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質問

    兩年之後，一身血污的比比東靜靜站在兩具屍體前，面無表情地看向蘇誠。

    不過她身上的這些血液，卻不是來源於她自己受到的創傷，而是來自那些從昊天宗趕來的追兵們。

    當包括唐嘯在內的昊天宗四名魂鬥羅全部身死，比比東的這次試煉任務終於徹底完成了。

    此時的她，修爲赫然已經達到了高階魂聖，直逼魂鬥羅的境界，真實戰力更是遠超自身修爲。

    在功法的加持下，她那驚人的修煉天賦終於完全展現了出來。

    當然，在此期間相思斷腸紅的殘餘藥力顯然也功不可沒。

    照這個進度看，她在二十九歲以前晉升封號鬥羅絕非沒有可能。

    “走吧，找個地方清理休息一下，然後咱們就可以返回武魂城了。”

    蘇誠瞥了那幾具屍體一眼，有些無語。

    直到現在，昊天宗竟然還沒有發現比比東的真實身份，收集信息的效率也真夠低的。

    雖然比比東暫代教皇的時間不長，與外界的交流也不算多，但終歸不是什麼機密情報。

    只要昊天宗主動向外擴張一下關系網，很輕鬆就能弄明白這件事才對。

    看來之前真是高看昊天宗了。

    就因爲一個老祖宗的失蹤，整個宗門便保持着一種半龜縮的狀態，再無先前的霸道姿態。

    或者說他們其實已經知道了卻只是故作不知，不敢前去質問武魂殿？

    畢竟如今的昊天宗只有一名封號鬥羅鎮守山門，天下第一宗門的名號也是岌岌可危。

    走在返回武魂城的山路上，蘇誠取出又一冊手稿，遞給了跟在他身旁的比比東。

    “我看你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是不是因爲這個？”蘇誠輕笑一聲，“既然之前答應你了，我自然不會食言。不過這第二卷你其實暫時不用着急修煉。等着將第一卷完全融會貫通以後，再修煉第二卷也爲時不晚。”

    他在這次模擬中所研究出的這套功法，幾卷之間並非互爲補充，而是層層遞進的關係。

    所以先前他才只傳授了比比東第一卷內容，並不擔心影響對方的整體修煉進度。

    之前的先天功第一卷，其實本質就是在簡化版涅槃經的基礎上，稍稍做了些優化和修改，但變動不多。

    到了第二卷，側重點則完全不同，主要功效是能幫助魂師以魂力反哺肉身和靈魂，使不同力量之間產生交互，全方位強化根基。

    比比東現在修煉的第一任務其實是儘快修成封號鬥羅境界。

    等到完成突破以後，她再一邊爲第二武魂附加魂環，一邊練習新的功法也完全不遲。

    誰知道比比東聞言卻搖了搖頭，沒有伸手去接蘇誠遞過來的手稿。

    此時距離武魂城不過還剩十幾裏的路程，她卻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蘇誠，緊皺雙眉質問道：“爲什麼要放走那個女人？你們兩個是不是早就認識？”

    “什麼？”蘇誠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麼。

    那是幾天前的事了。

    當時在比比東擊殺完唐嘯與昊天宗最後一名魂鬥羅以後，在場便只剩下了一個阿銀。

    她原本想要斬草除根，將其一並斬殺，卻被蘇誠主動開口將其制止，還自作主張地放走了對方。

    不僅如此，當時阿銀的表情也很奇怪，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臉上除了因爲唐嘯身死而顯露出的悲傷和恐懼之外，還包含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情緒。

