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金花婆婆

    過了六七日，鮮于岐、張無忌和薛公遠等六人的六合陣法全都操練熟悉，十餘人的傷痛也有痊癒，每人每天都修練武功，相互磨礪，只等着金花婆婆一到就與她廝殺拼命。

    這天夜裏，胡青牛夫妻倆正在安睡，忽聽到門外幾聲咳嗽，靜謐之夜，幾聲咳嗽竟如晴天霹靂將二人慌忙驚醒，茅草屋外剛剛演練完陣法躺下的衆人也從草甸子上一躍而起，拿着兵刃就衝出來，張無忌和鮮于岐也各執寶劍從茅屋內衝出。

    這時正北茅草屋門窗無風自開，胡青牛就看見門前站着一個弓腰曲背的老婆婆攜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月色雖然暗淡，但他看得清楚，正是金花婆婆到了。

    金花婆婆看着胡青牛冷笑道：“胡先生怎麼怕死了？治好了那一幫膿包，想要他們幫你抵擋老身？”

    原來金花婆婆早已看到了涼棚中鑽出了的衆人，見他們傷勢痊癒又結陣看着自己，一想便知是胡青牛出手所救，想起自己丈夫被他“見死不救”活活害死，金花婆婆不覺氣惱，冷聲道：“你不是‘見死不救’嗎？怎麼見到自己要死什麼規矩就不管不顧了？”

    人人都怕死，胡青牛也不免俗，他雖害怕，但是因爲知道自己身後還有個鮮於通，所以就壯着膽說道：“我胡青牛說‘見死不救’就‘見死不救’，這些人可不是我治好的，婆婆你今日是來找我的晦氣，我也知道七年前沒有給你夫妻看傷惡了你，今日請你劃下道來吧。”

    “胡先生倒也硬氣。”金花婆婆點點頭，對着薛公遠等人問道，“誰給你治的傷？”

    薛公遠道冷笑道：“金花婆婆你這把年紀竟還如此狠毒，胡先生雖然不給我們治傷，我們華山鮮于掌門的公子卻不忍心。你今日過來，我們早已等候多時。”

    金花婆婆看了看鮮于岐和張無忌，笑道：“阿離，你看這兩個小子模樣俊俏，我抓回去給你做伴好不好？”

    殷離聞言鼓掌道：“好！我就要他們。”

    金花婆婆這次對鮮于岐問道：“你這少年模樣最好，年齡又大些，應當就是神機子的兒子了？不成想你竟然是胡青牛的弟子，嘿嘿，好啊，聽說你父親打敗過明教的楊逍，武功連老太婆我也佩服，天太黑了，你過來讓婆婆看看仔細。”

    鮮于岐之前聽大師兄他們是金花婆婆如何厲害殘忍，今天一看只是個可憐巴巴的老太婆，他心想自己武功已經頗具火候便是過去也不怕，但是見大師兄他們一臉畏懼又怕萬一被她制住，六合陣便布不成，萬一不是對手，大家都得死，所以反倒退了半步，道：“我們大家已經找到了對付你的法子，婆婆你還是快些走吧。”

    金花婆婆手中柺杖輕輕一頓，就有清脆的金石交擊聲響徹山谷，她咳了一聲，道：“崆峒派的六合陣？要是崆峒五老佈陣我老太婆倒還忌憚三分，你們幾個，嘿……”

    突然一個男子如在耳邊輕柔說話的聲音傳來道：“岐兒，婆婆讓你過去給她看看，你就過去讓她看看。”

    薛公遠、王傳齡及鮮于岐和張無忌聞言頓時臉上一喜，而後轉頭看去，說道：“爹爹！（師父！）（叔祖！）”

    金花婆婆側目卻見不遠處站着個男子，仔細看去那分明是個氣質瀟灑的中年男子，身上是黑夜中也看不清穿的是白是灰的儒衫，竟然就是華山掌門鮮於通。

    薛公遠師兄弟二人急忙上前叩首道：“弟子拜見師父！”

    鮮于岐和張無忌也上前下拜見禮，鮮於通隨手一揮，紫霞真氣便將四人托起，淡淡道：“岐兒不錯，無忌也不錯，公遠和傳齡你們怎麼讓人傷成這樣？”

    薛公遠和王傳齡頓時滿身大汗，有心說話卻張着嘴啞口無言。

    鮮于岐負手而立，道：“岐兒，金花婆婆讓你過去給她看看，你就走過去。”

    鮮于岐應聲後就大步走到金花婆婆面前，朗聲道：“金花婆婆，我爹爹來了，你不是佩服他打敗過明教高人嗎？還不收起你的囂張氣焰？”

