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暗中的救贖（二合一）

    千尋疾神色劇變，擡頭看去。

    一道身影隨劍光落下，擋在了比比東身前。

    澎湃的魂力波動如浪潮般洶涌起伏，腳下黃、紫、紫、黑、黑、黑、紅七枚魂環環繞盤旋。

    那異於尋常魂師的魂環搭配，即便是封號鬥羅都要心生忌憚。

    下一刻，藍色的潮汐領域深沉如海，與千尋疾身上散發出的天使領域分庭抗禮。

    隨後道道劍氣在藍光中迅速滋生，帶着凌厲無匹的鋒銳劍意靜靜環繞。

    劍道領域！

    但如今的劍道領域，卻與蘇誠曾在現實世界中施展過的那重領域截然不同。

    十萬年第七魂環，帶來的是質的變化。

    更何況這還不是普通的十萬年魂環，而是蘇誠結合自身最強劍意，自行凝聚出來的完美符合個人基礎素質的完美魂環。

    隨着雙重領域疊加，哪怕那金光璀璨的天使領域是由一名封號鬥羅施展出來，也逐漸被壓制了回去。

    在場之人都能明顯看到，天使領域中的燦燦金光正不斷被一道道凌厲劍氣切割消磨，隨後又被深藍潮水不斷蠶食。

    千尋疾沒有在意領域變化，而是神色陰沉地注視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蘇誠本人。

    最讓他心中警惕的，卻是對方手中那柄長劍。

    那不像尋常的器魂真身，反倒更像是對方身體的延伸。

    此時手持長劍的蘇誠，本身就像一柄鋒芒畢露的神劍佇立在那。

    這種狀態，與尋常擁有器魂師們施展器魂真身時，以器武魂本身作爲主體的情況截然不同

    作爲武魂殿教皇，千尋疾當然極爲瞭解武魂真身這個強大魂技的具體效果。

    何謂武魂真身？

    對獸武魂擁有者來說，在用出第七魂技武魂真身以後，便會化身爲自己的武魂本相，擁有巨大的爆發力，實力呈幾何倍數增強。

    就像此時的千尋疾自己一樣，完全變成了六翼天使的模樣。

    而器魂師的情況則略有不同，他們的第七魂技同樣是武魂真身，表現形式卻有差異。是以自己爲器武魂的靈魂，令器武魂偏重的某種屬性威力達到極致。

    如果使用者本身擁有的器武魂品質較高，那麼器魂真身爆發出來的力量會比同等層次的獸魂真身更加恐怖。

    獸魂師在七十級以前，因爲具有武魂附體的能力，能夠得到武魂全方位加持，所以一般情況下要比擁有同等品質武魂的器魂師強大一些。

    可到了七十級以後，器魂師憑藉着器魂真身，實力反而會有所超越，原因就在於靈魂之力所帶來的極致強化效果。

    器魂真身使用後，會將施展者自己的靈魂與器武魂融爲一體，多出一份力量。

    千尋疾卻不知道，這種情況放到蘇誠身上已經不再適用。

    原因自然是出在靈魂上。

    當蘇誠在靈魂一道的研究上有所進展以後，他的器魂真身與常人是大有不同的。

    雖然如今的他還沒能將自身力量完全擰成一股，但將靈魂完全穩固在身體內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當使出器魂真身以後，他的靈魂力量同樣沒有涌入手中劍武魂之中。在此情況下，也就導致了他手中的劍武魂被動地與蘇誠自身融合爲一。

    這也意味着，此時他不僅能夠展現蘇誠自身深厚的靈魂之力，其他力量也都彼此糾纏。

    換句話說，這是以武魂爲媒介，一定程度上融合了體內的種種力量，狀態有些類似於集合了器魂真身與獸魂真身各自優點。

    “程雪，你在做什麼？！”千尋疾壓抑着怒火沉聲質問，眼中寒光閃爍，暗自估測着對方實力。

    雖然嘴上說話，但顯然並未耽誤他做好了隨時準備出手的打算。

    “程雪……”

    比比東怔怔看着身前這道背影。

    這一瞬間，她的腦海中好像浮光掠影般閃過許多畫面。

    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到，心裏早已被某個身影全部填滿。

    蘇誠沒有回頭去看比比東，也沒有回答千尋疾的問題。

    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說什麼了，準備戰鬥就好。

    不過他也心中有數。在武魂殿，是不可能殺掉千尋疾的，也沒必要將他殺掉，稍微教訓一下，等會自然又會有人來收拾殘局。

    在出手之前，他就已經將後續的種種可能全部預想了一遍。

    長老殿距離這邊不遠。

    這座密室，原本有着屏蔽精神力探查的效果，任何人都難以感知到其中發生的事情。

    剛剛蘇誠在長老殿中的時候，就發現了比比東氣息消失在了感知之中。

    他便立刻意識到千尋疾這傢伙可能有動作了，於是才從長老殿中迅速奔襲而來，直接用物理方式一劍擊穿了外部阻礙，將密室中的情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說實話，當時蘇誠也不能確定千尋疾帶比比東進密室是想做什麼，只是有些猜測而已。

