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讓海神親自跟我說

    海女聖柱臺的樣式十分簡單，只是一個正方形的平臺。

    不過，這裏的聖柱卻與衆不同。與其說是一根柱子，到不如說是一尊雕像。

    海女聖柱通體爲白玉色，少女跪在聖柱臺上，雙手在胸前合十，朝着海神殿的方向遙遙下拜。

    雖然只是雕塑，但臉上虔誠的表情卻是栩栩如生。

    這個雕像所刻畫之人，正是當年曾追隨過海神波塞冬征戰大海的初代海魔女。

    在海女聖柱臺的邊緣，洛蕾萊斜坐在那裏，用巨大的魚尾輕輕拍打着海中海的水面。

    俏臉上那雙天藍色的大眼睛，此時正一眨不眨地注視着迎面走來的男人。

    “蘇誠，你想做什麼？”

    這時候的洛蕾萊神情凝重，臉上再無一絲天真爛漫之氣。

    與此同時，其他六名聖柱鬥羅們也陸續從四周森林中走了出來。

    “都在這裏？”蘇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向四面看去，微笑着點了點頭，“倒也正好，省得麻煩了。”

    聽到這話，洛蕾萊心中一沉，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了。

    她天賦異稟，生來就有讀心的神通。

    雖然從未看透過蘇誠的想法，卻有着強烈的預感。

    先是七聖柱出現令人難以察覺的異變，又有強者從大陸而來，在今天，那人更是釋放出氣息引動大祭司離島。

    在這個時候，洛蕾萊便意識到情況不對了，於是提前一步叫來了其他的聖柱鬥羅們。

    她相信，若是蘇誠有什麼事來到海神島，一定會先來她這裏。

    事實也正是如此。

    海女聖柱是蘇誠最熟悉的一根聖柱，他自然要從這裏開始動手。

    看着一臉從容的蘇誠，海龍鬥羅沉聲說道：“蘇誠，你可知道，按規矩，現在的你是不能登上海神島的。”

    隨着上一代的聖柱鬥羅們紛紛壽終正寢，如今七大鬥羅中，數海龍鬥羅修爲最高實力最強，當年接受的也是難度最高的黑級六考。

    如今波賽西不在，一衆封號鬥羅自然以他爲首。

    蘇誠聞言，看向海龍鬥羅，笑着問道：“這是誰定下的規矩？”

    “伱何必故作不知。”海龍鬥羅眉頭皺得更緊，“這是海神大人定下的規矩。”

    “海神現在何處，讓他來跟我說。如果他說我不能上島，我現在轉身就走。”

    “你在說些什麼胡話！”

    “蘇誠，你發什麼神經？！”

    “……”

    聽到他這近乎調侃的話語，其他封號鬥羅們也都有些忍不住了，紛紛出言呵斥起來。

    其實他們原本並不太想和蘇誠產生衝突。

    他的身份地位與衆不同，並非尋常那些被驅逐出島的海魂師們所能相比。

    且不說他曾經做出來的那些人盡皆知的神奇事蹟，作爲波賽西的親傳弟子這一特殊身份，在場衆人也無人不知。

    “哈哈。”蘇誠忽然放聲大笑，“所以說你們還真有意思。海神都離開這個世界那麼久了，結果你們還守着萬年前的規矩不放。海神島建立這麼多年，大海上的無數子民們，和從前相比起來有任何變化嗎？”

    蘇誠伸手一招，長劍浮現在手，“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們吧。誰更強，誰說的話就是規矩。”

    下一刻，海藍色的潮汐領域擴散開來。

    強大的壓制力瞬間變將七名封號鬥羅籠罩其中，令他們動彈不得。

    看着一步步走來的蘇誠，海龍鬥羅等人神色大變。

    此時的他們，心中竟然升不起一絲攻擊的念頭。

    這種感受，簡直就像曾經面對大祭司波賽西時的感覺一樣。

    不，甚至還要更加恐怖。

    因爲此時的洛蕾萊，竟然已經無法藉助海女聖柱之力了！

    蘇誠釋放出的潮汐領域，直接隔斷了海女鬥羅與海女聖柱間的聯繫。

    要知道，海神島上的聖柱鬥羅們之所以強大，之所以被稱作聖柱守護者，就是因爲他們與這海神島七聖柱間存在着奇妙的關聯。

    這種聯繫，即便是身爲大祭司的波賽西也無法阻礙。

    在聖柱之下，聖柱鬥羅們可以以此回覆魂力，抵擋攻擊，藉此勝過遠強於自己的對手。

    還能激活聖柱，爲魂師們發佈海神考驗，以及彼此聯絡。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海龍鬥羅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情景，又看了震驚茫然的洛蕾萊一眼。