    金花婆婆咳嗽兩聲，看了眼挺胸擡頭的薛公遠幾人，問道：“鮮于掌門，我打了你的弟子你要怎麼？”

    鮮於通笑道：“實話也不瞞你，鄙人過來一是爲了保住我結義大哥胡青牛夫妻的性命，二是給我兩個弟子討個說法。”

    “好好好……”金花婆婆聞言哈哈一笑，森然道，“好大的口氣！不知閣下有多少斤兩能接下來！”

    話音未落她手中柺杖往鮮於通胸前點去，鮮於通知道她的柺杖鋒利尤勝利劍，身形一閃接着拔出隨身寶劍，以紫霞真氣護住劍身，便用希夷劍法朝金花婆婆臂彎刺去。

    希夷劍法乃是華山隱仙陳摶老祖數百年前所傳，共有55路劍招，每招每式都以周易八卦爲基礎，和反兩儀刀法同爲華山派道教神功巔峯。

    鮮於通原本希夷劍法只算精通，還不能理會其中真解，自從紫霞神功修煉到高深之境，鮮於通的道家修爲才日漸深厚，於是近兩年對希夷劍法也增加了許多見解，知道這門劍法的威力實在和使用者對易理的研究程度有關，和反兩儀刀法及崑崙派正兩儀劍法都是同類武功，可以說只要是在陳摶老祖、重陽祖師等對易理研究深不可測的高道手中，這幾門武功都是威力無窮。

    鮮於通雖然研究日晚，但頗爲用心，希夷劍法也算是掌握了精髓，每一劍用出總能把金花婆婆的柺杖點的亂晃，她只覺鮮於通的劍法頗爲高明又暗合至高易理，竟然招招打在自己的薄弱之處，金花婆婆有心用珊瑚金柺杖震斷鮮於通的鐵劍，藉助兵刃之利佔據上風，可是鮮於通紫霞神功已經接近練成，十多年的混元功、抱元勁也都轉爲紫霞真氣，可以說鮮於通是體內有二十餘年的紫霞真氣，保住鐵劍無傷還不成問題。

    十幾招一過，金花婆婆越發噁心，便化杖爲刀，竟用出來大開大合，劈砍斫伐的招式來。

    鮮於通也不變招，繼續以希夷劍法劃出八卦方位，每一劍刺出劃到總是金花婆婆刀法缺陷，雖然到了這個金花婆婆和鮮於通的境界早已不拘泥與招式，隨時可以變通，但是無論金花婆婆如何進攻總是被鮮於通輕鬆擋下。

    金花婆婆以爲鮮於通劍法遠勝自己，所以才只攔截自己的招式而不進攻，心中就既有憤恨又有三分好感，實際鮮於通希夷劍法練的不到家，所以只能後發制人，如同後世的那個華山首徒一開始的獨孤九劍一般，在敵人出招後才能尋到破綻攻擊。

    世間武學道理實際大同小異，獨孤九劍可破天下武功，乃是世間第一流的武學，但是它也未必勝得過六脈神劍和太極神劍，越女劍和希夷劍、泰山的“岱宗如何”與玄鐵重劍也未必就比它們差，只是各種武功用者不同，水平不同，自然表現不同。

    但是獨孤九劍是以周易至理爲基礎所創，與希夷劍法、岱宗如何、太極神劍都有共通之處，因爲天下無論何種武功招式總要打出來才奏效，但是你打出來就要有跡可循，就要從某個方位走到另一個方位，周易至理就是能算出方位之間的變化，所以獨孤九劍等以周易至理研創的道門絕學都是能破解所有招式，其實它破解的不是武功，而是破解的運動物體，招式運動的軌跡在獨孤九劍等武功的施展下就能輕鬆找到薄弱環節，從而破解掉。

    就算是無形無質的內力真氣也是有跡可循，每一門內功心法的運氣之法總有規律，真氣釋放總有前後，這中間就是被獨孤九劍破解的漏洞，只是這種無形無質的破解最難，所以獨孤九劍最難的最後一式是“破氣式”。

    獨孤九劍、希夷劍、岱宗如何都是以易理算出招式運行痕跡而破招之法，太極神劍則是以太極陰陽動靜的運動至理讓敵人招式無從下手，動無可動，自然就受制於人了。

    可惜自從幾門神功創出，能夠學會的越來越少，太極神功自張三丰創立，武當五俠就難以學會五成，代代流傳自然難見神貌，所以百多年後的沖虛敗給令狐沖並非太極神劍不如獨孤九劍，只是兩人修煉劍法的精深程度不同而已。

    而那幾百年後希夷劍和岱宗如何也早已失傳，便是後輩知道些皮毛也難窺全貌，可見想學會武功絕學真是悟性天分與時運缺一不可，也強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