    來武魂城的大半年時間裏，千尋疾從未帶比比東去過那個密室，由此可見，此時比比東還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師徒二人平時也不會在這裏傳授和學習知識。

    但在今天千尋疾返回武魂城，兩人見面之後，卻卡在這麼一個時間點將比比東帶了進去。

    再加上比比東和玉小剛的事情，考慮到這傢伙的爲人，八成沒什麼好事。

    當然，出手阻止並非蘇誠的唯一選擇。

    如果剛剛他不出手，而是靜觀其變的話，哪怕千尋疾真的做出了禽獸之舉，有了先前蘇誠對比比東說的那一番話作爲鋪墊，也大概率影響不到後續計劃，從利益角度來看是沒問題的。

    而此時出手，卻冒了一定的風險。萬一猜錯了，無疑會徹底惹怒千尋疾，而且會極大破壞武魂殿現今對他的好感。

    但蘇誠還是選擇了出手。

    即便判斷錯誤，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他也可以承受，有辦法對武魂殿做出補償，一定程度上降低損失。

    到時候唯一需要付出代價的人，只有比比東。

    蘇誠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憚於利用別人。在這個階級分明且武力至上的世界中，殺人、劫掠、陰謀、利用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做事總要有底線。

    千尋疾的這種做法他不認可。

    那就打一場，憑實力說話。

    蘇誠看着面前這個當代教皇，站在大陸權力巔峯的男人，天使一族的當代傳人，面色沉靜毫無波瀾。

    他懶得去解釋什麼，兩人的思維模式不在一個頻道上，多說無益。

    “八面潮來！”

    隨着蘇誠魂技用出，原本沉寂平靜的深藍色領域忽然劇烈涌動起來。

    巨大的風浪席捲，雙重領域彼此結合。

    一柄柄鋒銳劍影被渲染上湛藍色的光芒，數十柄看上去像是水流凝聚而成的巨大長劍凌空懸立，散發着可怖的氣韻。

    霎時間，在這小小的房間裏竟給人一種即將海覆天傾的錯覺。

    蘇誠對四周變化不聞不問，雙手持握手中長劍，緩緩向上擡手，眼神之中一片空濛。

    “劍十五，空山！”

    下一刻，巨大的劍影沖天而起。

    上方那原本不過數米寬的孔洞瞬間被劍影再度擊穿，直接擴大了數十倍。

    隨後劍影直插雲霄，攪碎天際雲層。

    比比東看着身前男人的背影。

    雖然對方也不過只是魂聖修爲，遠不及對面那人修爲高深。

    但此刻站在他的身後，卻好像背靠高山，心底一片安然。

    與此同時，數道身影從長老殿方向飛掠而來，正是被這邊響動聲所驚動的月關、鬼魅等一衆武魂殿長老。

    那原本金碧輝煌充滿威嚴的教皇殿，此時已然有一小半都化作廢墟。

    看了眼前方的殘垣斷壁，月關又扭頭看向身旁的鬼魅，咽了口口水，低聲道：“這是魂聖能有的實力？”

    鬼魅常年僵硬的臉龐此時也輕輕抽動着，“大概……不是吧……”

    “這是怎麼回事，教皇冕下呢？”

    其他長老也陸續出言詢問起來，神色間既心疼又驚慌。

    那可是教皇殿啊。

    從武魂殿成立至今，教皇殿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先過去看看再說。”月關定了定心神，沉聲說道。

    其他人不瞭解那道魂技出自誰手，他卻是知道的，畢竟兩人之前有過數面之緣，而且也知道那個程雪擁有着劍武魂，且實力與衆不同。

    來到近前，所有人都看向地下正在交戰的雙方。

    或者不能說是交戰，而是教皇千尋疾在被單方面的壓制。

    雖然相隔較遠，但蘇誠劍招之間流露出的恐怖意蘊依舊令他們心中駭然。

    “菊長老，怎麼說，要不要下去阻止？”開口之人語氣略帶遲疑，顯然也有些拿捏不準。

    月關稍一思忖便搖了搖頭。

    看樣子教皇一時半會不會還不至於出現生命危險，那還是先等等看好了。

    那小子的身份不簡單，還得到大供奉看中，誰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這種事，也輪不到他們多說什麼。

