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清迴響 第一章遊戲規則

    當你發現，你最想見的人和你最害怕的人是同一個人時，是選擇救她還是殺她

    ——隱鼠——

    夜裏，沈綺突然鬧肚子，艱難的從被子裏鑽出來跑進廁所。

    不知道是不是二氧化碳太少了，沈綺一進廁所就感覺比外面冷了好幾個度。

    “沈綺，你上完了嗎？”門外傳來任歆小聲地詢問。

    沈綺連忙關了手機，放進掛在牆上塑料袋裏說道：“馬上馬上！”

    手機剛放進袋子裏，白色塑料袋就散發出紅色的光，忙着起身的沈綺並沒有覺得奇怪。

    沒一會兒廁所裏響起衝水聲。

    沈綺拉開門，正想說什麼，卻看到任歆“臥槽”一句跑開了。

    什麼鬼？不上了？

    剛要走出去的她突然想起來手機沒拿，一回頭就看到了廁所裏密密麻麻的十五個人……

    一夢驚醒，沈綺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臟，整個身體跟鍋裏的蒸屜一樣熱。

    原來只是做噩夢啊……

    沈綺習慣性的把左腿蹬出被子解熱，又把蓋在頭頂的被子拉到腋下夾着。

    這已經是她這個月第三次做噩夢了。

    第一個噩夢是來學校的那天晚上——四月三日的晚上，她夢到自己晚上才來學校，走到宿舍三樓的時候看到了一面鏡子，過去一看，鏡子裏竟然有一隻笑臉老鼠。

    第二個噩夢是這周週二——四月十二的中午，她在教室午休，夢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回了寢室，夢中的自己醒來後發現沒有人就想回到教室，走到樓梯口看到樓梯上有血，便鬼使神差的往六樓走，看到了一個死人。

    第一個噩夢和第二個噩夢相隔八天，而第三個噩夢距第二個噩夢才過了三天。

    她仔細回想着，自己最近也沒看靈異小說了啊，怎麼還做上夢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最終認爲是自己學習壓力太大了才導致的。

    想着夢裏那一張張奇怪的臉，沈綺已經睡意全無了，看了看安靜的宿舍，從枕頭下摸了許久，又在脖子下摸了一會兒才拿出一個手機。

    一打開手機，瘋狂閃爍的消息讓她睜不開眼。

    一點進聊天界面，十幾個未接來電格外惹眼，一看時間，二十分鍾之前，她忍不住往上劃拉：

    「蘇卿：小七，別睡了！」

    「蘇卿：大姐，別睡了，你們寢室死人了！！」

    「蘇卿：天殺的，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你是不是又沒關靜音」

    「蘇卿：姐！你是我親姐啊，不要再睡了」

    「蘇卿：沈綺，你塔瑪再不醒就要死在寢室裏了！！！」

    「蘇卿：下一次我一定要跟你住在一個寢室」

    劃到最底下是四個單獨發出來的句號，似乎對面的人已經放棄掙扎了。

    沈綺有些疑惑，任歆怎麼用小號給自己發消息？

    她擡頭看向斜前方的上鋪，壓着嗓子問：“任歆，你睡了嗎？”

    寢室裏無人應答，但她看到任歆牀鋪上蒙着的被子動了動。

    沈綺以爲是自己叫醒了她，正準備繼續說話，卻聽到下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低頭，對上一雙紅色的眼睛。

    焯……

    沈綺伸手擦了擦屏幕上的霧氣，把被子裹得忒緊。

    確定不會有一點新鮮空氣進來後，她才飛快點擊屏幕，發出消息：

    「沈綺：寢室裏進東西了」

    對面幾乎是秒回：

    「蘇卿：天殺的，你趕緊出去……不對，快裝睡，別動，千萬不要出聲，也不要把身體露在被子外面」

    「沈綺：來不及了，我已經出聲了，而且還和一雙小小的眼睛對視了一下」

    「蘇卿：它看到你了？！」

    「沈綺：它？鬼嘛？」

    「蘇卿：不是，是老鼠！你和老鼠對視了是不是？」

    「沈綺：確實是對視了，但是你怎麼知道那是老鼠，哪兒來的老鼠眼距那麼寬，眼珠子比我的還大」

    「蘇卿：那真的是老鼠！不管你信不信，現在千萬不要亂動也不要出去」

    「沈綺：廢話，我都不知道對面是什麼東西，不躲着，難不成還要出去跟它打一架？」

    「蘇卿：不行，要說的東西太多了，我一下吐不清楚，你只需要記住幾句話就好」

    「蘇卿：我們現在在舊校區的女生宿舍樓，就是那棟兩個月死了二十三個女生的宿舍樓」

    「沈綺：啊？」

    還沒等沈綺繼續追問，蘇卿直接甩出一張小作文截圖。

    點進去一看，最上面是一串猩紅色的惹眼又小衆的標題：“女寢驚魂：被火化的少女兩個月後重返人間”。

    啊？

    火化？重返人間？

    沈綺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近乎兩千字的小作文，似乎有些沒看明白，又仔細看了一遍。

