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八章

    楚希聲朝着旁邊的黎山老母拱手一禮：「接下來還請黎山前輩幫我照看一二！」

    以陸亂離的力量，阻攔風災沒問題，怕的是那些祖神不擇手段，不要麪皮，直接降下法體。

    陸亂離是她冊封的東宮皇后，也能使用龍氣，然而她的戰力距離帝君層次，還是有一段距離，讓楚希聲放心不下。

    黎山老母則微一頷首道：「陛下放心，有我在，定不會讓陸皇后有恙。」

    她掌握的是歲月之力，更在燭光陰的幫助下成爲排位前三的時序真靈，戰力遠遠超過本身境界。

    現在只要不是祖神們的本體降臨，她都有把握帶着陸亂離撤入燭光陰在時序長河中打造的神域。

    一旦進入此處，誰都奈何不了他們。

    楚希聲點了點頭，隨即身影幻化，消失在了這方虛空。

    此時距離天明還有四個時辰，在日出之前，他還有一樁至關緊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後，楚希聲出現在了中土地域一處荒蕪無人處。

    源自於極寒絕域的寒潮擴散的極快，楚希聲踏足之所，距離極寒絕域足有二百三十萬里之遙，而此間的地面已經覆蓋上了一層約爲三張宣紙厚的薄冰。

    天空中更有密集的鵝毛大雪飄散而下。

    須知此刻距離問素衣將太初冰輪丟落凡界，才不過半個時辰而已。

    儘管中土的天地，因長達一個月時間的日月無光之故，天地間本就寒氣深重，近乎於冰點。可由眼前此景，依然可見那絕域寒潮的可怕。

    就在楚希聲到來之際，那旱魃，後卿，將臣與贏勾四人的身影，先後在這方虛空中現身。

    他們早就應招趕來了此地，只是各自用遁法隱遁，沒有顯身而已。

    四人趕至之後，各自朝着楚希聲行禮，全都畢恭畢敬，口稱陛下。

    在行禮之後，他們竟然都不敢擡頭直視楚希聲，只能用視角餘光，打望着這位人族的四代聖皇。

    四人的眼神也都複雜之至，含着悔意，無奈與驚疑。

    他們並非是自願來此，而是受到了上位屍脈的感召。

    四人之前還是驚疑不定，更多是因楚希聲承諾的那些好處，才願意受其驅策。

    現在他們卻可以確定無疑，那本該死去的望天犼確實沒有消亡。

    它依然存在於世間，且已被他們眼前這位人族的聖皇陛下掌握。

    更麻煩的是，他們並未完全擺脫望天犼的控制。

    姬陽墓之戰，他們擺脫的方法是用自身強大的力量，強行改變自己體內屍毒與屍脈的構造，從而短暫切斷與望天吼之間的聯繫。

    然而這種變化並非是永久性的，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的屍毒屍脈，又會恢復原本的形態。

    那是刻入他們靈魂中的烙印。

    元神當中是什麼樣子，他們的肉體裏面就是什麼樣子，彼此對應，無法更改。

    所以他們只能在望天犼力量虛弱之際逃避一時，也能擁有一定的自主能力，可以做到半獨立的狀態，卻無法真正永久性的擺脫控制。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楚希聲之前找到他們的時候，四人都因‘太陽神核"之故沒有拒絕這位招攬，也沒有倒向巨神。

