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入學軍訓

    2002年的8月30號。

    是高中開學報道的日子。

    我記得那天很熱，天空晴朗湛藍，一絲雲朵都沒有。

    我和我爸媽，一家三口，有生以來第一次來到了渝城的主城區。

    從1997年渝城直轄之後，渝城人習慣將原本的核心市區範圍叫做主城區，而下轄的各個地級市、縣城，都稱之爲【區縣】。

    渝城的地形複雜，多高山深谷。

    在高速公路和動車高鐵沒有開通時，各個區縣前往主城區是非常麻煩的。

    從吳家村到兩河鎮得好幾個小時，然後兩河鎮到涪北縣城又是接近兩個小時，最後涪北縣城到主城區大概要坐七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

    這還是完全不堵車的情況下！

    再加上我們車次和路線都不熟，換乘的時候也耽誤了很多時間，在城郊還堵車了。

    所以實際從吳家村出發到抵達主城區的菜園壩汽車城，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

    就這，還是因爲涪北縣距離主城區算比較近的。如果是渝東南的一些地區的大山裏的村子，時間更長……

    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的年輕人，是絕對不敢想象的。

    十七年之後的2019年，我回了一趟兩河鎮。從渝城北站上車，到最後抵達兩河鎮上，一共只用了80分鐘的時間！

    兩天，和80分鐘……這巨大的時間差異就是時代的變遷，科技的發展。

    玄門法術做不到這些，只有科學技術能做到。

    就像師父說的那樣：屬於玄門江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新的時代屬於普通人和科技。我們這些修行者本質上，都是舊時代的餘暉。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言歸正傳。

    2002年的8月30日，我和爸媽一起走出菜園壩火車站，撲面而來的城市景象，讓我們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人，好多的人！

    車，好多的車！

    南來北往的，彼此擁擠，嘈雜喧鬧。汽車的鳴笛聲、小商販的叫賣聲、和車站飯店的油煙香味……交織成一副人間煙火的畫面。

    而目光所及更遠處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

    有些高樓的表面似乎覆蓋着大量的玻璃，反射着耀眼的金色光暈。

    這對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的我來說，極具衝擊力。

    包括我爸媽也是！

    他倆長期生活在吳家村，連兩河鎮去的都不算多。涪北縣城更別說了，去過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呃……其實我也就去過涪北縣城一兩次，只是在兩河鎮上待的時間多。

    現在來到真正的大城市，可以說是目瞪口呆。

    那個年代，城鄉之間的差距大得不可思議。

    “這，這就是市裏啊？真是，真的是太，太……”

    我爸張大了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又說不出話來。

    我媽就有點懵了。

    還是我最先回過神來，笑着攬着他倆的肩膀，說道。

    “爸媽，別這麼驚訝。你兒子我已經馬上要在這繁華的城裏唸書咯！更何況，咱家存款十幾萬，在城裏也不算差的了。”

    我媽癟癟嘴。

    “那些錢主要是你賺的，又不是我和你爸賺的。是要留着給你娶媳婦兒的！”

    呃……

    我一陣無語，低聲抱怨。

    “媽！我這才多大啊？十五六歲的。你就惦記着媳婦兒的事兒了。”

    “我十五六歲的時候，都已經和你爸偷偷談上了。”

    我：“……”

    說實話，我爸媽算是那個年代，在農村少有的自由戀愛了。

    我生怕她再說下去，趕緊轉移話題，帶着他倆走出了菜園壩汽車站。然後直接叫了一輛出租車，準備打車去渝城一中。

    爸媽不想打車，覺得貴，但被我給強行拉上了出租車。

    說實話，我只是第一次進城看到了繁華的景象和林立的高樓覺得震撼。但不代表我就覺得自卑和膽怯，或者總想着省錢。

    開玩笑！

    雖然從整個歷史和世界來看，屬於修行者的輝煌時代已經過去了。但是從人的個體來說，修行者一樣遠比普通人強大，也遠比普通人有賺錢的本事……

    如果不是因爲答應了師父要好好唸書，我現在就出去給人看風水、解決各種靈異事件，絕對已經能賺的盆滿鉢滿了！

    到了渝城一中，低調樸實的大門散發着歷史感和書卷氣。

    我習慣性地想看看風水。

    卻驚訝地發現，居然有高人擾亂了此地的格局，一時之間看不出來！

    我心中暗道。

    “不愧是建校近百年的頂級名校，底蘊深厚。還有玄門高人照拂。不過也不用着急，反正要在這兒念三年書，慢慢研究。”