    對於阿銀當時的情況，蘇誠心中也有一些猜測。

    這個世界的阿銀自然不可能認識他。

    更別說他現在還戴着面具，武魂和氣息也另有不同。

    之所以阿銀會表露出那種熟悉感，應該與他的第七魂環大有關聯。

    蘇誠的第七魂環，凝聚之時藉助的是自身所領悟到的不朽劍意。

    而這種強大意蘊的誕生與補全，除了有感於水冰兒冰鳳凰武魂核心的那一縷真意以外，與藍銀皇本身生生不息的特性，以及那塊十萬年右腿骨所化的生命真種同樣大有關聯。

    可以說，這種意蘊是蛻變於鳳凰的涅槃真意與藍銀皇的不死真意之上的存在。

    一般人自然察覺不到，但阿銀作爲藍銀皇本體，卻很可能可以感受到來自蘇誠身上，那種似是而非且層次更高的熟悉感。

    “不認識，我來自海神島，到了大陸就前來武魂城了，怎麼可能認識她。”蘇誠一臉若無其事地說道。

    “比比東，你的殺意有些重了，那只是個魂王而已。無謂的屠戮對你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也是實話。

    比比東的武魂本來就相當危險。

    蘇誠現在對靈魂研究日深，反而愈發能感受到這一點。

    她如果不能很好的壓制自身惡念，哪怕沒有羅剎神考那種極致的邪惡意志作祟，對其日後的發展會大有影響。

    “呵，我殺那些昊天宗追兵的時候，可不見你說這種話。”比比東聞言冷笑道。

    “那不是一回事。”蘇誠搖了搖頭，有些無奈，“與強者生死搏殺，能夠錘鍊你的意志。無謂的殺戮弱小，卻只會削弱你的精神。”

    “……”無聲凝視了蘇誠半晌後，比比東臉上的冷漠之色卻忽然如冰雪般消融瓦解。

    她展顏笑道：“認識就認識，有什麼不能承認的，我又管不着你的這些私事。”

    先前的陰鬱低沉仿若幻覺，瞬間消散一空，整個人都霎時間變得明媚起來。

    伸手一抽，從蘇誠手上拿過那捲功法，隨後揚了揚手，轉身當先一步朝着武魂城方向走去，“走啦。”

    蘇誠稍一晃神，這才收斂思緒也走了過去。

    同時在心中默唸道：“必須跟她保持距離，這個女人現在越來越聰明了，而且……”

    這個女人的魅力太大了。

    尤其是這些日子以來，隨着比比東積累的知識愈發豐富，思維開始變得敏捷，遊歷大陸之後見識和閱歷也不斷上漲，他越發能感受到，對方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強大吸引力。

    藍銀皇森林。

    在本能的驅使下，阿銀不知何時又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

    無數孺慕、親近、喜悅的呼喊聲將她從茫然中喚醒。

    她舉目看去，那無數的樹木草葉輕輕搖曳着，似乎在慶祝着她的重新歸來。

    這一刻，阿銀驚慌不安的心神終於重新平穩了下來，臉上不自覺帶上了一絲微笑。

    這裏，才是她永遠的家。

    她從未想到，人類的世界竟是如此的危險與殘酷，處處充斥着爭鬥與廝殺。

    與尋常魂獸不同，作爲難得的十萬年植物系魂獸化形，阿銀過去的生活幾乎異常單調且閉塞。

    藍銀草森林的存在本身又極爲古老，數萬年都未曾有人類踏足。

    在她化形爲人，真正步入人類社會之後，才開始接觸到些許不同的色彩。

    但這幾年裏，一個又一個魂鬥羅級別的強者輪番出現，然後她就被迫捲入到了不斷追殺與被追殺的路途中。

    就連她那兩個剛認不久的大哥二哥，也都先後身死在了自己面前，更是帶給她異常強烈的震撼。

    那個戴着面具，給她帶來一絲奇異親切感的強大魂師，同樣也是那個可怕女人的幫兇。

    對方分別時傳入她心底的警告話語，直到此刻還在時時迴盪着。

    “你以爲你的身份能瞞過別人？還是說，你真的以爲沒人能殺得死你？

    “老老實實回你的族地裏面去修煉，在修到封號鬥羅境界之前別出來招搖過市。

    “藍銀皇與一般魂獸不同，生命本源強大，你大可不必進入人類社會謀求加快修煉。

    “這次放你一馬，再讓我聽到你的消息，你的魂環和魂骨我就不客氣了。

    “那些東西與其便宜了其他魂師，還不如便宜我……”

    阿銀拖着略顯疲憊的身軀向森林深處走去，心中的疑惑甚至都壓過了此刻的悲傷與不安。

    “你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