    否則現在的情況就難看了。

    「你們是在找它？」

    楚希聲微微一笑，把袖子裏面的"朝天吼"拿了出來。

    也在這一瞬間，他的混沌如意之力開始覆蓋這方虛空，阻斷所有的感應觀照。

    四大祖屍的瞳孔也微微一收，那蒼白的面孔上神色更加複雜。

    從這望天犼的形態來看，這東西已經完全陽化。

    楚希聲脣角微揚：「要不要現在再讓它咬一口？可以讓你們現在就擁有真正完整的極陽。」

    後卿的面色變幻不定。

    他知道楚希聲所言是真。

    現在被望天犼咬一口，確實可以讓他們體內的屍毒變化，補全他們殘缺的陽性，從而完成真正的陽極轉陰。

    姬陽墓的時候，他們就打算藉助望天犼的陰陽顛倒，隨同它一起完成這一步。

    可惜最終功敗垂成，四人擔心被望天犼牽連，主動卻斷了與它的聯繫。

    如此一來，他們雖然避免了被天道之力磨滅，體內的屍毒卻也失去了跟隨望天犼一起陽化的機會。

    而現在，這個陽化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卻不敢要。

    這雖然可以讓他們陽極轉陰，卻也會讓望天犼進一步強化對他們的控制。

    贏勾深深呼吸，語聲艱澀道：「不意這望天犼，終究還是落在陛下的手中。陛下，姬陽墓之前我們確有隱瞞，存着利用陛下之意，然而我等的本意還是求生求存。

    人族是我們的本族，我四人靈智清醒之後一日不敢或忘，絕不敢對本族任何不利之心，這一情由，還請陛下明察，諒解我等。」

    他拱了拱手：「如果陛下一定要用這望天犼來奴役鉗制我等，我們四人也甘願承受。」

    「它現在叫做朝天吼。」

    楚希聲輕撫着朝天吼脖頸上的的毛髮，面上似笑非笑。

    他對贏勾的話語是一個字都不肯信。

    這四人對他楚希聲，對人族真的就沒有惡意？他們只是沒有條件展現而已。

    不過他們四人既然惡跡未彰，楚希聲也就懶得與他們計較了。

    被屍毒感染之前的後卿，贏勾，旱魃都是玄黃始帝座前的大將，功勳無數，戰績彪炳。

    哪怕是公主旱魃，也與她丈夫一起，爲人族北伐出力極多。

    楚希聲對他們還是很尊重的。

    「你們既然不願給狗當狗，這就對了。放心，我承諾的太陽神核與陰陽顛倒，都會辦到。」

    他將目光遠眺前方，語聲悠然：「你們看這片肥沃中土，生存着多少人族。四千億，還是五千億？若能將之納入我大律治下，你們的事，又算得了什麼?」

    四大屍祖聞言面色微肅。

    確如楚希聲之言。

    屆時中土的龐大人口，定能爲楚希聲十二龍神天守提供更加磅礴的龍氣。

    他們陰陽顛倒的損耗根本不值一提。

    像這樣的話放在幾年之前，他們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

    然而現在，這卻已經是看得見，摸得着，有很大希望可以實現的事情。

    他們意識到楚希聲還有兩個前提，他們必須付出代價，也不能玩任何花樣。

    「對了！」楚希聲側目看向了旱魃：「我找到了你的丈夫，他被水神天共封禁在了星河源頭。預計近期之內我就有辦法讓他脫困，希望你們夫妻二人能夠團聚。」

    ——是以正常的方式團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人不人鬼不鬼。

    旱魃的眸光變了變，隨即也深深呼吸：「陛下有何指令，您儘管吩咐便是。」

    楚希聲滿意的唯一頷首：「那麼現在中土各地的情況如何？」

    「那些巨靈諸部，都在往四大神山方向，還有那些避寒之地聚集。由於問皇后的戒律，他們許多人都因使用火焰而死，他們現在除了抱團取暖，取得四大神山的庇護沒有其他選擇。」

    答話的是後卿。

    他之前與旱魃一起意圖欺騙

    了楚希聲，自忖是深深得罪了這位睚眥之主。

    他又沒有應龍龍魁與姬陽的人脈，所以辦事額外盡心，也額外的恭敬。

    當今天下，誰不知道這位睚眥之主是什麼樣的性格？

    他低垂着眉眼:「其中一些強大的部落在幾日之前就接到了預警，已經抵達四大神山下。」

    這些巨靈聚集在一起，正是屍毒爆發的絕佳條件。

    昔日玄黃始帝的北征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就是因爲他們的兵馬都集中在幾十個營地。

    望天犼的毒素感染之後有一段潛伏期，這段時間一般人是很難察覺的。

    楚希聲搖了搖頭：「我不是問這些，我是問之前讓你們傳播的屍毒。」

    巨靈諸部的情況，自有神普照幫他關注。

    楚希聲比後卿知道的還清楚。

    唯獨一些事，楚希聲擔心打草驚蛇，不好讓神普照出面打探。

    神普照早就是諸神重點關注的對象，他的任何出格之舉，都會引發諸神的警惕。

    後卿神色一肅：「虛神奢源令天竈星君監察各地屍災，不久之前勾陳星君又領文曲，貪狼，木德，七殺，火德，天蟬六神真身下界，還帶來了萬瘟之主與萬瘟之主的分身，詳查屍毒的來源。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現在中土傳播的陽性屍毒，是我們僞造之物。」

