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出嫁

    一碗雞蛋羹，在百姓之家都是極爲普通的吃食。

    林家之富貴，黛玉身份之高貴，想吃什麼吃不到，豈會在意一碗雞蛋羹？

    她在意的，是給她做雞蛋羹的那個人啊！

    門前衆人就呆愣愣的看着賈琮打破雞蛋殼，掌勺燴制。

    這是絕大部分人第一次看到賈琮掌勺，這個人還是文能六元及第，武能沙場建功的公卿貴子。

    “他竟然真的去做那庖廚之事！”

    “他……他是堂堂傳國侯啊！雖然已經被罷了爵位，但……誰都知道那只是暫時的……”

    “可他是給文安公主做飯，若文安公主願意嫁我，我也願意！”

    “呵……兄臺想的真美……那是集智慧與美貌於一身的文安公主，誰會不願意！”

    此時站在大門處看熱鬧的，基本上都是年輕人。

    無論是文人還是武人，在短暫的失神後，很快就一個個泛起了酸。

    黛玉不像一般閨閣貴女，自入朝爲官後，拋頭露面的時候就逐漸多了起來。

    基本上不說宅家了，就是出門時，面紗帷帽什麼的，也就不怎麼戴了。

    畢竟要上朝去衙門，戴個面紗帷帽跟朝中官員打交道，也不禮貌不是。

    所以，以往的衆人只是聽說林家的這位公主如天仙下凡，真容倒是沒有見過。

    但隨着黛玉出門的次數多了，京城的公子哥，基本上都見過她的真顏。

    這也就讓不知多少人悔不當初……

    要是早知道林家有如此才貌雙全的女子，說什麼也得去試試看能不能求一道賜婚的聖旨來！

    可惜了，賈琮近水樓臺先得月，在黛玉剛入榮國府時，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嘿！

    ……

    “咦？不是說迎親的隊伍已經到門前了嗎？賈琮這小子怎麼還沒進來？不會被堵在大門口進不來了吧！”

    皇帝今日可是來當老丈人的，他甚至爲此特意準備了一份給新女婿的見面禮，可左等右等就是遲遲等不來人。

    林如海也納悶呢，按到底無論是吟詩作賦還是比武射箭，琮哥兒都是佼佼者，應當不會費時如此之久啊。

    “陛下，老爺，姑爺正在給姑娘做吃食……”

    嗯？

    管家林祿打聽好前門的情況後，立馬進來稟報。

    “是姑娘拜託了淳公主殿下，請殿下設下第三關，請姑爺親手掌勺，爲她做一碗雞蛋羹！”

    “雞蛋羹？”

    林如海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眼睛都紅了。

    他第一次知道雞蛋羹的故事，那還是在揚州城的時候。

    當時他重病垂危，黛玉從京城匆匆趕來，強撐着病體侍疾。

    那個時候，就是賈琮每日親手做那看似普普通通的雞蛋羹，才讓無心吃飯的閨女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後來他仔細問過一直跟着閨女的王嬤嬤，王嬤嬤才將那幾年閨女在榮國府的經歷，以及榮國府各人對待黛玉的情況，完完整整的講了一遍。

    雞蛋羹，極其平常而又普通的吃食，卻成了閨女的最愛。

    黛玉愛的不是什麼雞蛋羹，而是願意爲她做雞蛋羹的人！

    “玉兒這丫頭……唉，琮哥兒有心了！”

    在林如海說出這聲感慨之語時，門口來了兩個丫鬟，各端着托盤，上有兩碗雞蛋羹，由賈十一親自帶着走進了前廳。

    “陛下、老爺，姑爺說，常言道，馬有垂繮，犬有那展草，踹踏街心，慈烏反哺。父恩難報，女婿如兒，今做一飯，以表他慈烏反哺之決心。”

    前廳中的賓客看着那兩碗雞蛋羹，普普通通的吃食，往日放在他們面前，他們都會覺得配不上自己尊貴的身份。

    可現在卻無不羨慕，老天爺怎麼不給他們賜予如此孝順的女婿呢？

    皇帝端起那碗雞蛋羹就要往嘴裏送，一旁的夏守忠都沒來得及阻攔。

    入口的東西……這是林府。做這碗雞蛋羹的人，還是賈琮。唉，算了，就這樣吧。

    雞蛋羹的味兒頗爲清淡，又有蔥花相伴，一下子就觸動了皇帝的味蕾。

    他幾口就將不多的雞蛋羹吃完了，甚至還贊了一句。

    “這手藝，比宮裏的御廚強多了！這個女婿，朕認了！”

