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真正的天才（二合一）

    離開武魂殿學院以後，蘇誠和千仞雪沒有着急返回長老殿中修行。

    現在時間還早，習練功法不必急於一時。

    武魂城後山有幾個面積廣闊的訓練場，兩人朝着那邊走去。

    到了地方之後，看了今天顯得異常安靜的千仞雪一眼，蘇誠沒有召喚武魂，只是空手站在了訓練場一側說道：“來吧，再讓我好好見識一下你那個自創魂技。”

    千仞雪聞言點了點頭，身形一轉便來到了廣場中心。

    六翼天使武魂在身後顯現，腳下七枚魂環無聲盤旋。

    沒有其他多餘動作，直接便用出了武魂真身。

    金光閃耀之間，背後虛影向前微動，兩者迅速融合。

    下一刻，她的整個身體也被渲染成純粹的金色。

    身體被炫目的金色光焰牢牢包裹，點點金漆從背後兩對潔白的羽翼根部開始蔓延，一直遍佈到每一片羽毛的尖端。

    第三對羽翼隨之張開。

    千仞雪雙臂伸展，玲瓏浮凸的高挑身軀懸於半空，赤金色的光芒向四周擴散開來。

    在璀璨煊赫的金光中，另有一層深邃幽影悄然浮現。

    與此同時，相同面孔的黑翼天使在她身側凝聚，在陰影與黑焱籠罩之中，一頭長髮呈現出略顯暗沉的銀灰色。

    蘇誠見狀不禁暗暗點頭。

    不出意料，如今再次施展出武魂真身與雙重領域後，兩個千仞雪無論形貌、氣勢，還是領域性質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變化。

    顯然，因爲剛剛開始修煉功法的緣故，先天功的效果極其明顯，她這兩天的轉變與提升都非常巨大。

    領域加持之下，兩個靈魂已然看不出任何瑕疵。

    在蘇誠的感知裏，她們即便不進行聯手配合，也幾乎已經完全等同於本體的雙倍戰力了。

    唯一的制約僅在於肉身的耐力，恐怕難以持久支撐兩個充分加持魂力的靈魂。

    不過先天功同樣有強化身體的效果，相比上次對戰，現在的千仞雪在續航方面肯定也得到了加強。

    額間豎紋泛起道道金光，蘇誠認真觀察着那一金一黑兩道身影。

    真實視野之中，金色人影看上去就要真實許多。

    他心中有數，這是由於此時主人格在執掌身體的緣故。

    但令他稍感驚訝的是，那個呈現幽暗黑色的第二人格卻並不虛幻，雖然沒有真實的肉身，卻不斷從腳下領域汲取着氣血之力。

    這與上次情況不同。

    上次對方疊加領域的效果僅僅只是起到庇護效果。

    但到了現在，隱隱有種武魂真身狀態下的她們，開始將氣血根基向領域轉移的徵兆了。

    片刻後，他直接閉上了雙眼，將感知增強到極限。

    默默體會着這兩重領域的特殊之處。

    “淨化……可以理解……畢竟是天使神傳人，這也是原本的天使領域擁有的效果之一……

    “不過，另外一重領域竟然已經純粹到這種程度了嗎？

    “雖然肅殺酷烈，意志極端，卻沒有絲毫的邪氣惡意……至公至聖……

    “真是厲害……”

    蘇誠越是感受越是驚訝。

    意境源於領悟，卻不止於領悟。

    但想要在自身領悟的基礎上更進一步，難度卻相當大。

    因爲那將意味着更加極端的情緒。

    以蘇誠自己爲例，他能體會到大寂滅的意蘊，甚至以此凝成了一式劍技，但也只能算是雛形。

    自此往後的每一分進步，難度都非常大。

    除了契合他自身意志的那部分外，還要領悟更深奧更全面的方向。

    而且因爲他這種領悟源於觀看外界變化的緣故，提升時還要更加小心謹慎。

    以防過深地受其影響，甚至變成一個毀滅成性的人。

    若非之後又領悟了不朽劍意，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前者帶來的負面情緒，他也不敢太過深入鑽研。