    然後心神不安的退出來，繼續看着聊天界面。

    「沈綺：所以沈織瑁回來了？」

    沈織瑁是小作文裏被反復強調“重返人間”的少女的名字。

    儘管沈綺腦迴路很奇葩，但遇到離譜的事情，她還是不敢往真實事件想的。

    「蘇卿：是也不是」

    「沈綺：額，你不會要說沈織瑁變成老鼠回來了吧？」

    「蘇卿：不是——你可以想象但請不要瞎想」

    「蘇卿：你還記不記得來這所學校時，你去找人要到了一份很詳細的死亡報告名單？」

    「沈綺：當然，不過和現在有什麼關係嗎？」

    「蘇卿：問題大了去了！你那裏還有沒有備份，趕緊看看你們寢室哪個牀位死了人的，離遠點！」

    「沈綺：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點，一會兒老鼠一會兒死亡報告名單的，到底發生什麼了，還有，你不在寢室嗎？」

    屏幕上的對方正在輸入停頓了許久，緊接着幾張圖片被甩了出來。

    還沒點開就把沈綺嚇得冷汗直冒。

    前面幾張圖片裏，是一具又一具被啃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全都躺在牀上，最後兩張圖片是從門上往外俯拍的，一張是一隻巨大的老鼠站在508寢室門外，一張是一隻老鼠抱着地上的一具無頭屍啃食。

    「沈綺：我靠，這老鼠是喝核廢水長大的嗎，怎麼跟熊一樣」

    「蘇卿：趕緊去看報告啊！！！」

    沈綺忙不迭退了微信打開原子筆記，翻到最底下點進了保密筆記，一張黑白照瞬間霸佔了整個屏幕。

    再往下劃拉，出現了許多文檔，沈綺想了想，搜索了510，衆多文件一下就只剩一個了。

    沈綺看着文件裏的文字介紹和黑白照，心已經涼了一半了。

    「沈綺：明年記得給我多燒點錢」

    「蘇卿：？？？你在搞什麼？」

    「沈綺：今天真的不該吃那盒巧克趣的，八分之一的概率都被我碰上了，真巧」

    「蘇卿：……那個人死在你的牀鋪上的？！」

    沈綺發了一個“嗯嗯”的表情包。

    對面沉默了一會才回到：「你先別動，我問問其他人怎麼辦」

    「沈綺：外面沒有聲音了」

    「蘇卿：他奶奶的，別動！」

    沈綺放下了手機，靜靜聽着寢室裏的動靜。

    嘎吱嘎吱

    細小的咀嚼聲若有若無的在耳邊迴盪。

    任歆這麼快就被解決了？那給自己發消息的人是誰？

    雖然危險近在咫尺，但沈綺還是默默爲任歆禱告起來了。

    手機屏幕亮起，蘇卿來消息了。

    「蘇卿：外面有人逃跑，我聽到你的寢室門被打開了，估計是它被逃跑聲吸引出去了」

    開門？什麼開門？

    自己就在門後的上鋪，怎麼一點開門的動靜也沒聽到。

    沈綺還沒打出一句話，卻見蘇卿又發來一條消息：

    「我寢室裏只有我一個人，還是挺安全的，我等會去給你開門，你趕緊過來」

    沈綺有些躺不住了，點開蘇卿的頭像，確認這的確是任歆的小號後，回到了聊天界面。

    「沈綺：我自認爲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也請你不要做對不起我的事好嗎」

    「蘇卿：你在說什麼東西？還不快滾過來！」

    咯吱

    外面有人開門了。

    沈綺心裏咯噔一下，感覺命不久矣。果不其然，下一秒，她聽到自己寢室的門被推開了。

    手機已經熄屏，被子裏只剩下沈綺粗重的呼吸聲和又慢又猛的心跳。

    “沈綺，你還在嗎？我來接你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如同貼在被子外面說的一樣，嚇得沈綺立馬出了一身汗。

    而此時，手中的手機忽然亮起，是蘇卿打開的電話。

    幸好沈綺爲了睡的踏實，把手機的靜音和勿擾都開着，不然這會怎麼死的都明白了。

    電話幾秒後就被掛斷了，蘇卿的消息迅速傳來。

    「蘇卿：你還活着嗎」

    「沈綺：求你放過我吧！」

    對面過了一會兒才回覆：

    「蘇卿：沈綺，你聽我說，我是蘇卿，不是任歆，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改名後的蘇卿，但你可以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廢了，真的廢了。

