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能夠相遇真是太好了

    波導使者是一種精神和肉體都相當強大的人類。

    因此。

    相比較於那些普通的人類，波導使者的壽命明顯要更加長一些。

    正常來說。

    一位波導使者，哪怕是年齡接近六十歲，臉上也應該不會有太多的皺紋。

    但是。

    瑪夏多卻注意到了。

    陳墨的身體狀況，簡直就不像是一位實力強大到可以擔任‘波導勇者’的波導使者。

    在瑪夏多的不斷逼問下。

    老年的陳墨也道出了原因。

    爲了探明精靈轉移的真相，爲了保護這個世界的和平，年輕時期的陳墨，在那一次次的冒險之中，無數次的透支，讓身體幾近崩潰。

    也幸虧陳墨是一名波導使者，恢復能力強，否則早就犧牲在了過往的那些戰鬥中了。

    瑪夏多完全確信了。

    這確實是那個傢伙會做出來的事情。

    明明平時都很理智，但只要遇見什麼大的麻煩，那個傢伙便會首當其衝的，不顧一切站出來，用自己的一切去試圖阻止災難的發生。

    嗯。

    它再明白不過了。

    可是…

    “瑪夏多，你回來了。”

    “怎麼可能…怎麼會…”

    瑪夏多呆滯地望着前方。

    狹窄的房間裏，站滿了各種各樣的精靈，大家彼此的神情之中，都充滿着哀傷。

    而在它們的正中間，潔白的牀上，一名白髮老人正安靜地躺在那裏，嘴裏掛着一絲淺淺的笑容，慈祥而又溫和，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但瑪夏多能夠感知到。

    這絕對不是什麼睡着了。

    老人的生命氣息，已經完全斷絕了…

    “……”

    看着呆滯的瑪夏多，索羅亞克輕聲說道。

    “陳墨大人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

    說着。

    索羅亞克拿出來一臺手機，播放起了一段錄音。

    “生老病死本就是一件常事，我知道你的性格，雖然驕傲，但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精靈，熟悉的生命消失在眼前時，總會難免地出現一點悲傷。”

    “這是你善良的天性，但是，我也相信你的堅強，現在的你，已經是一個不管遇見什麼樣的困難，都能夠堅強地繼續前行的精靈了。”

    “我很高興，也很慶幸，能夠在人生最有活力的時間遇見你，那些與你一同的冒險，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珍貴經歷。”

    “所以，我們算是摯友吧？”

    聽着縈繞耳畔的聲音，瑪夏多此刻也卻下意識點了點頭，迴應道。

    “當然是。”

    “那麼，瑪夏A夢，再拜託你一件事吧。”

    瑪夏多的聲音顫抖着，充滿着無奈。

    “不要再叫那種奇怪的名字啊…”

    “瑪夏A夢，我能夠拜託的只有你了，家裏還有很多年幼的精靈，它們對這個世界的接觸還不算很深，我總是很擔心它們，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在空閒的時候，能夠幫忙照看一下它們嗎？”

    “如果你同意的話，皮卡丘它們也會在日後協助你的。”

    瑪夏多低着頭。

    “這是最後一次幫你了。”

    “哈哈哈，我猜你可能會這樣說。”

    “不過，真是太好了。”

    “嗯。”

    “能夠和你相遇真的太好了。”

    “謝謝你，瑪夏多。”

    “那麼，再見了。”

    錄音戛然而止。

    這個笨蛋…

    “大笨蛋！！！”

    瑪夏多猛地從地面上坐起。

    環顧四周。

    依舊是那條黑暗的隧道。

    腦袋有些脹脹的，瑪夏多下意識擡起了手臂，揉了揉腦袋。

    也就在這時。

    瑪夏多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滴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是一滴接着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我…我到底在幹什麼…”

    瑪夏多心中茫然一片，但無論它如何努力，都無法阻止那仿若是決堤般不斷涌出的淚水。

    就在這時。

    一道溫和的聲音忽然從前方響了起來。

    “瑪夏多，我可是拍下來了哦~”

    聽到那熟悉的聲線，瑪夏多猛地擡起頭。

    下一秒。

    一個拿着手機，滿臉壞笑的青年浮現於眼中。

    瑪夏多喃喃自語，喚出了對方的名字。

    “陳…墨…”