    而到了千仞雪這裏，情況又不太一樣。

    她的領悟顯然是源於自身，如此一來，想要提升的難度就變得更大。

    不過也有好處，她能夠很大程度上避免被這種意境反噬的風險，不至於因此性情大變。

    “……使出你上次用過的那招自創魂技看看。”沒過太久蘇誠就重新睜開雙眼。

    他看向千仞雪，“我記得是叫‘神裁’沒錯吧？”

    兩人聞言輕輕頷首。

    下一刻，她們同時舉起手中長劍。

    金色火焰與黑色火焰熊熊燃燒，兩種不同的個人風格在這個過程中也變得愈發極端。

    “聖劍，裁決！”

    “煉獄，審判！”

    隨着魂技用出，兩柄長劍同時斬下。

    剎那間，蘇誠感到一陣壓抑。

    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一道道無形鎖鏈困鎖周圍，要將他定死在狹窄的監牢之中。

    這一刻，他的身體、精神，甚至連靈魂與身旁的空間都被隱隱壓制住了。

    不僅如此，在頭頂上方似乎還有一柄利劍懸空，隨時可能降下無法躲閃的致命一擊。

    金劍鎖定肉身，壓制反抗。

    黑劍削弱意志，剝奪生機。

    “真是驚人的天資。”蘇誠心中感慨。

    依舊沒有召喚武魂，他只是以五指彈出道道先天劍氣劃破周圍的封鎖。

    躲是躲不開的，這是一道鎖定技。

    至少以他如今的精神力，突破不了這層封鎖。

    不過也不需要躲，兩人實力相差不小。

    如今的千仞雪強則強矣，卻還沒到巔峯鬥羅的程度。

    這種力量層次上的絕對差距，很難單憑技巧來加以彌補，蘇誠應對起來並不費力。

    不過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種種優點與不足。

    如果兩人勢均力敵，連對抗都極其困難，那他也無法沉下心思去挖掘其中更深層次的潛力。

    “……這種魂技，還真是符合她的性情。”蘇誠暗自搖了搖頭。

    極度自我，極度傲慢，一言便要定人對錯生死。

    光是這種心性，便堪稱絕無僅有了。

    半晌之後，蘇誠就對千仞雪的這個魂技特性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他也沒有着急停手，而是繼續見招拆招，準備看看對方目前的極限在哪裏。

    結果這一打，就足足過去了接近一個小時，讓他心中驚訝不已。

    要知道，武魂真身對魂師的魂力消耗可極爲驚人。

    尋常魂師在使出武魂真身後，能堅持半個小時就已經極其難得。

    而千仞雪可是在消耗雙倍魂力的前提下做到這一步，可見她的積累有多深厚。

    或許與她曾經服用過相思斷腸紅也不無關系。

    那株仙草的藥性，相當不同凡響。

    “……”看着收起武魂，面色微微發白的千仞雪，蘇誠先是沉吟思考了片刻。

    隨後才緩緩點評道：“以聖劍界定正邪，以煉獄劃定生死，的確好意境。這個魂技，不僅把你們兩人的屬性特質完美發揮，而且承接在了一起。立意高遠，而且潛力驚人。”

    說到這裏，他由衷讚歎道：“小雪，伱是當之無愧的絕世天才。”

    這種天分，不在於對方那前無古人的先天二十級魂力等級，而在於悟性與意志。

    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絕不差於昊天宗的那個傳奇老祖宗唐晨了。

    此等意境蘇誠自己是領悟不到也使用不出的。

    這與他的觀念不合。

    想用出千仞雪那一劍，不僅需要極強的自我認知與近乎傲慢的主觀意識，還要以俯瞰的態度去評判他人對錯。

    前者或許蘇誠還能稍有體會，但後者卻是他萬萬做不來的。

    千仞雪能夠做到，是由她的出身、天賦、經歷等一系列因素，加上兩個極端靈魂彼此互補所造就。

    除她以外，恐怕也再無人能夠做到了。

    聽到蘇誠的話，千仞雪因虛弱而略顯蒼白的臉頰上浮起一抹紅暈，嘴角輕輕揚起，流露出難掩的喜色。

    她瞭解蘇誠。

    知道對方既然會這樣說，就一定是這樣想的。

    他不會去做些無用的奉承和誇獎。

    看着對方，蘇誠再度開口問道：“關於接下來的修行方向，你有什麼想法嗎？”