    此時的武魂城中，論及身份實力，又不是沒人能壓住這兩位。

    果然就在這時，又有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了教皇殿的上空。

    甚至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出現的，似乎對方一直就飄在那裏從未離開。

    “都停手吧。”

    隨着清淡的話音落下，無論蘇誠揮灑的劍氣，還是千尋疾身畔的領域，都瞬間消融，一身魂力也被盡數壓制。

    千道流看了殘破的教皇殿一眼，眸中掠過一抹心疼，緊接着又神色凝重地看向蘇誠。

    “以魂聖之身，實力竟然能達到這個地步……難怪有自信獲得海神九考……”

    這個程雪，無論器魂真身的威力，自身的魂力積累，都遠超普通魂聖，甚至不弱於尋常封號鬥羅。

    但更加恐怖的，還是那幾劍自創魂技。

    其他長老看不出來，他卻能體會到，如果蘇誠再用出幾劍，千尋疾哪怕不死，也要脫去半條命。

    隨後千道流目光微轉，又看了千尋疾和比比東一眼，馬上便覺察到其中似乎有些隱情。

    想了想，便準備先驅散衆人，看有沒有什麼補救辦法。

    看在波賽西的面子上，程雪他肯定是不會太過責難的，畢竟對方還沒做出無法挽救的事情。

    教皇殿雖然是武魂殿的門面，但終究只是外物，這個情景也沒被外人看去，罪名其實可大可小。

    正要開口，卻不想蘇誠竟然提前一步發難了。

    “千道流前輩，我在海神島時，時常聽到老師提起您的名字。”

    千道流準備說話的動作一頓，驚訝地看了過去。

    “她曾言，天使一族傳人皆是謙謙君子，品行端正，向來以護佑黎民蒼生爲己任。

    “您作爲天使守護者，更是從不曾有半點私心，即便是她也自愧不如。

    “晚輩自從來到鬥羅大陸以後，也曾打聽過武魂殿的所作所爲，百姓都是滿口稱讚，將其視作心中信仰。”

    說到這裏，蘇誠稍作停頓。

    衆多長老聞言頓感疑惑，這是看到大供奉的實力以後認慫了？

    所以開始辯解討好大供奉，防止被秋後算賬？

    但好像也不是這樣，看他的表情，有點不太對勁。

    蘇誠沒有理會旁人的意思，注視着千道流，繼續冷聲說道：“但今日之事，實在是讓晚輩失望透頂，武魂殿原來也不過是藏污納垢之地。至於這當代教皇，呵呵……”

    蘇誠扭過頭冷冷看向千尋疾，“更是噁心至極。”

    “什麼？！”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大膽！”

    “……”

    其他長老聽到這話頓時一片震怒，紛紛開口斥責，甚至都有人有了出手的打算。

    對他們來說，教皇就是武魂殿的代表，也是心中的領袖。

    雖然不同教皇在位時的行事風格有何區別，但都不容外人詆譭。

    站在蘇誠身後的比比東神色看着他怒斥千道流和千尋疾的言語動作，神色有些恍惚。

    比比東沒有想到，更不敢奢求對方竟然能夠爲她做到這一步。

    一時間心中猶如電流閃過，泛起了陣陣酥麻。

    之前在絕望之中也未曾流下的淚水，此時抑制不住地洶涌而出。

    蘇誠沒有理會千尋疾的怨毒目光，轉身看向身後淚流滿面的比比東。

    這也是從上次分別至今，兩人間的第一次正式對話。

    “比比東，你如果想說，剛剛的事情盡可以說給他們。我倒想看看，武魂殿對此會做何處理。如果他們想要殺人滅口，我也可以保你安全撤退。

    “當然，事關你個人清譽，你如果不想說，也可以不說，我可以對武魂殿做出補償，絕對能讓他們滿意。

    “剛剛出手，只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你也不必顧及我的想法。”

    “……”比比東看着蘇誠。

    模糊的視線中，眼前之人銀色的面具上閃爍着斑駁光影。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衝動。

    她想要衝上前去，揭開那張面具，看看下面究竟隱藏着怎樣一張面孔。

    但想到之前兩人間發生的摩擦，忽然又膽怯了。

    若非她自己一意孤行，事情也不至於鬧到如今這步田地。

    除了比比東以外的其他人聞言不由面面相覷。

    疑惑中還帶着些許憤慨，覺得此子實在是狂妄之際。

    此地聚集着這麼多封號鬥羅，還有大供奉在，他怎麼敢說出這些話來的。

    千道流倒是沒有在意蘇誠的言論，皺起眉頭看了千尋疾一眼。

    注意到自己這個兒子的表情後，心底頓時一沉。

    但他也沒有多說，又轉頭看向比比東，靜靜等待着後續。

    “他說……”