    “唉，看來艾姆利多的情感試煉，後勁確實都挺足的，皮卡丘、耿鬼、還有你，出來之後都不太正常了。”

    青年緩緩收起了手機，走了過來，蹲下身的同時，伸出手，以極其熟練的動作將手掌按在了瑪夏多的腦袋上，輕輕撫摸着。

    “簡而言之，試煉之中發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我還沒死呢。”

    “假的？”

    陳墨的話語讓瑪夏多微微一愣。

    緊接着。

    脫離了情感試煉所設置的認知障礙，瑪夏多立馬就意識到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例如像貼圖一樣終日在固定時間出現在島嶼附近的長翅鷗一族，例如島上那些總是重複着一些固定話語的精靈們，例如混雜在記憶之中，老人陳墨講述的那些，模糊到極致的，漏洞百出的各種各樣的冒險。

    假的。

    真的是假的。

    瑪夏多心中先是有些憤怒，但緊接着，看着面前這個依舊年輕的陳墨，一種難以言說的慶幸忽然涌上心頭。

    還好是假的。

    還好陳墨還活着。

    瑪夏多強行將自己內心那躁動的情緒壓了下去，迴歸現實後的它，再次想起了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後輩。

    “雷公呢？你找到雷公了嗎？”

    “嗯，找到了。”

    青年微笑道。

    “放心好了，雷公身上的暗黑物質，現在已經全部被拔除掉了，雖然還沒有清醒過來，但以我和艾姆利多的判斷，最多不超過三天，雷公應該就能夠清醒過來了。”

    “？？？”

    瑪夏多表情有些懵逼。

    雷公已經好了？

    還有什麼暗黑物質，什麼艾姆利多，這都是什麼情況。

    此時此刻瑪夏多的心情，用網上流行的段子來形容，它就好像是數學課上聽課的學生，只是低頭撿個筆的時間，擡起頭的時候，剛剛還幾乎空白的黑板此刻已經被海量的信息給填滿了。

    這劇情也跳的太多了吧！

    瑪夏多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還在進行什麼奇怪的試煉，但下一秒，它又忽然感覺到了，面前的青年，神情之中帶着一絲濃烈且化不開的悲傷。

    這是平常時候的陳墨，絕對不會直接露出來的表情。

    瑪夏多直視着面前的青年。

    “陳墨，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能和我詳細描述一遍嗎？”

    ——

    時間回到半天之前。

    “我的朋友…”

    陳墨心神一震。

    他緩緩擡起頭，看向那些光點所在的方向。

    波導的能力在這裏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限制，陳墨完全能夠憑藉着自身的波導，清晰地看見那光點之中的景象。

    那是一隻只熟悉無比的精靈。

    電電蟲、咩利羊、霹靂電球…

    陳墨眼神之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難道說…”

    “看來你應該想起來了。”

    艾姆利多的聲音輕柔。

    “沒錯，並不是雷公的意識模擬出了那些高智慧的精靈，而是它們本來存在於雷公的意識中。”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當世間的生命邁向終結的時候，靈魂確實會去往那個只有亡者才會存在的歸宿世界——靈界。”

    艾姆利多緩緩說道。

    “但是，世間的一切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即便是神，也無法預料到所有的事情，所以，總會有東西跳出我們的認知，例如暗黑物質誕生，例如眼前這些將自己藏起來，始終不願魂歸靈界的魂體。”

    “這可能便是生命的奇蹟吧。”

    陳墨整個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定住了一樣，眼神有些呆滯地看着那光點涌出的方向。

    極度難纏的暗黑物質，在光點的照耀下，一點一點，像是雪見到了太陽一般，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直接就被快速融化了。

    就在這時。

    一道聲音忽然從陳墨的耳畔響起。

    “暗黑物質確實很難纏，我們其實也只是做了一些收尾的工作，主要的功勞還是你。”

    “陳墨大人。”

    “是你利用那種神奇的力量，將雷公大人身上的暗黑物質剔除了一大半，並且，還擊碎了一切負面情緒所產生的源頭，帶走雷公大人走出了那個夢魘。”

    “這些都是你的功勞。”

    那沉穩而又熟悉的聲音讓陳墨恍然回過神來，他轉過頭看去，只見一個個光點漂浮在自己的眼前。

    倫琴貓、小貓怪、正電拍拍和負電拍拍…

    “大家…”