    他的嘴脣輕輕開闔，嗓音略顯艱澀地問道：“你爲什麼會這麼強……”

    他無法理解。

    明明沒有接受過海神考驗，也從未得到海神賜福。

    以蘇誠三十多歲的年紀，如何能修煉到如此恐怖的修爲境界。

    蘇誠沒有理會對方的問題。

    他沒想傷害這些人，卻也不想跟他們多說廢話浪費時間。

    他的目標是這些人身後的海女聖柱。

    “蘇誠！”

    這時，柔美動聽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蘇誠腳步微頓，隨後轉頭看去。

    洛蕾萊此時魚尾已經收起，化作修長雙腿，被黑色長裙遮掩着。

    “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凝視着蘇誠，眼中沒有了往日那種活潑天真，充斥着失望、驚訝、茫然、難以置信等複雜情緒。

    她的確不像其他海神島居民一樣，對海神擁有着近乎狂熱的信仰。

    但這並不意味着她不忠誠於海神。

    恰恰相反，海魔女一族自古以來便一直是海神最忠誠的眷屬。

    只不過漫長的成長期，讓這個人魚公主的心性還沒有完全成熟，心思難定，喜歡玩鬧。

    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她守護海神的信念卻不會因此動搖。

    蘇誠暗歎一聲，不想跟她多說什麼。

    他瞭解洛蕾萊，也知道海魔女一族的情況，有些話說再多也沒用的，這是理念上的差異。

    “沒有爲什麼，我想做，便做了。”

    話音落下，蘇誠手中長劍斜斬，恐怖的劍意伴隨着劍光轉眼便襲至海魔女雕像前。

    海女聖柱上，一道湛然金光瞬間顯現，將那白玉雕像籠罩其中。

    劍光與金光同時消散，海魔女雕像毫髮無損。

    圍觀的封號鬥羅們見狀不由自主地同時鬆了口氣。

    剛剛蘇誠那一劍之中，蘊含着一種萬物不存的恐怖意味，即使未曾直攖其鋒，僅僅作爲旁觀者看去，都感到心驚肉跳。

    不過還好，聖柱有着神力庇佑，其中又蘊藏着來自於海神信徒們的信仰之力，果然沒那麼容易被破壞。

    蘇誠卻是輕笑一聲，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轉身離開了這裏。

    下一刻，海女聖柱臺上，海魔女的雕像轟然粉碎，下方聖柱臺也隨之浮現道道裂紋，幾息後便完全斷裂開來。

    “……”

    看着這幕場景，七名聖柱鬥羅盡皆感到頭暈目眩，臉色微微發白，冷汗順着鬢邊滑落。

    有人想開口說些什麼，一時間卻如鯁在喉，難以自持。

    只有蘇誠明白，剛剛那個海女聖柱，其實本就外強中乾了，信仰之力也早已流失殆盡。

    他那一劍，根本沒被完全擋住。

    在先天劍氣的引動下，海女聖柱之中蘊藏的力量不過幾息便徹底失衡，破碎也只是時間問題。

    “怎、怎麼辦……”海鬼鬥羅咽了口口水，看向其他幾人艱難說道。

    “去通知大祭司回來吧，蘇誠實力太強了，咱們根本抵抗不了。”海馬鬥羅沉聲說道。

    他們沒有召集手下的想法。

    海神戰士們實力有限，蘇誠剛剛展現的實力這些人有目共睹，那些人來了也是炮灰。

    剛剛對方顯然已經對他們手下留情了，但蘇誠也絕不是優柔寡斷之輩，連海女聖柱都說砍便砍，真把他給惹急了，怕是會造成無謂的傷亡。

    “這邊發生的情況大祭司不可能感覺不到，咱們最好不要分散。”海龍鬥羅卻搖了搖頭，拒絕了海馬鬥羅的提議，“如果事態嚴重，她會回來的，想必海上那個對手，同樣不好對付。”

    “沒錯。”海矛鬥羅也贊同道，“大祭司想走的話，沒人能攔得住，想來現在一切尚且可控。”

    波賽西在這些人的心中，已經和神明無異。

    更何況這還是在大海之上，他們想不到波賽西會有任何輸的可能。

    海龍鬥羅咬了咬牙，“我們先跟過去。”

    說罷，又轉頭看了海女聖柱下失魂落魄的洛蕾萊一眼，“海魔女，發生這種事誰都想不到，現在不是你多想的時候，隨我們一起吧。”