    比比東深深吸了口氣，強自按捺住情緒，開口後的聲音還帶着些許顫抖。

    “他說，他要佔有我的身體，讓我永遠留在武魂殿……”

    “……”

    隨着比比東話音落下，場面頓時一寂。

    所有人都被她剛剛說出來的話給驚住了。

    那可是教皇啊。

    那是武魂殿的象徵，是無數武魂殿弟子的信仰，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聖女……”

    “聖女，慎言啊……”

    “……”

    少許幾個長老情不自禁地出言道。

    他們並非想否認真相，只是不敢相信，只是想要說服自己。

    此事帶來的衝擊，實在太過巨大了。

    千尋疾此時依舊保持着沉默，也沒有開口否認的意思。

    事實上直到此刻，他也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問題。

    自己做出的一切，都是爲了武魂殿的利益。

    手段下作也好，令人不齒也罷，爲了武魂殿，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何況比比東成長至今，所有一切都是來自於武魂殿的饋贈，付出也是理所當然。

    只可惜時運不濟，遇上一個實力遠超預期的程雪，導致功虧一簣。

    否則一旦事成，後續的隱患都可以通過許多辦法來慢慢消弭。

    但千道流的道德水準顯然跟他不在一個層面上。

    在聽完比比東簡單的訴說後，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

    他的見識還是有的，對方所言是真是假，大致能夠看得出來。

    此時此刻，這位修身養性數十年，平日裏溫潤如玉的絕世鬥羅，說話時都帶上了幾分顫音，“疾兒，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千尋疾沉默片刻後，將目光從蘇誠身上移開，轉頭看了比比東一眼。

    隨後擡頭望向千道流，“我沒什麼要說的。比比東作爲武魂殿聖女，受到武魂殿培養，獲得武魂殿無數資源供給，卻想委身於藍電霸王龍家族的一個廢物魂師，還以脫離武魂殿作爲威脅，本座自然不會允許。”

    比比東聞言身體輕輕一顫，下意識看了身側的蘇誠一眼。

    蘇誠卻沒有看她，而是注視着千道流，等待着對方的裁決。

    千道流此時卻避過了他的目光，沉默下來。

    半晌之後才再度開口說道：“去長老殿面壁思過五十年。教皇之位，你也不必繼續再坐了。”

    在聽到千尋疾的回答後，那一瞬間，他連殺了自己這個兒子的心都有。

    但這終究是他的兒子，也是天使一族唯一的血脈傳人。

    他不可能下得去手。

    剛剛避開蘇誠的目光，也是覺得自己懷有私心，處置不公。

    這卻是他想多了。

    其實千道流這種處理方式，已經超出了蘇誠原本的預期。

    畢竟事情並未真正發生，千道流作爲世間頂級強者，很多事情都可以一言而決，真想死保也沒人能說他什麼。

    即便有底線，罷免掉教皇之位也已是極限。

    面壁思過五十年可不短。

    千尋疾如今歲數就已經不小了，五十年後他都得足足上百歲，等於這輩子基本就到頭了。

    其他人聽到這番對話，一時間也都是沉默不語，心中五味雜陳。

    直接罷免當代教皇，即便千道流作爲長老殿主兼裁決長老，這麼做其實也不符合流程。

    但此時顯然也不用多說那些。

    做出這種事情，還被曝光出來，已經不可能再繼續擔任教皇了。

    千尋疾對這個結果也沒抗拒。

    成王敗寇，此事暴露的後果，他心中早有預期。

    深深看了程雪一眼後，便轉身離開了此地，主動前去長老殿受罰。

    千道流這時又看向了比比東，沉聲道：“東兒，從今日起，由你暫代教皇一職。菊長老、鬼長老二人作爲輔佐，等你成爲封號鬥羅，便可直接繼任武魂殿教皇。”

    “……”

    比比東聞言卻沉默下來。

    她已經不想繼續待在武魂殿了。她厭惡這裏，她想離開這個地方。

    經過了今天這場變故，沉睡在心中的野性，終於開始一點點甦醒過來。

    比比東下意識看向蘇誠的方向。

    這個時候，只有這個人能給她一些鼓勵。

    蘇誠還是沒有看她，而是心中默默思索着後續影響。

    千道流其實還是有些心思的，最起碼對武魂殿放不下心。

    剛剛讓比比東接任教皇的行爲，既是補償，也是想把她綁定在武魂殿。

    先前千尋疾和比比東說的話中都透露出了不少消息。

    以千道流的智慧，也肯定能猜到比比東心存了些許脫離武魂殿的想法。

    再加上這件事情的催化，不付出點代價顯然留不住人。

    “程雪……”比比東眼見對方不理會自己，不由訥訥出言道。

    “面對還是逃避，你自己選擇。”