    當然，皇帝不可能因爲一碗雞蛋羹就認可了女婿。

    在前廳衆人誇讚賈琮的孝順時，林如海與皇帝小聲說起了雞蛋羹背後的故事。

    雖說黛玉在榮國府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欺負，可那種寄人籬下戰戰兢兢的生活，皇帝老爺是深有體會。

    他是庶子，哪怕是皇子，上頭有個寵冠六宮的甄氏，當初的他又何曾不是如此？

    “丫頭受委屈了！也虧得有賈琮在，怨不得文安這丫頭非要在今日設下這一關。”

    當今皇帝與歷代君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待人最看重兩個字，真誠！

    他厭惡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將其抽筋扒皮。

    他看中一個人的時候，總能設身處地的爲其考慮。

    黛玉說是他的義女，皇帝卻不只是拿黛玉當閨女看。

    這是一個奇女子，有男子都不曾有的大志向，並有足夠的智慧去實現她的志向。

    不說別的，義務教育之策推行至今，開啓民智爲國育才，黛玉功不可沒。

    所以他才一再的將黛玉的地位不斷拔高，甚至超越了他的親閨女。

    “傳旨，朕之女文安，建言獻策，有開啓民智，爲國育才之大功。加封其爲鎮國文安公主，食邑兩千戶，賜七鳳冠！”

    ……

    吧嗒、吧嗒……

    黛玉的那碗雞蛋羹，幾乎是混着她的眼淚吃完的。

    一旁的女史與寶釵等人，怎麼勸都勸不住。

    “哎喲我的姑娘啊，今日可不興哭。姑爺都要到門前來，妝都哭花了可怎麼行？勞煩女史與賀大奶奶趕緊給姑娘補妝……雪雁、紫鵑，把門堵住了，千萬別讓姑爺進來！”

    王嬤嬤急匆匆的端來溫水，要給黛玉重新洗漱梳妝。

    女史與寶釵二人，立馬就行動起來，催促黛玉趕緊洗去臉上的淚痕，準備重新梳妝。

    別人都急的不行，黛玉卻破涕爲笑。

    “就算不梳妝，我就是素面朝天，琮哥兒還能不要我？”

    她就是有這個驕傲，就憑她林氏黛玉的容貌，以及與琮哥兒這些年的感情，她有自信這輩子琮哥兒非她不娶！

    寶釵伸出指頭，輕輕捏了捏黛玉的俏臉。

    “也就是你，也就是琮哥兒，放別人，誰敢說這話，還非要琮哥兒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你素手調羹湯。”

    閨房中的女客們，方纔一個個都羨慕的擰着手中的帕子。

    寶釵的婚事夠令人羨慕了吧，就連賀崇都不會給寶釵做一碗雞蛋羹吃。

    可見在當下，男人要是願意給自己的女人做一碗飯，是多麼令人羨慕的閨房之樂。

    唉，好男人怎麼就被林家女抱回家了呢！

    “林姐姐，我來娶你回家了！”

    門外響起了賈琮興奮而又忐忑的呼喊，還有一羣人的起鬨喝彩。

    女史還在爲黛玉進行着最後的補妝，寶釵在淳兒小公主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小丫頭立馬雙眼亮晶晶的點頭，隨後跑到門邊，衝外面喊了起來。

    “姐夫先別急，林姐姐說了，姐夫是六元魁首，今要娶她回去，必需有六首詩詞方能打開這道門……”

    “作詩啊，這簡單！我先來……”

    賈琮今日的伴郎團那可真是文武才子俱全，寶釵立馬就聽到了她的丈夫賀崇開始了吟唱。

    “嬌羞不肯下妝臺，侍女環將九子釵。

    寄語倦妝人說道，輕施朱粉學慵來。”

    “彩！”

    衆人紛紛喝彩，賀崇拱手相謝。

    緊接着就是寶玉上前，輕搖紙扇，開口道：“今日表妹就要成賈家婦，我這個表哥便作詩一首，賀大婚之喜！”

    “十步笙歌響碧霄，嚴妝無力夜迢迢。

    羞將雙黛憑人試，留與琮郎見後描。”

    “彩！”

    寶二爺的詩才，那真是聞名京畿。

    一句留與琮郎見後描，徹底點燃了閨房外的氣氛。

    在寶玉吟唱結束，立馬就有另一名才子跟上。

    “當初忍笑畫鴛鴦，真個如今擬鳳凰。

    別卻羣仙拜王母，已聞青鳥報琮郎。”

