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清迴響 第四章我們才是老鼠

    緋紅的霧色透過走廊盡頭窗戶，點亮了過道。

    任歆問她，她們要去哪裏。

    沈綺說不知道。

    新的遊戲規則並不能給她們提供多少信息，唯一警醒她們的，是危險不再潛伏。

    噠噠噠

    樓道裏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有人上來了。

    兩個人停在樓梯口，沈綺打開手機燈光看向五樓到四樓的樓梯拐角處，一個黑影忽然閃了過去。

    一條長長的血路從上往下流去，不知怎麼的，沈綺覺得十分熟悉，退後一步將燈光照向六樓的樓梯拐角。

    一隻雪白的胳膊搭在六樓樓梯外，她們面前的樓梯完全被血淹沒。

    夢，成真了。

    任歆看着那只雪白的胳膊，心裏直發怵，靠近沈綺的耳朵小心說道：“是沈織瑁，是第一個自殺者！”

    沈綺“嗯”了一聲。

    開始思考要不要從另外一邊樓道下去。

    “啊！”

    一聲尖叫響徹走廊。

    兩個人迅速轉身，樓梯口斜對面的寢室門的窗玻璃上趴着一張臉，它的肉被擠壓在玻璃上，已經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樣。

    還有人！

    那張臉很快就消失了，門後傳來沉悶的倒地聲。

    有人在殺人！

    「剩餘人數不能多餘10人」

    沈綺腦海裏閃現出那條新規則，立馬關了手機，拽了拽身旁的任歆，壓聲道：“快走！”

    兩人迅速轉身跑向另一頭的樓道，卻在盡頭的寢室門口停下了。

    一把滴着血的水果刀從樓梯口的牆後伸了出來。

    “多餘的人——不能活！”看不清面容的長髮女生二話不說就撲倒了任歆，幸虧沈綺反應快抓住了她拿着水果刀的手。

    “我們可以合作的……”沈綺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打開了房門，並且十分着急的跑了過來。

    在身後那把美工刀扎進沈綺頭頂的一瞬間，沈綺被長髮女生推倒在地，露在袖子外的胳膊瞬間被劃出一條又深又長的口子，鮮血一下就流了下來。

    長髮女生的目標一下就轉變了，鬆開被她壓的差點窒息的任歆，如同一條瘋狗一樣，直接抱着試圖再次刺殺沈綺的那個人的雙腿推倒了她。

    “你有鑰匙！”長髮女生掐住了那個人的脖子，一邊說一邊將水果刀一遍遍插進那人的胸口處，“也不能活着。”

    沈綺覺得此情此景極其熟悉，但是現在她並不能仔細去回想，只得迅速拉起任歆往樓下跑。

    任歆幾乎是跌到四樓走廊上的。

    “喵嗚~”

    黑貓的叫聲一次次響起，聽起來十分悽慘。

    沈綺拉着她進了離樓道最近的一間寢室。

    “我們要去哪兒？”任歆靠着房門，一邊揉着被壓的生疼的胸膛，一邊觀察着室內。

    “三樓，”沈綺再次拿出手機，點進語音轉文字的記錄中，看着新規則說道，“寢室裏沒有老鼠，玩家不可以靠近貓，不能使用反光的東西……三樓有一面鏡子，但是是在那一頭的樓道旁邊，我們要過去可能有些困難。”

    “你怎麼知道那裏有鏡子？”任歆看着她，眼底是不明的意味。

    沈綺這才簡略地說出自己做過的前兩個夢。

    “預知夢？”任歆顯然有些不相信，但又不知道怎麼反駁她。

    沈綺緩緩搖頭。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夢到這些，如果是預知夢，爲什麼第三個夢沒有成真；如果是假的，可現實已經發生。

    門外傳來兩個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是在追逐。

    兩人沒再說話，生怕吸引其他人。

    任歆不想等死，可在五樓的時候，她們誰也沒有想起帶走那根凳子腿，以至於現在除了四處苟着，別無他法。

    良久，外面沒有任何聲音了，沈綺才輕輕開口說：“我們該出去了。”

