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夜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壽王字數:2063更新時間:24/06/27 14:14:31
    安思順心裏不由對李琩親近了一些,道:“殿下胸懷天下,心繫百姓,末將敬佩,也讓末將自行慚穢。”

    “如此說來,”李琩看着安思順,“安將軍對蓋嘉運的所行,也有所瞭解?”

    “並不十分清楚,但也知道一些。”安思順嘆了口氣,“但蓋將軍對末將禮遇有加,且多年來戍衛邊疆,未有一絲叛唐之心。”

    安思順對自身能克己自守,獨善其身,對別人就體現在一個忠字,忠於對他禮遇有加的蓋嘉運,忠於大唐。

    而且,他作爲一個戍邊二十餘年的“老人”,對同樣戍邊的蓋嘉運有強烈的認同感。

    基於此,他即使知道蓋嘉運行事荒唐,也選擇了追隨他。

    但他的內心,並不是真的完全對蓋嘉運的所行無動於衷。

    李琩大約明白蓋嘉運的意思,說道:“當年魏公便常勸諫太宗: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太宗納之,常引以爲鑑。後來魏公去世,太宗言:以銅爲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爲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爲鏡,可以知得失;魏徵沒,朕亡一鏡矣!安將軍將門世家,應當知道此事,也應該明白民之重。忠於大唐,便應善牧黎民。”

    安思順面露慚色,道:“末將慚愧。”

    李琩看安思順的模樣,知道他心裏的天平已經傾向了民這一邊,便也不在此多說,轉道:“那安將軍以爲,此案牽扯的軍中將士當如何處置?”

    安思順想了想,行禮道:“末將以爲,大惡之人,必定要除,留之恐爲後患,殺之可以儆效尤。爲惡不大者,可另行處理。末將願領此事,請殿下恩准!”

    李琩要的就是安思順這句話。

    對安思順這種能克自自守的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爲重要。

    李琩起身,來到安思順跟前,握住安思順的手,道:“安將軍能辦此事,是安西之福!”

    安思順見第一次見面的李琩對他如此看重,心裏感激,誠懇道:“殿下不記末將之過,以重任委之,末將必定肝腦塗地辦好此事!”

    “好。”李琩點點頭,“就按安將軍意思,大家理個章程,待我看過後,送呈刑部。”

    “喏。”在場幾人同聲道。

    吩咐完事情,李琩便讓大家都回去休息。

    此時,已至卯時。

    李琩和楊玉環一同入寢。

    牀上,楊玉環見李琩還未睡着,側身而躺,望着李琩,道:“郎君,你勞累了一天一夜,爲何還不能入眠?”

    李琩只是因爲前面周於攸的事多想了一下,聽到楊玉環這麼問,也側身望着楊玉環,道:“娘子覺得周於攸和阿鳶,算終得善果嗎?”

    “在他們看來,應該算吧。”楊玉環說着,笑了笑,道:“不過這都是郎君你的功勞,若不是郎君,他們可能會一直互寄遙思,而永遠不能得到善果。臣妾一開始想要和郎君多些時間一起花前月下,但現在看來,和郎君一起經歷這些事,未必就比花前月下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和人之間是能相互影響的。

    特別是夫妻之間,影響會更加的巨大和潛移默化。

    李琩能感覺到,楊玉環現在已經受到他極大的影響。

    “只是,”楊玉環突然嘆了口氣。

    李琩好奇道:“只是什麼?”

    “只是辛苦你了。”楊玉環伸手撫摸着李琩的臉龐,眼神裏全是愛意,“對別人來說,你是算無遺策的黜布使,是心懷百姓的皇子,是剛正嚴明的判官。但對臣妾來說,你是我的郎君,臣妾應該多幫你的。”

    聽了楊玉環的話,又見楊玉環如此模樣,李琩心中一軟,感動之情涌了上來,順勢將頭埋在楊玉環的脖頸處,像是勞累的人找到依靠,又像是孤獨的勇士獲得了慰藉。

    李琩輕聲道:“伱已經幫了我很多。”

    在楊玉環的印象裏,李琩從來都是自信又無畏,即使之前有過挫敗,也是一個人默然應對,李琩就像是一個沒有弱點的“怪物”。

    這是她第一次見李琩露出柔弱的一面,她整個心都快化了。

    她將臉湊過去,貼着李琩的頭,輕聲道:“臣妾覺得什麼也沒做。”

    李琩道:“阿孃的身體怎麼樣?”

    “昨日剛傳信,說身體很好,應郎君的要求,沒操勞什麼事,氣色還比以前更加好了。阿孃說,往年冬日,還經常會感覺腳涼,今年也漸有好轉,對了,長安也下雪了,阿孃告訴我,今年長安的雪比去年來得要早,去年我們成婚時,長安還是朗朗晴天,今年卻是大雪覆蓋。”楊玉環娓娓道來。

    李琩聞着楊玉環身上的芳香,道:“這半年裏,基本都是你替我給阿孃寫信,我只是一心忙於公事,所有內務都是你在處理,如果你不是你,我根本無法安心公事。”

    楊玉環道:“這都是臣妾份內之事。”

    “還有……”李琩想說,卻沒說下去。

    楊玉環好奇道:“還有什麼?”

    李琩道:“我們觸摸不到太陽和月亮,卻沐浴着他們的光芒,你對於我的幫助,就像太陽和月亮一般,那縈繞於指尖的光輝,比什麼都重要。”

    “額……”楊玉環用心領會着李琩的意思。

    李琩又道:“對了,如果我們在龜茲開府,到時候你會更累。”

    “嗯?我們要在龜茲開府嗎?”楊玉環疑惑。

    李琩打了個哈欠,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能很大。”

    “好呀。”楊玉環憧憬起來,“長安永興坊的十王宅雖然好,但臣妾住在裏面,總感覺有一些莫名的不自在,如果我們在此開府,我想在院中種些花草,最好還有荔枝,也不知道能不能養活。對了,臣妾阿姐她們說也想看塞外風光,有可能明年會來……”

    楊玉環說着,忽然聽到了李琩入睡的呼吸聲。

    她輕輕挪了一下身子,看到李琩趴在她的脖頸邊已經熟睡,但右手繞過她的胸脯還握着她的左手。

    屋外飛舞着雪花,偶爾傳來風的呼聲。

    楊玉環心裏知道,李琩最近太累了,她已經好久沒見到李琩這樣安心的入睡。

    她微微笑了起來,看了一會兒熟睡的李琩,在李琩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貼着李琩,慢慢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