    陳墨張了張嘴，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忽然從心頭涌去，讓他鼻尖有些發酸，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原來陳墨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啊。”

    小貓怪伸出了一隻手，輕輕按在了陳墨的腦袋上，一邊摸着，一邊輕聲說道。

    “乖~乖~不要害怕，也不要難過，我們還在這裏呢~”

    陳墨看着那小貓怪臉上涌起的溫柔笑容，忽然想起了對方現在的行爲，不就是基本復刻自己那晚上的動作。

    記得在那個篝火旁的夜晚，爲了化解這羣曾被人類傷害的精靈心中對於人類的仇恨，陳墨講起了自己和皮卡丘它們所經歷的那些故事。

    雖然經過了一些加工，但在講到紫菀鎮鬧鬼的時候，竟有一些膽小的精靈害怕地縮了起來，當時的陳墨便用過類似的方式安撫過它們。

    結果沒想到。

    這種方式如今再次出現在了陳墨的面前，只是被安撫的對象成爲了他自己。

    陳墨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小貓怪見狀，也收回了自己的小爪子。

    “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無所不能的虹之勇者，我心裏世界上最厲害的訓練家嘛。”

    “我有那麼厲害麼…”

    “當然。”

    小貓怪的小腦袋不斷狂點，不斷細數着陳墨曾在篝火旁講述的那些故事，誇讚着陳墨在故事中的那些行爲。

    突然間，小貓怪話語一頓，緊接着又快速說道。

    “…第一次見面時，不僅幫我找回了橙橙果，還帶來了全新的希望療草，你很細心，在講述療草的使用方式時，總是不厭其煩地給我重複講解着…”

    新的希望、尋找活力蕾、夜間的交心、合力對戰普修。

    僅僅只是一天一夜的事情，小貓怪說的卻遠比之前任何一個事情還要久。

    就在這時。

    倫琴貓那沉穩的聲音忽然在這個時候響起。

    “要到時間了。”

    陳墨一愣。

    他這才發現，面前的這些小光點，比起先前剛剛出現的時候，已經黯淡了許多，並且，光點上還不斷飄出猶如氣泡的物質，緩緩升入上空。

    “我知道了。”

    小貓怪朝着後方的倫琴貓等一衆精靈輕輕點了點頭。

    它再一次轉頭看向面前的青年，眼神之中，卻好似倒映那個十歲少年的身影，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陳墨。”

    “我真的很感謝你，不僅僅是因爲你幫助我們救下了雷公大人，還有你讓我看見了許多我未曾看到過的東西。”

    “果然，能夠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光點逐漸升入高空。

    看着這一幕的陳墨點了點頭，微笑道。

    “我也是這樣認爲的。”

    “今後，雷公大人就要拜託你了。”

    “我們會互相幫助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一人一精靈沉默了片刻。

    忽然間。

    一滴一滴的眼淚不斷從小貓怪的眼眶溢出。

    本來已經想好了，在過來之前就已經決定好了，一定要和陳墨進行一個漂亮的、不留任何遺憾的告別。

    可是，真到了這一刻，那情緒根本就無法抑制地從小貓怪的心裏不斷涌出。

    “果然，我還是好羨慕啊！”

    如果能夠早點相遇，也許我們會有更多更多不一樣的冒險。

    在他的指導下，我會學會很多很多厲害的招式，讓父親也能誇讚，讓雷公大人也能認可我。

    我們會一起踏遍萬水千山，會在途中與各種各樣的人類和精靈相遇。

    有激烈的精靈對戰，也有看不完的美麗風景。

    有些時候會因爲忙着趕路，被大雨淋溼，焦急而慌亂地尋找躲避地點，有些時候也會一起躺在篝火旁，靜靜地觀賞漫天的星河。

    他容忍我的任性、調皮，我會努力，然後成爲他所能依靠的最爲厲害的精靈。

    光點匯聚着，最終如同一條燦爛的星河般緩緩升入到高空。

    陳墨看着那逐漸融入光點之中，還在不斷向着自己說着些什麼，但卻由於距離太遠，已經不太能夠聽得清的小貓怪，腦海之中，霎時間閃過了無數相處的畫面。

    如果…

    如果故事能夠從第一句開始改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