    任歆還想阻止，可當門外再次響起貓叫聲，她毫不猶豫地打開門，抓住沈綺遞過來的手往走廊那頭跑去。

    外面沒有了紅色霧氣的光線，她們憑感覺往前跑着，任歆忽然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身體頓時失控地朝下倒去，卻直接被沈綺拖着跑到了樓下。

    四周是微弱的光亮，任歆看到了眼前窄窄的全身鏡。

    沈綺扶起她，看向鏡子裏時，突然看到鏡子左上角有一張危險的老鼠臉。

    她迅速扭頭看向一旁的天花板，小小的動作卻把一直看着鏡子的任歆嚇得一哆嗦。

    兩人視線相撞，不約而同地看向鏡子。

    一隻黑色的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鏡子裏，兩人幾乎同時回過頭，一個雙手捧着頭蓋骨的長髮女生走了過來。

    頭蓋骨似乎是剛被剝下來的，還在滴着血，頭蓋骨被倒着捧在手中，一根白色的蠟燭立在其中，閃爍着火光。

    靠，要不要這麼瘮人！！！

    沈綺看着那個頭蓋骨的一瞬間，猛然想起了那個被長髮女生撲倒的人。

    隨着長髮女生的靠近，鏡子裏的火光越來越亮，長髮女生在大概距離她們三米的地方停下了。

    目光真誠的看着她們說道：“規則裏說過，不要使用任何反光的東西，快離開那裏吧。”

    任歆腿都嚇軟了，因爲她看到了女生胳膊上細細長長的毛髮。

    黑的，長的，是貓的毛髮。

    “你是貓？”沈綺緊緊抓着褲兜裏的手機，想着必要的時候拿出來反抗一下。

    女生笑而不語。

    兩個人只覺周圍的空氣已經零下好幾度了。

    噠噠噠

    身旁的樓道裏再次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沈綺心裏大叫一聲完了。

    卻看到長髮女生慢慢退後，直至徹底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那雙充滿戲謔的眼睛仍舊留在沈綺腦海。

    她在等她們自尋死路。

    沈綺的心裏一下就冒出了這句話，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再次拉着任歆鑽進了距離最近的一間寢室。

    門剛被扣上，沈綺死死抓住任歆的手，試圖用另一只手徹底把她擒住，卻被任歆用被抓住的手的手肘撞在地上，一把冰涼的美工刀抵在了沈綺的脖子上。

    而任歆的脖子左側也傳來一陣刺痛。

    沈綺率先開口問她：“跟了我一路了，怎麼忍得住的？”

    本想嘲笑一番的任歆聽到她的話，不禁有些疑惑，試探地開口問道：“你不是老鼠？”

    “不是你是老鼠嗎？”沈綺也懵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一會兒。

    人站在鏡子的一側是可以看到鏡子裏另一側的人的，但是她們兩個看到的都是一張微笑的老鼠臉。

    經過幾番確認後，兩人才慢慢鬆開了對方。

    沈綺看着任歆小心的把美工刀別在腰間，笑着說：“果然還是不近視的人眼神好，摔一跤居然撿到一把刀。”

    任歆看着她沒好氣地說：“你也不賴啊，那麼黑都能在地上摸起來一張刀片。”說着用手擦了擦脖子上的血。

    沈綺別過臉上，細想着：“反光的東西可以映射出事物原本的樣子，宿舍裏沒有老鼠……”

    她們在第一個規則裏躲過了老鼠，也沒有碰到人鼠，但在第二個規則裏看到對方都是老鼠。

    十把鑰匙只有三把是真的……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連忙摸出手機把兩張規則截圖縮小後拼在一起。