    “這個，我也還沒完全想明白。”千仞雪聞言，神情稍顯茫然。

    她畢竟剛剛研究出這個自創魂技時間不長，而且主要還是依賴本能指引，連優化到最完美的地步都還沒有實現。

    就更不用說將其進一步，乃至於找到更深層次，拔高其上限了。

    蘇誠輕輕頷首，對此並不意外，“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有些想法。”

    用不出來這種意境，並不妨礙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進行評判和分析。

    別看此時蘇誠的修爲尚淺，但論起在劍道、心境等方面的領悟理解上，這個世界未必有幾人能勝過他。

    “小雪，你可曾聽聞，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千仞雪輕聲重複，若有所思。

    “不錯，人心若定，可高於一切。”蘇誠注視着她沉聲說道，“但可惜的是，天道有常，人心卻難定。”

    “天有常，人難定……”千仞雪默默咀嚼着他話中含義。

    “要我來說，你這種意境，實則是秩序的化身。重建秩序，重在人心。放在你這裏，就要儘量做到以己心代天心，再以天道定人道。”

    “秩序？”千仞雪渾身一震。

    是了。

    她一路走來，從武魂城去到天鬥城，之後又重回武魂城。

    雖然出身不凡，始終身居高位，卻也對各個階層都有瞭解，更是經歷過、見識過太多普通人終生都無緣得見的景象。

    她的心態、觀念也與常人完全不同，層次也不一樣。

    心有所念，身上氣息頓時也有了些微變化。

    “小雪。”蘇誠卻在此刻忽然開口，主動打斷了她的領悟。

    “規則與秩序，都只是工具。記住我說的‘先以己心代天心，再以天道定人道’，不要太過執迷了。”

    千仞雪長長呼出一口氣，重重點頭道：“我明白了。”

    “走吧，我們回長老殿。”

    走在路上，蘇誠瞥了眼今天稍顯沉默的千仞雪，“你今天狀態不對，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她的性格的確算不上多麼活潑，但換做以往也向來言行無忌，不至於一聲不吭。

    蘇誠心裏有數，猜到對方八成是去找過比比東了。

    只不過剛剛要先忙修煉方面的事，才暫時沒有着急過問。

    但後面要開始修煉了，顯然還是把話說開，讓她不要胡思亂想比較好。

    千仞雪聽他主動問起，頓時也不再猶豫，問道：“老師，我從比比東那裏聽說她有任務要交給你，你爲什麼要聽她的安排？”

    蘇誠眸光微動，不動聲色地應道：“她畢竟是教皇。”

    “教皇又怎樣？武魂殿也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你如果不同意，她也很難強迫你。”

    “話是這麼說，但若非必要，最好還是別跟她正面衝突。”

    “她給你安排的是什麼任務？”千仞雪轉過頭看向蘇誠。

    事實上這才是最讓她感到疑惑的事。

    有什麼事情，必須要蘇誠單獨去完成，甚至爲此不惜激化與她之間的矛盾。

    其實在此之前，比比東與她之間雖然偶爾還會相互冷嘲熱諷，但已經沒那麼針鋒相對了。

    更何況比比東這種動作得罪的還不止自己一人。

    在千仞雪看來，對方以教皇的身份強壓蘇誠，必然會引起蘇誠的不快。

    她不信比比東不明白這一點。

    而蘇誠對武魂殿的價值有多大，只要不瞎不傻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她說得也不是很具體。”

    蘇誠不清楚兩人是怎麼談的，但想來不會有太多實質性內容。

    他也就儘量含糊其辭。

    隨即主動問道：“比比東跟你說了？”

    “沒有。”千仞雪皺了皺眉。

    心中思忖片刻後，才重新開口，“老師——”