    他確實沒有太多責怪洛蕾萊的想法。

    蘇誠這種舉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連波賽西，恐怕之前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而且以蘇誠剛剛展現出來的實力，洛蕾萊之前防範與否其實都意義不大。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彼此責怪。

    蘇誠自然知道那些聖柱鬥羅們跟在身後，但他並不在意。

    這些人對他造不成什麼威脅。

    而隨着海女聖柱被毀，現在其他聖柱的防禦力再度降低了一個層次。

    沒花費太長時間，剩下的海龍聖柱、海星聖柱等六個聖柱也被他依次斬斷。

    到了這個時候，七聖柱的所有功能便已經徹底成爲了過去。

    蘇誠也不必擔心後續登上海神殿之後，還需要應付七聖柱所帶來的種種威脅。

    沒花太長時間，他便穿過了那片森林，來到了海神山外的環形海之前。

    “蘇誠！”

    這時，身後一道厲喝聲傳來，是海龍鬥羅。

    眼見蘇誠真的準備登上海神山，這些人終於按捺不住了。

    “你這樣做，不怕讓大祭司大人失望嗎？！”

    隨着海女聖柱被毀，其他幾根聖柱守不住也就罷了。

    畢竟少了一根聖柱後，七聖柱之間也再難形成緊密聯系，不僅功效大減，再想強行組成陣法也滿是破綻。

    可是海神山的性質完全不同。

    那裏是海神島的禁地，更是所有海神島成員心中的聖地。

    海神山頂的海神殿，代表的是海神的威嚴！

    即便他們不覺得蘇誠能對這裏造成實質性的損傷，但僅僅造成少量破壞，也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你知不知道，大祭司有多看重你！在她心裏——”

    然而話未說完，就見蘇誠背對着他們的身體右臂一擡。

    龐大的壓力驟然降臨。

    “我不想殺你們，所以你們也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蘇誠平靜說道。

    與此同時，淡淡的殺意如利刃般橫空掠過，懸於幾人脖頸之間，“如果你們非要做無謂的犧牲，我倒是也無所謂。”

    “……”

    “咕嘟……”

    海龍鬥羅的喉結輕輕聳動，臉頰之上汗珠滾落。

    生死之間帶來的巨大恐怖，讓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蘇誠腳下不停，飛身掠過環形海，直接來到了海神山的山腳下。

    “海神山啊，還真是久違了。”

    隨口感慨一聲，他便邁步向山上攀登而去。

    如今的海神之光自然攔不住他。

    先天之力流轉全身，與海神之光默默對抗着。

    所謂的海神之光，便是極端凝聚的魂力再配合上信仰之力，比起普通魂力來說，的確不同凡響，但相比先天之力的層次卻要遠遠不如了。

    他一邊走，一邊擡頭望向山頂那座威嚴神聖的殿堂。

    在海神島待了這麼多年，蘇誠卻從未真正近距離看到過海神殿。

    最近的一次，還是當初感受海神之光，並藉機凝聚第七魂環的時候。

    不過當時的他，實際距離海神殿同樣很是遙遠。

    海神山並不算高，總共才一千零一級臺階，若非有海神之光作爲阻攔，任何人都能很輕鬆地攀登上去。

    沒過多久，蘇誠便來到了海神殿前。

    在這裏，佇立着一個個巨大的石柱，上面雕刻着各種各樣的圖案。

    那是無數曾隨海神征戰過的強大海魂獸，其中許多種類，甚至連他都辨認不出。

    環形海外，七名聖柱鬥羅面帶憂慮地看向身處山頂的蘇誠。

    以封號鬥羅的目力，看到這個距離並不困難。

    “……”幾人面面相覷地沉默半晌。

    還是海鬼鬥羅率先開口說道：“大祭司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蘇誠到底想做什麼？”

    說完，又看向站在衆人最後面的洛蕾萊，神色有些焦急，“海魔女，你不是跟蘇誠關係很好嗎，之前經常看你們整天待在一起，他今天是怎麼回事？”

    洛蕾萊聞言皺了皺眉，心中同樣極爲忐忑。

    這個問題，她在剛纔來時的路上就一直在反覆思量了。

    此時卻愕然發現，其實她從未真正瞭解過蘇誠。

    即便和他一起組建明教，一起編纂教義，一起違反海神島規矩，也都是玩鬧的性質居多。

    雖然有些事情感覺不太對勁，卻也從沒覺得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但今天對方的所作所爲，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輕鬆斬斷海女聖柱的一劍，更是徹底破滅了心中最後一絲幻想。

    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來，恐怕無意間釀成了大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