    ……

    一連六人六首催妝詩，就沒一個停頓的。

    大夏在經歷了昭武年間的武德充沛後，盛世來臨最明顯的表現，那就是一位位詩才驚豔的少年郎的出現。

    元祐朝的文華之風，已經逐漸攀上了歷代都沒有的巔峯。

    以賈琮爲首的年輕一代才子，不但文采驚豔，更是崇尚文武雙全。

    若今日再有個武關，輪不好還能在黛玉的閨房前來一場大比武哩。

    不過六首催妝詩後，黛玉閨房的門還未打開。

    “這六首都是別人做的，不算！姐夫要親自作詩，要不然我就不開門。”

    黛玉其實早就補好了妝，她正要讓人去打開房門時，卻見寶釵正握筆而書，還衝她笑了笑。

    “急什麼？反正吉時尚早，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伱就不想聽琮哥兒的新詩詞？”

    琮哥兒的新詩詞？

    那的確是機會難得啊！

    自從琮哥兒入仕之後，已經很少在寫詩了。

    用他的話來說，詩詞乃小道，於國於民皆無大用。

    此言黛玉是認同的，但作爲文學女青年，她還是很期待琮哥兒能多寫幾首詩詞，好好品鑑品鑑……

    賈琮這會已經抓耳撓腮，說實在的，當文抄公的感覺是即爽快又彆扭。

    不過嘛，今日爲了將林姐姐娶回家，只能對不起前輩們了。

    “還請林姐姐少待，我這便催妝嘍……”

    賈琮上前一步，輕敲閨房門：“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臺前別作春。不須面上渾妝卻，留着雙眉待畫人。”

    一首結束，另一首就接着被吟唱而出：“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臺近鏡臺。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裏一枝開。”

    ……

    “玉漏涓涓銀漢清，鵲橋新架路初成。

    催妝既要裁篇詠，鳳吹鸞歌早會迎。

    寶車輾駐彩雲開，誤到蓬萊頂上來。

    瓊室既登花得折，永將凡骨逐風雷。”

    “妥了！果然還得林妹妹出手，要不然我從哪得來新的詩集呢？”

    寶釵小心翼翼的吹乾了紙上的墨跡，衝黛玉眨眨眼。

    一旁的貴女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開口讚歎今日這十二首催妝詩。

    好的詩詞誰能不愛，特別是她們這羣文藝女青年，一個個都吵吵嚷嚷的跟寶釵說，一定要給她們一份。

    屋中的貴女們幾乎都是出身國朝頂級公卿之家，寶釵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結好各家的機會。

    一邊忙活着準備送黛玉出嫁，一邊迴應了貴女們的要求。

    嘎吱一聲，衆女迴避去了屏風後。

    賈琮終於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牀邊手持團扇遮面而坐的黛玉。

    “林姐姐，我來娶你了！”

    ……

    元祐六年，賈琮在揚州許下諾言，要以探花郎的身份娶黛玉爲妻。

    元祐十一年，五年過去了，賈琮以六元及第，功至封侯的地位，超額實現了他的諾言。

    林如海看着面前跪着的一雙兒女，心中的感慨已經令他說不出話來。

    姑蘇長洲林氏的親長們，以及今日前來賀喜的賓客，無不感嘆這雙兒女的優秀。

    “咳咳……女婿啊……”

    林如海感慨萬千一時間忘記了說話，另一個老丈人倒是先開口了。

    皇帝倒也沒打算搶了林如海這個親爹的身份，他叫了賈琮一聲，身後的夏守忠已經恭敬的取出了一卷七彩龍紋聖旨。

    “今日你要娶朕的閨女回去，朕自然不能委屈了我的女兒……故此……大伴，宣旨吧！”

    夏守忠立刻上前一步，打開了聖旨。

    “太僕寺卿賈琮接旨……”

    屋中的人頓時一驚，隨即紛紛從椅子上站起，恭敬的拜下。

    而賈琮已經傻了眼，皇帝老爺啊，我今天結婚，結婚，您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不過詫異歸詫異，他還是恭敬的衝皇帝老爺磕頭：“臣婿接旨！”

    “敕曰：朕常聞，臣子侍君以忠，君待臣子以誠。有功必賞乃爲君之道，今有忠貞之臣賈琮，屢獻良策……國朝南平藏亂，西征羅剎，內政外伐，皆有爾之功。故，復爾永豐侯之爵，並敕封爾妻林氏爲永豐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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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