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5 白紗…萬物璀璨!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燈蛾x字數:3882更新時間:24/06/27 14:08:41
    「你醒了。」

    羅蘭大口喘着氣,來不及理會視線中飄蕩的文字。

    他渾身冰涼,睡衣被冷汗浸透,凍得他直哆嗦。

    用被子將自己裹緊,只露個腦袋在外面,看着落皮泛黃的天花板發了會愣。

    萬籟俱寂的夜。

    妖精。

    霧…

    迷霧。

    密林。

    他好像一次性知道了太多東西,思維昏昏沉沉的,難以再次入睡。

    聖十字…

    欠缺的資質,不足以走遠的道路。

    -妖精說的是真的嗎?

    「妖精?」

    文字變換。

    -你不知道?

    羅蘭琢磨了會,頭一次下定決心,對大腦裏的東西發問。

    有件事,他不能再拖了。

    -告訴我。

    -請告訴我。

    -妮娜小姐的靈魂碎片,在我的腦袋裏嗎?

    「正確。」

    -包括一些零散的記憶。

    「正確。」

    -我有沒有可能,藉由這些碎片,復活妮娜小姐。

    「你可以用路邊撿到的手臂復活手臂主人嗎?」

    羅蘭想了想,繃着臉,言不由衷:

    -我可以的。

    「你吹什麼**」

    好吧…

    -但說不定有什麼辦法…

    「答案是否定。」

    「蘇月(妮娜·柯林斯)的靈魂已破碎。」

    「確認消失。」

    接連不斷的文字出現在羅蘭的視線中。

    蘇…

    蘇月。

    -這就是妮娜小姐的另一個名字?

    -她在自己家鄉用的名字?

    -也就是說,這些妮娜小姐的靈魂碎片與記憶混合,才造就了…

    「才造就了威風凜凜,能言善辯的我。」

    -我不是誇你。

    -那你本身是什麼?

    -有思想的幽魂?

    「我還以爲你得再拖幾個月才敢問。」

    -抱歉,我之前不是在逃命就是在見識新世界。

    -況且我擔心一旦問出這個問題——有一種民間說法是,當你看到鬼魂的時候…

    -鬼魂也會發現你。

    文字沉默了一陣,再次浮現後,瘦長的火苗左搖右擺,怎麼看都有點陰陽怪氣:

    「這麼說瞎子就無敵了,羅蘭。」

    「你幹嘛不一輩子都當做不知道?」

    「然後等你快死的時候再問?」

    羅蘭悄悄把被子拉過下巴,側着蜷起來,爲自己幼稚的愚蠢,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白色的烈焰凝聚出一行長長的字:

    「我是蘇月舉行凝聚儀式後的產物,由蘇月的器官、未命名能量、靈魂碎片、生前幻想與記憶混合而成——她將我送給了你,但‘我’並不清楚‘我’是誰,羅蘭·柯林斯。」

    「或許…」

    「你可以給我起個名字?」

    -唔。

    -扳手,怎麼樣。

    「或許你不用給我起名。」

    羅蘭:……

    -好吧,看來你不會吃了我——我們會合作的很愉快,對嗎?

    -至少在我死前?

    -你應該沒有其他要求吧?

    -比如佔領我的身體?

    -舉行什麼邪惡的儀式?

    「你這具身體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停吸引那些花枝招展的雌性。」

    「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比邪教儀式還要可怕。」

    -真不友善。

    -還有,你無法在眠時世界跟我交流?

    -你不知道我剛纔經歷了什麼?

    「大概…有些可以,有些不行。至少你剛纔去的地方,以及,大蝙蝠製造的場,不行。」

    「但我也不是一無所知。」

    羅蘭動了動腳趾,把自己蜷的更緊。

    藥鋪的窗戶有點漏風。

    -我記憶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是剛剛那位妖精小姐給我的。

    -你發現了嗎?

    「當然。」

    白焰洋洋灑灑,是剛剛奧蘿拉‘送’給他的——雖然他不大喜歡這種贈送方式。

    非常疼。

    ……

    「我踏入了迷霧。」

    「我追尋它的蹤跡。」

    「偏見是暴風中飄搖的燭火,利刃是糕點上綴飾的奶油。」

    「我找到了它。」

    「‘等待又等待,徘徊再徘徊’——當我念出這些字句,我的眼如夜中的羣星閃耀。」

    ……

    「儀式:白紗(一環)」

    「從未誕生過的故事(準則)/奇物/祕術器官/一人的雙人舞」

    「儀軌:飲下痛苦。」

    「於是,故事與奇物開始燃燒。」

    「‘等待又等待,徘徊再徘徊’。」

    「迷霧將指引我步入夢中的世界。」

    「我們在密林中放縱,」

    「跳舞,歌唱。」

    「我們是朋友,」

    「是無頭的火柴和蜘蛛的第九條腿。是母羊的犄角,羣蜂中的第二只皇后。」

    「終於…」

    「我們找到了彼此!」

    ……

    視線中浮動的白色火焰漸漸淡去。

    -這是升環儀式?

    「顯而易見。」

    -我弄不懂,扳手。

    奇物?

    他還沒學到這一課。

    然後…

    一人的雙人舞?

    從未誕生過的故事——還必須要擁有「準則」?

    我記得擁有準則的前提是:

    它要造成足夠龐大的‘影響’。

    可還沒有誕生的故事,怎麼可能造成龐大的影響…?