    她居然知道自己想的什麼。

    「沈綺：你都被老鼠吃了，我怎麼敢相信你啊」

    「蘇卿：那不是我，被吃掉的不是我。聽着，我是蘇卿，是本該死在這裏的第二十四位死者，就和你聽說的一樣，我被人救了，並且失去了記憶，還改了名字。

    但是我並沒有失憶，有人把我記憶裏關於這棟宿舍樓的部分抽離了出來，把記憶缺失的那個我帶了出去，變成了現在的任歆，而把我——這個擁有這棟宿舍樓記憶的我，留在了這裏，你能明白嗎」

    「沈綺：有點困難，不過能明白，你是死在舊校區宿舍樓的蘇卿，我的室友是逃出來的你的一部分，是嗎？」

    「蘇卿：是的是的，現在任歆應該醒了，我現在把規則發給你，不懂得一定要問我，不要自我理解！」

    「沈綺：啊？她不是」

    沈綺沒有打出那兩個字，雖然對面把一切都說的無比真實，但是她總不能單憑對面的隻言片語就信任對方。

    更何況，今天週六，寢室只有自己和任歆還在，老鼠要是不吃任歆，還能把囤起來的泡麪吃了嗎。

    很快，對面那人就轉發了一長串文字，大概內容如下：

    「遊戲規則：

    1.寢室裏有10只老鼠，它們會敲門，會模仿人的聲音，也會殺人

    2.宿管阿姨的寢室在二樓，如果被老鼠追捕，可以向宿管求救

    3.殺死一隻老鼠就可以得到一把鑰匙，拿到鑰匙的人可以不被其他老鼠追殺

    4.被老鼠殺死的第十個人會變成人鼠，人鼠沒有攻擊力，只能幫助老鼠找尋倖存者

    5.宿舍樓內的倖存者不多於二十人時，遊戲規則將被重置

    注意：這只是一場黎明前的遊戲，在所有規則中存活下來的人才可以醒來」

    看完規則的沈綺倒吸一口涼氣，像是想起什麼，點開了一個藍色動漫人物頭像的聊天界面。

    「沈綺：醒了嗎？」

    對面幾乎是秒回：「比你早」

    「沈綺：……那你應該看過規則了吧」

    「任歆：我發的」

    啊？！

    沈綺心裏一下就冒出許多問題，但還沒等她仔細追問，任歆又接着話往下說：「三點整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出了這個規則，那個時候你已經睡了，就沒告訴你」

    「班上留宿的人，不管男女都聽到了，在班羣裏討論了近半個小時後，全羣禁言了，班主任的頭像變成了黑色，發消息也不回」

    「你對面511寢室有三個留宿女生，三點半之前一直在別人寢室待着，在羣裏跟其他人吵了一會兒就開門準備回自己寢室，然後就沒了」

    「沈綺：是我理解的那個“沒了”嗎？」

    對面回覆了一個“嗯”。

    任歆的牀鋪離廁所只有一牆之隔，而她又是正對寢室門睡的，一眼就可以看完寢室裏的一切。

    如果門開了，她還可以看到對面寢室裏的狀況。

    屏幕上方又有新消息彈出，是蘇卿的：「老鼠往回走了，快給任歆發消息，一定要馬上，不然你會死的！」

    沈綺將信將疑地點開了和任歆的聊天界面，問她要不要來一個甕中捉鱉。

    對面問她什麼意思。

    沈綺只是簡單的說，老鼠快遞，上門取件。

    看着“對方正在輸入”變回了好友備註，沈綺心裏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又擔憂起來。

    規則裏說被老鼠殺死的第十個人會變成人鼠，但並沒有說人鼠是否會保持生前的樣子，也沒有說明人鼠如何幫助老鼠找人。

    一時間，她竟覺得那個自稱蘇卿的人是不是另一位生存者假扮的。

    可是，任歆說自己的小號跟着舊手機一起丟失了，再也沒找回來過，電話卡也沒有再辦，而是換了一張新的。

    頭皮已經發麻了一次又一次，沈綺有些悔恨的閉上了眼睛。

    關門是肯定不可取的，畢竟她到底還是不知道老鼠走沒走。

    更何況她一直躲在被子裏，不清楚房間裏到底還有些什麼，就算問任歆看到了什麼，從上鋪跳下去也會發出很大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寢室門又被咯吱一聲推開了，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敞開。

    牀身晃動，沈綺很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爬上了她的牀，然後非常平靜的躺下了——一種穿透身體、平躺在了牀墊上的感覺讓她瞬間渾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