    但總覺得還是缺了什麼，索性將規則打亂後，按照自己的想法排在一起。

    “我們在五樓看到戰鬥力爆棚的女生和那個人打在一塊時，跑到三樓聽到了貓叫，但是爲什麼那個女生會變成貓？”任歆也覺得十分奇怪，想知道沈綺怎麼想。

    但對方似乎沒有聽到，只顧低頭看着手機。

    規則只提到人會變成人鼠，並沒說人會變成貓，而且，一直徘徊在樓道裏的腳步聲又是誰的？

    這時，她的腦海中竟浮現出山伊的死狀。

    山陰食人，但也自食，可爲什麼沈綺僅僅是一眼就分辨出山陰是在自食。

    她下意識抓緊了剛收好的美工刀，盯着沈綺。

    認真篩選有用信息的沈綺並沒有注意到任歆微小的動作。

    「十把鑰匙只有三把是真的」

    「下一場遊戲開始時，人數不得多餘10人」

    「老鼠會殺人，但宿舍樓裏沒有老鼠，不能靠近貓」

    「沈織瑁的屍體和張彤的頭、蘇意涵的身體，與報告中最後一位死者死相相同的山伊，突然轉變目標的女生」

    終於，她將目前最有可能並且已經發生的規則和線索拼接起來，得出了新的結論。

    舊校區的女生宿舍樓想把她們融進“身體”。

    屏幕上方彈出蘇卿的消息，沈綺一邊看一邊問任歆道：“有沒有覺得很多方面的都很奇怪？”

    任歆不笨，當然知道沈綺問的是什麼，沉聲道：“這棟宿舍樓是活的。”

    “學霸果然很聰明，”沈綺關了手機，和她對視着繼續說道，“這棟宿舍樓在用那些死去的人來殺死新的活人。”

    一開始，沈綺猜測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宿舍樓，是因爲觸碰到了什麼關鍵節點，像小說裏寫的一樣，睡覺後進入了這裏、被人下了詛咒或是來這裏探險但忘記了等等。

    但是當她們再次查看了那份報告後，才發覺有一條很重要的線索被所有人都忽視了。

    ——死去的人的手腕上都有一根檀木紅繩手鍊。

    而在幾張拍攝較爲全面的照片裏，暴露在外的方塊檀木上都刻着一個“貓”字。

    沈綺本來也有一根紅繩，不過被別人拿走了，上面也有一塊檀木，刻着一直可愛的卡通貓。

    如果只是簡單的案發現場重演，那麼張彤和蘇意涵就不會想着復活之後再去殺沈織瑁。

    而且，第十八位死者和第十九位死者在自殺前的十分鐘內刀刀相向，一個拿着水果刀，一個拿着美工刀。

    更奇怪的是，山陰怕貓，所以在出現貓的地方沒有老鼠；人不怕貓，但人卻不能靠近貓。

    一個十分奇妙的想法在腦子裏冒了出來，沈綺幾乎是笑着說出口：“我懂了，我們才是老鼠！”

    在任歆震驚的目光中，沈綺繼續說：“在第一場規則裏，我們是人，會被老鼠捕殺，爲什麼呢？因爲沈織瑁是被老鼠咬死的，只有老鼠吃飽了，才不會去吃沈織瑁，給了她逃生的機會。

    其實張彤並沒有親眼看着沈織瑁死去，她是個心軟的人，被母親虐待、父親侵犯卻仍然選擇迴歸家庭的人，怎麼會殺死一個對自己好過的人？

    沈織瑁被老鼠折磨，身上早就病菌感染了，與其痛苦地活着，不如死得乾脆，也就有了六樓的那一幕。

    但是張彤瘋了，她喜歡沈織瑁，這是人盡皆知的，所以在發現蘇意涵打着沈的愛慕者的名義來欺負自己時，張彤選擇了和她同歸於盡。

    至於張彤的身體和蘇意涵的頭去了哪裏，我猜，那第三位死者該出場了。”

    任歆越聽越迷糊，好像一切都要真相大白了，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未知人物阻斷了調查。

    有些不甘心的問道：“沈織瑁是第一個死者，這是無可厚非的，張彤殺了蘇意涵然後把她分屍了也是可能的，但是誰來分屍張彤？又有誰能做到？”

    畢竟那扇門從裏面被膠水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