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落井下石

    這世界上最是容易被人傳頌，且又最耐人尋味的關係便是男女關系。

    第二天一大早，蜀王府收到了來自相國府的大禮。

    大張旗鼓，甚至由李儲親自送上門，可謂是招搖過市。

    蜀王府內，蕭龍衍嘴角抽搐，看着擺在面前的禮物，氣不打一處來。

    “李載這孫子！還挺會玩兒，這是看準了本王禍害啊！”

    一旁清冷道姑拿起那柄李載精心挑選的寶劍，拔劍出鞘，看着劍鋒上流轉的寒意，頓時心生喜悅。

    “好劍！”

    “這李載，非得將本王拉下水，呵，東西得給他退回去！”

    蕭若溪搖了搖頭，“何必呢？王兄，咱們初到京都，順着他的意思又如何？殿下看重您，您便不負皇恩就是，若是青州王前來交好，咱們也可以受着，這當朝相國的好意，又爲何要拒絕呢？”

    聽聞此言，蕭龍衍抓起一把棋子在手中把玩，“丫頭，還是你會做人啊，左右逢源，八面玲瓏，也是，都不得罪就行！”

    “京都魚龍混雜，他李文若要我們壯聲勢，我們也可以狐假虎威。”

    蕭龍衍若有所思，反問道：“誰是狐？誰是虎？”

    “在我看來，他和王兄都是狐狸。”

    “溪兒，有你這麼說王兄的嗎？”蕭龍衍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拿出棋盤放在桌上。

    蕭若溪搖搖頭，“表面客氣，背後捅刀，不就是王兄最愛幹的事兒嗎？”

    “哼！跟別人可以，但這李載……嘖，怎麼說呢？喝了一頓酒，本王就知道他不是個省油的燈，你當真覺得他需要和本王聯手？他當真需要本王來壯聲勢，恐怕是挖好了坑等本王往裏跳。”

    蕭若溪對那柄“殘風惜月”愛不釋手，自從得了李沁棠的劍道心得後，她便一直想尋一柄配得上自己的劍。

    今日這柄劍，深得她的心意。

    這無關誰所贈，對於愛劍之人而言，這樣一柄劍足以讓她丟掉所謂的原則。

    “王兄，從你決定趟京都這渾水開始，你就已經沒有退路了，李載是狐狸，姬南天就是老王八，而那裴術則是猛虎，與誰爲伍不都是伴隨着利用嗎？”

    “那在你心裏，王兄我呢？”

    “剛纔說過了，李載是狐狸，王兄也是。”

    蕭龍衍搖了搖頭，“多半在李載心裏，本王是豺狼，不過你倒是提醒了爲兄，單打獨鬥勝負難料，可無論如何，爲兄不能和那李載聯手。”

    “那王兄想和誰聯手？蕭靈兒？”

    蕭龍衍嘴角流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她憑什麼？爲兄與咱們這位陛下，不過是相互利用，你剛纔不是說了嗎？狐假虎威，既如此，就該找真正的猛虎！”

    蕭若溪搖搖頭，“王兄錯了，裴術這個人，城府極深，他未必就能是個好盟友。”

    “如今看來，李載、裴術和姬南天，這三個人，哪個都不好對付，但毫無疑問，也只有裴術才是那個最可能和咱們站在一起的人。”

    “王兄不怕他是在做戲？”

    “是不是做戲，重要嗎？只要他對付李載，那本王就得幫幫場子！最好是能徹底將李家拉下神壇！”

    “那今日這局面，要不要回個禮？”

    蕭龍衍隨手落子，“當然要回個禮，本王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禮尚往來，今日進宮，好好給他送上一份兒大禮。”

    ……

    御書房內，那位身穿龍袍的清秀小皇帝翻看着手中文卷，眉頭緊皺。

    “又是參李相的？這六部和你們都察院是瘋了嗎？”

    都察院的都御史仇尚乃是近來蕭靈兒親自提拔起來的人，此人疾惡如仇，也是朝中老人，趁着這次京都勢力重整，他也乘風而上，成爲了陛下的手中刀。

    “陛下，我都察院監察百官，這本是分內之職，李相目無君王，就算征戰有傷，也該在回京之後先行面見陛下，再不濟遞封請罪折，但他竟是毫無作爲，私底下還與蜀王往來甚密，如此行徑，實在難領朝綱！”

    “放肆！李相乃是我大梁功臣，豈容你這般指摘？”蕭靈兒本能給罵了回去。

    這要是以前，有誰攻訐李載，她說什麼也要幫上一幫。

    可如今李載剛平了月郎和顧明章的叛亂，正是得民心之時，而且這個時候去攻擊李載，她自己心裏也過不去，但身爲帝王，她又希望能制約一下李載的勢力。

    在她心裏，李載是國之重臣，值得倚重，卻又不能太過倚重。

    她始終記得那時李載教她的那些帝王之術，她也懂得何爲平衡。

    “陛下，蜀王求見。”

    “蜀王？這蕭龍衍，終於捨得進攻了？傳！”

    不一會，身着蟒袍的蜀王來到御書房內，“臣蕭龍衍，拜見陛下！”

    “蕭愛卿，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

    蕭龍衍早年見過還是公主的蕭靈兒，儘管心知肚明，但也不能去拆穿。

    稍稍行禮之後，蕭龍衍彙報了一下之前配合李載圍攻顧明章的事情。

    只是說完之後，蕭龍衍突然流露出幾分慚愧模樣，當即跪在了地上。

    “陛下，關於屠戮那五萬降兵的事情，臣心有愧啊，縱然軍令不可違，縱然李相做這個決定也是爲了大局考慮，可到底那也是五萬人命，臣心難安，還請陛下降罪。”

    此話一出，明着是他自己良心難安，實際上卻是在給李載挖坑。

    蜀王回京的那天，就暗中來拜見過她，她許了蜀王重利，只爲平衡京都局勢。

    眼下看來，這蜀王今日就是來落井下石的。

    “蕭愛卿的意思是，屠戮那已經歸降的五萬涼軍是李相的意思？”

    “陛下，李相此舉，也是爲了大局考慮，縱然有失人道，但也算情有可原。”

    蕭靈兒並未多言，在她看來，蕭龍衍此刻站出來打壓李載，也是一件好事，李載打了勝仗，自己賞是肯定要賞的，但得有人出來稍稍壓制一下。

    這樣才能讓李載不至於功高震主，對於皇帝而言，手下的臣子要會犯錯，才值得重用。

    只見龍椅上的女帝帶着幾分滿意的神情點點頭，倒也沒在意那被屠戮的五萬涼軍，她如今算是真的明白，爲何父皇當年要重用李家。

    有能力是關鍵，關鍵的是那位老李相懂得犯錯。

    有了這個思路，蕭靈兒就敢繼續重用李載，只要他成爲孤臣，那就可以是自己最看重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