    我們一家按照錄取通知書裏面附帶的報道指南，看着路邊的指引牌，直接到教導處辦理了入學。

    然後就是去提前分配好的班級教室暫坐休息，等着先和班主任老師見一面，就要被學校拉去軍訓了！

    沒錯……

    我們高中，是要入學軍訓的。

    先軍訓一個星期，然後再返回學校，正式開始高中生涯。

    我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

    突然就聽到旁邊響起一個熟悉的悅耳女聲。

    “同學，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一擡頭。

    居然是姚楠！

    她長髮披肩，穿着一件白色的碎花長裙。一雙很可愛的卡通風小皮鞋。整個人顯得青春靚麗。

    也就是一個暑假沒見而已，感覺她好像又變得好看了一些。可能是因爲上高中了，衣着打扮比初中更好看了吧？

    她看着我驚訝的表情，嘻嘻笑着坐了下來。

    “如果不說，就當是默認了哦。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姚楠。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我：“……”

    “拜託，你有點無聊哦。”

    姚楠立刻哈哈笑得花枝亂顫。

    她用手輕輕推了我肩膀一下。

    “哎，咱們能分到一個班，還繼續做同學。你不應該高興才是嗎？來，給姐笑一個。”

    “高興，當然高興！你看我滿臉都寫着高興的樣子。”

    我故意耷拉着臉，眉毛擠成另一個“囧”字。

    她見狀又笑了起來。

    這妮子，似乎比初中的時候愛笑了很多。

    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比較受歡迎。

    姚楠坐下來之後，前後桌的同學都主動來和我們攀談說話。知道我倆初中也是一個班的時候，都嘖嘖稱奇……

    很快，班主任老師端着一個紙盒子走了進來。自我介紹名字叫黃小波之後，又讓班上的同學挨個自我介紹，算是開學第一次班會。

    然後就是發放食堂的飯卡——紙盒子裏面的就是，學校給每個同學提前免費充值了五十塊錢在裏面。今天中午就可以在食堂用，之後當然就得自己充錢了。

    姚楠的父母硬要跟我們一起吃午飯。

    沒辦法，只能兩家人一起吃了。

    本來我還擔心爸媽都是農村人，文化程度也不高。跟姚楠父母沒有話題聊，會很尷尬。

    但沒想到我爸絲毫不怯場，席間侃侃而談，從社會經濟發展，聊到城市建設等等……給我都看呆了！

    偷偷問我媽怎麼回事？

    她小聲說。

    “其實都是你爸在電視上看的。自從你半個月之前給我們換了一臺新的彩色電視機之後，能收到更多的臺了，你爸天天看。還說想去南邊兒深圳闖蕩呢，說現在社會經濟高速發展，那邊機會多。”