    換句話說,一旦它擁有足夠的影響,也就不會‘從未誕生’了。

    這實在矛盾。

    最後,象徵這條偉大之路的準則,到底是什麼…

    羅蘭開始頭疼。

    在他視線右側,另一段火焰組成的文字悄然浮現:

    ……

    「祕術器官:萬物璀璨(眼球)」

    「回聲:自此,我將‘看見’聲音。」

    「靈體視覺:注視到靈體,以及表皮世界的夢境(場)。」

    「放大鏡:可以辨識、閱讀那些被劃去、扭曲、以及隱藏的文字。」

    「被迷霧籠罩的心靈常常能使你窺探到那些生物試圖隱瞞的東西——你甚至有概率以肉眼目視那些無形的儀式和神祕。」

    「通曉語言:你認識那些活着或死去的語言,你是聆聽萬物之聲的博學者。」

    「琥珀:對人類與異種的吸引力上升。」

    「傳聞,凝視異種(妖精)眼睛的人,會被它們所惑,從而隨其踏入幽暗深邃的密林…那些人再也沒出現過。」

    「書頁祕響:你的雙眼將不自覺地扭曲着每一次儀式,使它們偶爾產生更加強大的效果。」

    「懷舊:你將有概率親眼見證具有高神祕物品的過去。」

    ……

    器官。

    祕術器官。

    -妖精奧蘿拉,她給了我她的眼球?

    -和妮娜小姐的禮物一樣?

    「確切的說,是她‘解放’並‘增強’了蘇月給你的禮物。」

    「雖然我認爲‘琥珀’這一條,對你完全多餘。」

    羅蘭突然把被子掀開。

    除了兩隻手,兩條腿。

    他感覺,自己還有一條柔軟的、淺灰色的觸鬚,從心臟位置伸了出來。

    是的。

    新生長出來的。

    非常有趣。

    彷彿突然多了一條手臂。

    或者…觸鬚。

    他甚至可以操縱着這條纖細的無形觸鬚,慢吞吞撫摸藥架上的瓶瓶罐罐——而反饋回來的感觸,一如親手撫摸冰冷的玻璃一樣真實。

    潮溼的。

    乾澀的。

    冰冷的。

    他能通過觸摸,‘看到’躺在牀上的自己。

    在他驅使着‘觸鬚’到處摸到處轉的時候,一些如水的東西從他體內流失——所以,愉快的觸鬚探險並沒能維持太久。

    大概一分鐘?

    或者兩分鍾。

    當羅蘭嘗試操縱觸鬚打個蝴蝶結的時候,那些‘水’就乾涸了。

    觸鬚也隨着乾涸的水而一同淡去。

    此時此刻,羅蘭才明白。

    他明白當自己問出:‘瞎子該如何勝任執行官’時,費南德斯話中的意思了。

    ‘當你進入過眠時世界,真正找到道路,就會明白。’

    ‘儀式者不用眼睛。’

    的確…

    即使他不用眼睛,擁有了‘觸鬚’的他,依然能夠有限度的觀察這個世界了。

    -扳手,這感覺真奇妙。

    -我多了一條手臂。

    「我沒同意這個名字…吧?」

    -妮娜小姐說它是一種非常棒的工具,能掰彎和擰動許多東西。

    「你現在應該好好想想怎麼隱瞞這件事,預備執行官閣下。而不是跟我討論掰彎誰。」

    -隱瞞?

    -我不打算隱瞞。

    ………

    ……

    隔了一天,再見費南德斯。

    教士先生發誓,他對萬物之父發誓:

    自己只是隨便說說,絕沒真正希望…

    哪怕一丁點可能,真認爲羅蘭真可以在一天之內步入眠時世界,並順利找到「道路」。

    這孩子…

    到底有多不凡的天賦?

    從沒有人能做到一天內找到道路。

    從來沒有。

    雖然,這條路確實有點古怪。

    他沒聽說過「迷霧」或「密林」。從他成爲執行官開始,一次都沒有過。

    “我們得找點資料。”

    他說。

    於是,他帶羅蘭坐上馬車,飛快往審判庭去。

    途中,教士誠心建議羅蘭攢夠了錢,在西區租一棟小房子,這樣也能省下不少來往時間。

    更何況,西區的治安比東區要好上不少,對於一個剛感知到道路的學徒來說(還是瞎子),一把藏在兜裏的小刀就能要了他的命。

    畢竟走在路上都能遇見活屍,費南德斯對羅蘭的‘運勢’持悲觀態度。

    “我今天是來給你送警徽和警服的,沒想你倒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

    費南德斯·德溫森不禁感嘆。

    他交給羅蘭一個巨大的皮口袋,裏面有不少東西。

    一枚銅製的圓形徽章,上面雕着緞帶、權杖、烈焰和寶劍。

    警服是黑色制式的,立領單排圓扣,領子上繡着數字編號。

    一條黑色寬邊皮帶,一頂繡粗金紋的雙沿帽,一件又厚又重的黑色呢子外套,穿上幾乎到羅蘭的腳面。

    哦,還有一雙黑皮子手套。

    相對比審判庭‘乾乾淨淨’的教服,監察局的警服似乎更加正式,也花俏囉嗦了些。

    “我看是驚嚇,先生。”

    羅蘭摩挲着手裏的銅徽,將它別在自己胸前:“我好像走錯了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費南德斯不以爲然。

    “你覺得審判庭,全是相同道路的儀式者?”

    對於羅蘭的困擾,費南德斯並不認爲這是‘關鍵問題’。

    因爲只有小部分組織才會堅持這種‘純粹’。

    而執行官的責任也不是道路決定的,是心和信念。

    再者說,若真都是同道路的儀式者,審判庭或監察局就會很容易陷死在一些針對性的伏擊中。

    “你真正的問題…”

    費南德斯表情複雜:“是我從沒聽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