    “好了小雪，你先不用想這麼多。”蘇誠打斷了她想說的話，“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自己的修煉。我希望你能儘量在一年之內徹底解決靈魂方面的隱患，到時候我才能放心。”

    “一年？”

    千仞雪先是一愣，隨後沉默下來。

    神色變換，不知在想什麼。

    蘇誠看她一眼，大概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直言道：“沒錯，比比東的任務要等一年後才會交給我。但你不要想着耍些小聰明來拖延時間，那沒有用。此事對你來說至關重要，由不得你使性子。何況即便你真的一年之內無法完成要求，到時候我該走還是要走，沒辦法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可是——”

    “小雪，你要明白，咱們未來時間還有很長。對你來說，現在認真修煉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誠給打斷了。

    在兩人前方，長老殿也已經遙遙在望。

    “先回去再說吧。”

    話音落下，蘇誠便先行一步走了進去。

    千仞雪也只能無奈跟上。

    “砰——”

    兩人剛一進入房間，房門便被千仞雪反手重重關上。

    隨後柔軟的身軀撲進蘇誠懷中。

    螓首輕輕擡起，燦金色的雙瞳微微顫動，無聲注視着他的雙眼。

    蘇誠左手攬着她柔韌的腰肢，伸出右手輕輕撫摸了下那頭金色長髮。

    柔聲道：“就算有什麼任務，也花費不了我太多時間，你在擔心些什麼？最多也不過幾個月罷了，咱們之前不也有好多年沒見過面嗎？爲了這麼點事發愁，也不像是你的性格。”

    說到這裏，又不禁笑了起來，“真要天天膩在一塊，估計你也該煩了。”

    “我不會煩的。”千仞雪看着他滿臉認真地搖了搖頭。

    眼神又有些發怔，“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覺得有些不安。”

    蘇誠眨了眨眼，“小雪——”

    話未說完，便被一雙柔軟溼潤的紅脣堵住。

    “……”

    脣舌交纏間，他用右手安慰似得輕輕撫摸着那輕盈細膩的脊背。

    但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其他動作了。

    蘇誠知道，現在對方心中並不平靜，不適合做的太過火。

    但可惜的是，千仞雪好像並不領情。

    似乎是覺察到蘇誠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竟然主動拽過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自己則伸手在他身上胡亂摸索着。

    “小雪！”

    就在這時，蘇誠卻忽然後退一步，擡臂按住千仞雪的肩膀，還抓住那只很不老實的白皙纖手。

    他定定注視着對方。

    漆黑的雙眼中，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灼灼燃燒。

    “老師……”千仞雪輕聲呢喃着，紅脣上泛起瑰麗的光澤。

    對他的話沒有絲毫理會的意思，固執地將另一只手探到了他的身上。

    還不斷搖晃上身，想掙開肩頭手掌的鉗制。

    但蘇誠卻不爲所動，將對方牢牢禁錮在了原地。

    “小雪，別胡鬧了。”他的聲音略帶沙啞。

    進展到這個階段，就算是他，也有些難以控制自己。

    但必須控制。

    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做。

    對蘇誠自己來說，其實無所謂這一點。

    他練的又不是什麼童子功。

    但千仞雪不行。

    那個自創魂技意境深遠，對心志要求極高，一時不慎說不還有被反噬的可能。

    如果兩人關係在此時更進一步，導致她有所沉迷。

    哪怕沒有因此造成更加惡劣的後果，也會大大影響修行效率。

    對於千仞雪這種極爲特殊的天賦與狀態而言，越早完成功法進入下個階段的修煉，對她未來的好處越大。

    她才二十多歲，還處於修煉的黃金時期。

    現在的她，無論肉身還是靈魂，都在巔峯狀態，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而其他事情，卻完全沒必要急於一時。

    這一點輕重蘇誠還是心裏有數的。

    等度過這一關以後，想做什麼都沒關係。

    但是在此之前，他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

    “……老師？”

    千仞雪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怔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龐，表情竟似有些委屈。

    輕輕撫摸着她的面頰，蘇誠笑着說道：“等修煉完這個階段，再想其他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