情緒。

    天機靈術是天機觀鎮宗靈術，原法雋刻在天機鏡上，不敢說是最強大的祕法，但絕對是最晦澀玄奧的法術。

    能入門此術者，具體比例陸青山不大清楚，但他肯定，萬里挑一不足以，十萬裏挑一仍少。

    因爲天機靈術不但是門通天地鬼神的靈術，還是天機鏡的使用法訣。

    唯有修行此術，才能動用天機觀鎮宗道器天機鏡。

    可天機觀如此堂皇道宗，卻是時常得爲這繼承人煩心不已。

    不過想想也知道，若是這天機靈術好修的話，預測天機豈不是成了隨隨便便之事？

    還好天機鏡有分鏡之能。

    分鏡預測天機的能力，與天機鏡相比是閹割版，但使用要求也同樣被閹割了。

    林瑤對此靈術有修行天賦，看上去算是件天大好事。

    陸青山之所以情緒複雜，是因爲，這玩意使用，消耗的不是靈力神識之類的，它消耗的是壽命啊！

    “你的幻體神脈本就是開發潛力無窮之天賦，你本無需去修行這天機靈術的。”陸青山無奈道。

    “可是宗內，除了觀主，再沒有第二人能入門天機靈術了，”林瑤眼簾微垂，“師尊他們，爲此事已經憂心許多年了......”

    “而且，”林瑤擡起頭，目光之中有些許神光閃過，“我自己也是願意的。”

    陸青山無話可說。

    又不是小孩，各人的決定都是自己做主的，旁人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即使他對林瑤有大恩，也同樣如是。

    “就是，我的修行資質的確一般，即使有宗內不計資源的投入，我如今也不過金丹。”林瑤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心道。

    “距離你離開鎮江，進入天機觀方纔不到四年的時間，四年金丹，這修行速度算是不錯的了。”陸青山安撫道。

    ‘地府魔影’的版本還未到來，林瑤的發育時間還算充足。

    因爲靈月與林瑤身上的氣息皆是隱晦不明，所以在林瑤自曝金丹修爲之前，他也是無法探測出林瑤的具體修爲。

    這顯然是兩人身上佩戴有某種隱藏氣息的法器。

    天機觀對於此類業務本就嫺熟無比，給她們二人配備這樣一件法器倒也不奇怪。

    “可公子離開鎮江也不過三年多啊。”林瑤看着陸青山，眼睛眨啊眨，表示他的安慰並不誠懇。

    “陸青山，你的修行速度怎麼會如此快？”靈月在一旁插話道，水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陸青山。

    小姑娘心思簡單，她只是純粹的好奇，並未有任何打探陸青山祕密的心思。

    “努力和些許機緣結合吧，”陸青山想了想，又補充道：“再加上我師尊教得也好。”

    自己的修行資質自己清楚，比林瑤都是差了許多，他自然不大好意思說自己資質好的緣故，開掛之事也不好說，也只能是隨便找了幾個理由應付着。

    “師尊讓我跟公子說一聲，陸公子若是得空，可以上天機觀一趟，師尊想當面感謝公子一番。”林瑤略過此話題，又說道。

    “感謝我？”陸青山不解。

    “畢竟是公子將我送入天機觀的。”林瑤解釋道。

    哦，這應當算是中介費？

    陸青山曉然。

    他點了點頭，應道：“我會的。”

    “公子剛剛在天罪武殿與洛狕近身戰中，那仿若預知一切的表現，是因果真意吧。”林瑤想了想，突然是開口問道。

    “是。”陸青山倒也無所謂因果真意的暴露。

    ——因果真意他會時常動用，所以本就也沒準備隱瞞。

    “公子，你應當知道，天下道門，論對因果真意的掌握，我天機觀是排那第一的吧。”林瑤輕聲說道。

    陸青山心中一動。

    “公子，你因果真意的修行若是遇到瓶頸，上我們天機觀一趟，這問題或許能得以解決。”

    林瑤意有所指，“我天機觀因果樓對於因果真意的修行大有裨益，師尊既然說了要向公子表示感謝，公子若是提出要求進這因果樓一趟，師尊應當不好拒絕的.......”

    是不好拒絕，不是不會拒絕。

    陸青山注意到了林瑤的用詞。

    “我會去的。”都說到這般地步，他哪能還不明白林瑤的意思。

    ……

    “這兩個女子，特別是這林瑤，顯然對我徒兒有些不一樣的情愫在其中。”同一時刻，某處樓閣之上，夏道韞眸波閃爍，卻是跨越不短的距離，將陸青山這邊的一切都看在眼裏，若有所思。

    以陸青山的習慣，與林瑤、靈月二人談話一開始，就是佈置下隔音禁制了。

    只是，這隔音禁制，攔得住別人，還攔得住夏道韞不成？

    因果樓，那可是天機觀的修行祕境，開啓一次代價不小。

    陸青山不明白這道道，她還能不明白嗎？

    “這姑娘，明顯是胳膊肘往外拐呢。”夏道韞琢磨道。

    胳膊肘往外拐不是件好事，她沒有很欣賞。

    但若是拐向的是自己的徒兒，她就格外欣賞了。

    夏道韞手指輕點案桌，思索道：“出生天機觀，還是那兩位副觀主的徒弟，背景不凡，樣貌也皆是鍾天地之靈秀，”這般一琢磨，夏道韞眉毛一挑，“不愧是我徒兒！”

    他的徒弟，方方面面都是出類拔萃。

    夏道韞表示很滿意。

    什麼？這是偷窺別人隱私？

    徒兒的事能叫偷窺嗎？

    這叫關心徒兒的情感生活。

    至於她此時爲何眉眼如畫，眸中滿是喜意。

    只是今天恰好心情不錯。

    肯定不是因爲聽到陸青山那句“我師尊教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