    蘇誠不想干涉比比東的決斷。

    從現在開始，他就要開始培養對方了。

    其實他心裏是不太希望比比東離開武魂殿的。

    這裏有資源，能幫助她更好的修行，而且還能得到更多的鍛鍊。

    最關鍵的，則是心境上的磨礪。

    如果今天選擇了逃避，日後這件事就可能會成爲她心裏的陰影，不利於日後修行。

    在前期憑藉天賦優勢看不出什麼太大影響，但等晉升封號鬥羅之後，哪怕有雙生武魂的天賦相助，也會困難重重。

    心境的提升，與行爲對錯無關，關鍵在於自己是否能夠踐行自己的道路，能否面對自己的失敗和恐懼。

    哪怕是兇暴成性之人，只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爲不心生猶疑，就不會演變成心魔。

    千道流看着比比東，見對方還是沉默，也沒有強求。

    只是說道：“東兒，你先好好休息，菊長老你照顧一下聖女。”

    說罷又看向蘇誠，“程雪，你隨我來一下。”

    蘇誠聞言也沒拒絕，只是回身與比比東對視一眼，此時她一雙眼眸還微微泛紅。

    比比東神色有些擔心，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在那雙面具下的黑眸之前，卻感覺自己喉嚨像是被哽住了一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蘇誠衝她點了點頭，輕聲道：“別想太多，只是些許挫折而已。”

    說完便轉身離開此地，快步跟上了千道流。

    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比比東怔怔出神。

    她恍然明白，其實早在半年多前兩人相遇時起，一切早就已經不同了。

    那一天，是她有生以來心境波動最爲激烈的時刻。

    她也曾努力遺忘那些場景。

    無論是被對方出手相救，身體被對方看光，甚至於日夜迴響在記憶深處的言語，她都在努力調整，放平心態。

    她假裝不在意這些東西，把那天的變故看成是一場意外，兩人之間只是恩情。

    她會努力修行，等到日後有所成就後再去報答對方。

    但假的終究只是假的。

    否則她不會在和玉小剛相處的時候心不在焉，不會因爲對方的忽視就心生不滿，不會因爲三言兩語就怒火中燒，更不會主動向千尋疾坦白自己的心意。

    長老殿中，千道流站在蘇誠身前，神色有些黯淡。

    顯然，今天千尋疾的所作所爲，對他打擊不小。

    “是我管教不嚴，讓你見笑了。”

    蘇誠搖了搖頭，“前輩不必這樣說。千尋疾不是孩子，他自己做的事，後果自然也不需要別人來替他承擔。您今天的處理方式，讓晚輩心生敬意，老師她沒有看錯人。”

    這說的是實話。

    以千道流的身份地位，實力層次，原本不必處置得如此激烈。

    “子不教父之過，此事我有責任。”千道流嘆了口氣。

    不過他也沒有繼續深談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你的實力很不一般。我現在終於相信，你真的有資格去接受神級考驗。”

    “前輩謬讚了。”蘇誠平靜道，“考驗我已經主動放棄，那便不會再有機會了。”

    “是啊，沒有機會了……”千道流嘆息一聲，神色複雜。

    就算是以他如今的心境，也做不到如此灑脫，心中不禁愈發感慨。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先在大陸上歷練一番吧，之後怎樣，我自己也沒有想好，或許以後還會回到大海之上。”

    “大海之上……”千道流默默咀嚼着蘇誠話語中的含義，“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蘇誠這話暗示得很明顯，他可能回到大海，但也只是大海。

    過了十八歲，就沒有了再接受考覈的機會。

    不經歷考覈，便無法登上海神島。

    也就是說，蘇誠日後可能重回海上，但他也心中有數，海神島是回不去的。

    “程雪，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日後指點武魂殿聖女的修行？”

    “我嗎？可是我的年齡和修爲……”蘇誠有些驚訝。

    他想到了千道流叫自己過來，肯定有其他事情要說，卻沒想到會是這個。

    他原本以爲，千尋疾被關禁閉以後，會由武魂殿的衆多長老們代爲傳道，或者乾脆千道流親自出手，調教一下這個未來的教皇。

    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主動找上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