    呃……

    沒想到我爸還有一顆嚮往遠方、希望不停折騰的心啊！

    但想想也是，我都是這性格，顯然是遺傳自父母啦。

    不過這件事兒我也沒放在心上，就當他是說說而已。

    畢竟隨着我修爲越來越高，而且還擅長富人最喜歡的風水和最有用的符咒道術，想賺錢還不容易？

    我完全有養着他們衣食無憂的能力了！

    午飯之後，學校後門外就停了一輛輛大巴車——這就是準備拉我們去歌樂山上的某個青少年軍訓基地的了。

    一個班級一輛車，父母自然不能跟隨，需要自行回家去了。

    姚楠他爸媽是讓單位的下屬開車送他們來主城的。

    因爲不需要跑去車站、排隊買票、等班車、轉車……等等各種麻煩事兒。從渝城一中直接一路開回兩河鎮，也就不到十個小時左右。

    中途找地方停車吃頓飯，休息休息，就可以了。

    所以他們硬要拉着我爸媽，就坐他們單位的小轎車一起回去。這樣就不必去坐長途汽車，還得麻煩轉幾次……

    拉扯一番，最後還是我點頭，勸說爸媽就跟姚楠父母一起回去吧。也更方便。

    我和姚楠是被分到了高一（十）班，坐上了第十輛大巴，一路朝着市郊的歌樂山而去。

    渝城被稱之爲“山城”——在整個世界的範圍內，恐怕也算是一個特殊的奇葩城市了。

    明明在崇山峻嶺之間，卻能夠發展出一個繁華的大都市！

    在主城區裏，到處都是可見的山坡。道路也是高高低低，複雜無比。以至於在很多年之後網絡發達的年代，被成爲8D魔幻城市……

    大巴車開出去大約一個多小時，就從高樓林立的繁華市區到了一處偏僻的深山之中。

    這裏有一處青少年軍訓基地——曾經是一個祕密通信工程基地，改革開放之後就漸漸變成了現在的用途。

    軍訓嘛，條件自然是非常的艱苦了。

    剛一到地方，立刻男女分宿舍。

    男生宿舍在軍訓基地的最西邊兒，就是一棟巨大的狹長形宿舍樓。

    一共就三層樓，每一層樓有二十個宿舍。

    渝城一中很大，我們高一年級有三十個班級。所以就相當於，一個班級的男生要用兩個宿舍全住下來。

    一個宿舍要住十幾個人，環境相當惡劣。

    比如我所在的這個軍訓臨時宿舍，就住了整整十四個人！

    最可怕的是，沒法洗澡……

    就渝城那號稱“火爐”的天氣，九月份沒法洗澡，又正是青春期荷爾蒙分泌旺盛的男生。宿舍裏的那股味兒之酸爽、之上頭。

    簡直是難以想象。

    還好我每天軍訓結束回宿舍時，都偷偷給自己貼了一張符咒，減弱自己的嗅覺——否則怕是要被薰得睡不着覺了！

    說實話，就高中軍訓這點兒強度，對已經踏入暗勁的我來說，就跟玩兒似的。消耗的體能和對肌肉強度的鍛鍊，還不如我隨便打一趟拳呢……

    所以每到晚上，宿舍裏的其他同學都鬼哭狼嚎的叫着渾身痠疼，我都在淡定地看書。預習高一上學期的學習內容。

    這書是我之前，問王大春要的——他有個表哥，剛好高三畢業就把所有的高中教科書給他了。

    這傢伙肯定不想看，我就要了幾本過來。

    這操作，讓同寢的室友們驚呆了！

    比如睡我上鋪的兄弟——叫李卓，他就驚恐地看着我。

    “我說吳哥，你這也太認真了一點兒啊？軍訓的時候就開始預習了。”

    隔壁鋪的段新宇也湊過來，感嘆着說。

    “吳兄，我本來以爲自己算是讀書很認真的。但你這種，軍訓之後，還能在臭氣熏天的宿舍裏挑燈夜讀的。兄弟服了！”

    說着，還抱拳做了個認輸的動作，把周圍的一些人也給逗笑了。

    我也哈哈笑，然後把教科書收了起來。

    “行吧，不看了。”

    於是，宿舍裏就鬧鬨起來。

    14個十五六歲的男生混在一起，那能夠聊的話題……呃……除了女生，和女生，還是女生！

    大家都開始討論，這一屆裏哪個班級的女生最漂亮。誰能評上班花，或者級花什麼的？

    一直聊到晚上十點半，教官來查寢催睡覺了，大家才都老實了。

    我躺在這狹窄的牀上，雙手抱着頭，盯着上鋪的牀板。

    不知道爲什麼，眼前就浮現出師父的模樣來……

    她好看的臉龐，她精緻的鼻樑，她美麗的眼睛。

    她對我笑，還用手輕輕揉我的頭髮，說“阿重真乖”。

    閉上眼睛。

    那音容笑貌還是在眼前！

    揮之不去。

    嘗試一下睡功，竟然都難以入睡。

    心緒有點亂。

    唉……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坐起身來。

    “算了，睡不着，出去溜達溜達吧。”

    雖然軍訓的時候晚上嚴禁出寢室，被教官抓到了就完蛋了！

    但我是那種怕事兒的人嗎？

    更何況，普通人肯定是抓不住我的。

    至於說這深山之中的軍訓基地，夜晚外面可能會比較嚇人……那就更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我還真希望來點兒妖魔鬼怪什麼的。

    整個暑假，都沒有遇到什麼邪祟之物。

    我手都癢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宿舍門，走在深夜寂靜的長長走廊裏……

    我精通內家拳法，對身體每一塊肌肉和力量的控制非常精妙。腳掌起落，和貓走路一樣，悄無聲息。同時還用炁把自己籠罩起來，能起到【障眼法】的效果。

    遇上巡邏的教官也不擔心。

    這不，從走廊今天的宿舍樓大門口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值夜的教官在那兒一邊抽菸、一邊聊天。

    我突然有了一個惡趣味——想惡作劇一下。

    從旁邊撿了一個石子兒，投出去，啪嗒一聲落在他倆旁邊。

    “誰？”

    兩個教官都是一驚，四處張望。

    其中一個自我安慰一樣說着。

    “可能是有什麼小動物跑過去了，這畢竟是山裏面，周圍都是森林。有些小動物也正常。”

    “沒錯沒錯，你說的對……”

    另一個也隨聲附和。

    但實際上，他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驚恐。顯然是心裏在發毛。

    這就打消了我再惡作劇的心思——可別真的把教官給嚇壞了啊。

    走出宿舍樓，就是一條水泥小道。小道盡頭，就是軍訓的其中一個操場。

    路燈昏暗，視線模模糊糊的。兩側都有人來高的鐵絲網，鐵絲網之外，就是茂密的森林。

    夜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竊竊私語。

    普通人晚上走在這地方，絕對頭皮發麻。

    “你別說，這山裏的靈氣，是要比在市區學校裏時充足一些。汲取一些，聊勝於無嘛。”

    我剛打算運轉心法，形成內炁和外氣的勾連。

    這時，我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很輕的女人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