    昔日他們四大祖屍，也曾爲自身的境遇而憎恨那些永恆巨神。

    他們在初步獲取自主能力之後，就嘗試練造針對巨靈的毒素。

    他們有一定的成果，卻遠不及望天吼這麼強大。

    這屍毒只能在低階巨靈中傳播，對於那些三品以上的巨靈毫無作用。

    後卿看見楚希聲懷裏那只陽性朝天吼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位聖皇的險惡用心。

    這僞造的屍毒只是爲惑人耳目，真正的殺招是在巨靈們放棄警惕之後到來。

    未來即便真正的屍毒爆發，那些神靈也不會太在乎。

    「那麼他們現在在何處？」

    楚希聲目中閃現出了銳利光澤。

    他懷裏的朝天吼感知到了他的心意，也發出了一聲淒厲低啞的吼叫。

    小平頭也是精神一振。

    楚希聲要完成範圍擴及人神二族的睚眥祕儀，就必須施以對等的報復。

    他們正是衝着勾陳等人來的。

    似勾陳這些強大神靈，他們真身下界的機會可不多。

    「此時他們就在不周山顛!」

    贏勾也猜到了楚希聲想要做什麼。

    他眼神複雜，含着幾分欽佩：「我們四人可全力助陛下攻入不周山。」

    之前他們聽楚希聲要孤身北上，心裏還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然而現在，他們卻徹底絕了這個念想。

    「不用！」

    楚希聲搖了搖頭，

    他要無聲無息的進入不周山深處，潛入到勾陳等人的身邊，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孤身前往。

    帶着這四人，就等於是帶着四個累贅。

    難道還要強攻不成？

    四大祖屍的戰力是很強大，卻還及不上勾陳那幾位帝君。

    楚希聲驀然一擡手，從朝天吼的脖頸裏面抽出了十幾滴血液，丟給了幾位祖神，

    「我要你們去將這毒血，混入到所有巨靈的食物與水源當中。就在今天夜裏，朝天吼屍毒傳播的越多越好。」

    四大祖屍都精神一振，各自領了三滴血液。

    這十二滴毒血稀釋之後，仍可令上千萬的巨靈同時毒發。

    楚希聲心狠手辣，一出手就是絕戶之計，一點不留餘地。

    四人一點都不覺同情。

    這數十萬年來，神州經歷數十代望天犼，人族的死難者何止千億？

    他們四人也是受害者之一。

    這是一份沉甸甸的血債，楚希聲怎麼報復都不爲過。

    現在就得看巨靈氣運如何，能夠在這場人爲的浩劫中保存多少元氣，

    就在四大祖屍各自領命離去之後，楚希聲就從身邊招出了一團白光。

    「普照，這邊人族諸部的情況如何?」

    一旦天地間的封凍開始，人族諸部也將這無垠無盡的寒封下損失慘重，無數人會因此凍餓而死。

    這是楚希聲絕不願見的。

    然而楚希聲絕不會在四大祖屍面前，展現出任何對這些北域人族的關注。

    「大多情況不佳。陛下雖然讓我提前一日給予警告，不過這些奴部信的不多。問皇后的律令，己對所有人族網開一面，可絕大多數部落的糧食，都被巨靈強行取走。

    還有一些奴部，乾脆去代巨靈生火，用於換取他們主人的歡心與賞賜。」

    神普照語聲看似平靜，其實心內波瀾不平。

    他知道今日之後，北方巨靈與星空諸之神將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創。

    他神普照也曾經是其中的一員。

    然而他絕不後悔。

    只看那諸神之間的勾心鬥角，貌合神離，他就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似那司辰星君，明明可以代替太昊照耀中土，卻因月羲的防範而只能做壁上觀。

    強如白帝子，這幾年當中也被他父親警惕防範，乾脆封閉星宮不理世事。

    他神普照在其中又算是什麼呢？

    他只是月羲爲替代太昊，被強行分割出的存在。

    一旦月羲完成了陰陽顛倒，一定會將他的力量取回。

    諸神誰能庇護他？誰願意庇護他？

    看太昊就知道，月羲只要拿得出籌碼，自己就會被賣掉。

    神普照一邊思索，一邊凝然道：「這想畢也在陛下的意料之中。一旦巨靈諸部發生屍災，那麼中土各地，就有足夠的木材生火，有足夠的糧食維生。」

    只因要吃東西的人少了。

    如果那些人族到這個時候都提不出勇氣，從巨靈那裏搶奪物資食物，那就活該他們凍死餓死。

    「嗯——」

    楚希聲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即就把目光看向了不周山方向。

    他隨即一個閃身，身影消失再原地。

    當他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不周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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