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知肚明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壽王字數:2083更新時間:24/06/27 14:14:31
    “這個,”張太醫頓了一下,想起剛纔張九齡說的必須咬死,便不再猶豫,道:“是結脈。”

    “結脈。”李琩若有所思,說道:“我父皇,母妃,還有我娘子,是不是都知道我患了這個病?”

    “都知道。”張太醫點頭。

    “唉!”李琩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又問道:“那我這個結脈是天生就有,還是後天才得?”

    “是……”張太醫思考了一下,如果要說是天生就有,那小時候就應該被診斷出來,所以只能是後天,因此他肯定道:“是後天所得。”

    張太醫又一次配合了李琩。

    但李琩此話,是在試探張太醫是否知道他在裝病。

    李琩早上的操作,只能僞裝成心臟病的症狀,根本不能以此區分是先天性還是後天所得。

    所以,張太醫最好的回答,應該是不知道,需再一步診斷。

    但他直接給出了結論。

    這就說明,他在說謊。

    “這樣啊。”李琩眼神裏閃過一抹訝異之色,然後點點頭。

    張太醫注意到李琩的神情,回神一想,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現在,李琩已經知道他在撒謊。

    張太醫有點心慌了,他望着李琩,生怕李琩突然站起身來,對他大加斥責。

    但李琩沉默了片刻後,道:“張太醫,我的身體能遠行嗎?”

    張太醫聞言一怔。

    他知道李琩的病裝的,自然能遠行,而且即使真的是結脈,不到後期,也可以遠行。

    但李琩爲什麼要問他呢?

    張太醫想了片刻,明白過來,心道:“他想出遠門,不願親口對聖人講,想讓我講,也好。”

    念及此處,張太醫道:“自然可以,殿下所患之病,並不需要臥牀,出門遠遊,開拓視野,豁達心胸,興許比在家悶着調養更好。”

    “謝張太醫指點。”李琩客氣一句,“父皇爲了我,已經下旨召天下名醫前來爲我醫治,明日應該就會有人來我府邸。”

    李琩已經清楚張太醫配合他裝病的事,既然張太醫已經配合,那就讓他配合到底。

    因此他這話,是想讓張太醫幫他瞞過其他醫者。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

    張太醫也聽出了言外之意,道:“天下醫家千萬,有藏於江湖的妙手,也有欺世盜名、害人之庸醫。太醫署除了看病之外,也有鑑別、監管這些醫家的權利,殿下儘管放心,聖人所召之醫,下官自會鑑別,他們若爲殿下治病,下官也會陪同,絕不會讓庸醫害了殿下。”

    李琩聽明白了張太醫的話,拱手道:“如此,多謝張太醫。”

    “殿下多禮了。”張太醫連忙起身還禮。

    李琩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天色,道:“即將宵禁,我便不多打擾了。”

    張太醫道:“下官送殿下。”

    “嗯。”李琩沒有拒絕。

    張太醫將李琩送走,回到大堂。

    此時,張九齡已經從內堂走出了出來。

    張太醫嘆了口氣,兀自坐下,對張九齡道:“今天的壽王叫人好生害怕,他知道內堂有人,卻什麼也沒問,又一句話便試探出我知道他在裝病。”

    “他應該猜到了是我。”張九齡附和着,“後面他兩句看起來正常不過的話,又讓你替他辦兩件事,以前我和他接觸時,從沒感覺他有這樣深沉的城府。”

    張太醫點點頭,疑惑道:“只是他要出京城做什麼?”

    “或許是爲了明哲保身,遠離權利中心,或許他只是想寄情山水?”張九齡搖搖頭,想了想,道:“無論他想做什麼,他出了京城,就不會影響太子之位,這對他,對太子,對朝局,都是最好的選擇。”

    “不錯。”張太醫跟着道。

    “還有,”張九齡轉眼凝視張太醫,“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他知,絕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說,否則便是彌天大禍。”

    張太醫道:“我明白。”

    張九齡點頭,看向剛纔李琩離開的地方,心道:“敢行此事,壽王不僅城府極深,其膽識也非常人可比,只盼他能做個公忠體國之人。”

    ……

    李琩回到府邸。

    此時楊玉環正坐在院子裏,雙手枕着下巴,愣愣出神。

    聽到有人進府,才回過神,見來人是李琩,連忙迎了上去,道:“郎君。”

    “嗯。”李琩望向楊玉環,見她模樣比之前似乎更加憔悴了。

    按理說,新婚燕爾,正是花前月下,快樂齊天之時。

    可是因爲他裝病,讓楊玉環只剩下愁苦。

    李琩心中有些愧疚。

    但他還是不能告訴楊玉環真相。

    因爲一來,他不知道楊玉環是否能守住祕密,即使能守住,楊玉環也只是從郎君患病的愁苦換到陰謀計算的牢籠,從一個坑跳入另外一個坑,這沒有意義。

    二來,正是因爲楊玉環的憔悴,別人才會更加相信他是真的病了。

    至於張太醫,他已經上了這條船,而且什麼事都是他做的,他暫時肯定不會說。

    還有張太醫府邸內堂那個人。

    那個人是太子黨,又和張太醫關係十分親密,那就只有張九齡。

    張九齡雖然扶保太子,但他是個忠誠正直的能臣,無論從人品,還是這事背後利害的關係,張九齡都不會張揚出去。

    不過李琩雖然不能告訴楊玉環真相,卻可以告訴楊玉環,他知道自己的病,她不用強顏歡笑。

    這樣,至少可以減輕一點她的壓力。

    李琩拉着楊玉環坐到院中,道:“娘子,我進宮後去拜會過張太醫,我知道我患的是結脈。”

    “嗯?”楊玉環一怔,看着李琩,眼眶瞬間紅了,一行眼淚掉了下來,道:“郎君,吉人自有天相,你不會有事的。”

    昏黃的夕陽灑在楊玉環的臉龐,把她睫毛上晶瑩的淚珠映得閃閃發光。

    她絕色的面容,在夕陽與眼淚中,更憑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美。

    李琩微微愣神,伸手抹去楊玉環臉上的淚珠,道:“你都說我不會有事的,你怎麼還哭,而且……”

    李琩覺得後半句不合適,沒有說下去。

    但楊玉環卻十分好奇,問道:“而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