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陳墨循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在那幅捷克羅姆的巨大壁畫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頭戴王冠的老人。

    兩隻未知圖騰漂浮在老人身旁，他用着滿是滄桑的目光遙望着陳墨，語氣溫和。

    “懷揣理想之人，歡迎你的到來，我的名字叫阿瑟斯，一個背叛了理想的罪人。”

    依舊是用不明白的方式，將聽不懂的話語意思傳達至了陳墨這邊。

    但僅憑着這句話，以及對方頭頂那醒目的王冠，陳墨也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這位老人，毫無疑問就是壁畫中的那位天命之子。

    望着那副蒼老的面容，儘管對方的態度再怎麼友好，陳墨在此時此刻都不由得小心警惕了起來。

    畢竟，這位的前半生雖然如同聖人一般值得所有人尊敬，但他那形如惡魔般的後半生也同樣讓所有人感到深深的害怕。

    陳墨觀察着這位無論功過，都可以說得上是傳奇的老者，腦海裏不禁升起一股疑惑。

    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現在的他，難道是以靈魂的方式存在着？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墨還清晰的記得小時候看過的一集有關寶可夢的動畫中，在一個叫做少女峽的地方，就曾出現過一個少女的幽靈。

    注意到了陳墨的戒備，阿瑟斯的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他緩緩走下臺階，在未知圖騰的陪伴下，緩步來到了一幅壁畫前。

    那是捷克羅姆將自己的沉睡之地告訴給阿瑟斯的場景。

    “很久之前，我一直以爲，我會在捷克羅姆的陪伴下度過我的一生，但直到有一天，捷克羅姆突然告訴我，軀殼在牽引着它們，爲了壓制住那具軀殼的召喚，捷克羅姆不得已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當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那竟會是我最後一次以同伴的方式和捷克羅姆見面。”

    “至於後來的故事，你也知道了，我背叛了捷克羅姆，也背叛了自己的理想，最終引來了捷克羅姆的憤怒。”

    阿瑟斯苦澀一笑。

    “如果就這樣死在捷克羅姆的憤怒下，那對於我而言，也算是罪有應得，但是，捷克羅姆卻並沒有殺死我。”

    “而當我再次醒來時，眼前是已經破滅的王國，耳畔不時傳來的是人類和精靈的哀嚎聲，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這是捷克羅姆對我的懲罰，它要讓我認識到，我在那些年裏究竟做了些什麼。”

    陳墨沉默着。

    他沒有過分相信阿瑟斯的話，但也沒有去質問着阿瑟斯，只是安靜地聽着。

    就這樣，身處不同時代，甚至是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一個講，一個聽，在這片空間裏，彷彿形成一種異常的和諧畫面。

    “…我微弱的贖罪對那個戰爭四起的世界已經沒有大多作用，所以，我決定再一次踏上尋找捷克羅姆的路途，將這份本屬於捷克羅姆的力量歸還於它，請求它不要對人類失去希望。”

    “但或許是因爲捷克羅姆並不想見我，也或許是因爲捷克羅姆正在某處壓制着軀殼的召喚，直到我迎來真正的死亡，都未能再與捷克羅姆見上一面。”

    阿瑟斯的表情越發苦澀。

    對於他而言，生命末年的醒悟，最大的懲罰，同樣也是最大的痛苦，其實是失去了捷克羅姆這個和他相伴數十年的同伴。

    在漫長的生命，他們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同伴之情，用一句親人來形容也完全不過分。

    注意到阿瑟斯的情緒波動，兩隻未知圖騰不停圍繞着他打着轉，似乎在安慰着阿瑟姆。

    “不用擔心，未知圖騰，我沒事，這只是我應得的報應罷了。”

    收攏起臉上的情緒，阿瑟斯嚴肅地看向陳墨。

    “懷揣理想之人啊，我有一個請求想要委託於你。”

    說着。

    阿瑟斯朝着一旁的未知圖騰點了點頭，隨着兩隻未知圖騰再次發出奇異的力量，空間再度掀起漣漪。

    緊接着。

    一枚大小如同普通彈珠般的黑色珠子從漣漪之中出現，懸浮於阿瑟斯和陳墨的身前。

    “這是我昔年犯下的錯誤，也是我讓人從捷克羅姆身體裏盜取到的那份力量，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往後有一天，你能將這份力量歸還於捷克羅姆。”

    察覺到陳墨的猶豫，還以爲是陳墨還在對他保持警惕心理的阿瑟斯緩緩說道。

    “你不用擔心，如今的我軀體早已死亡，殘存的靈魂也只不過是藉着未知圖騰的力量才能和你進行這次溝通，對你而言，沒有半點威脅。”

    還真是幽靈啊。

    陳墨整理了下混亂的思緒，他看着面前的老者靈魂，疑惑道。

    “並非我不願意答應您，而是我也不知道捷克羅姆身在何方，可能要辜負您的期待了。”

    聽到這句話，老者的表情逐漸柔和了下來。

    他目光落在身旁壁畫上的捷克羅姆。

    “我明白你的顧慮，但你無需擔心，捷克羅姆會在懷有理想之人面前現身，我相信有一天，命運的指引，會將你和捷克羅姆連接到一起。”

    就如同曾經我和它一樣。

    阿瑟斯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着壁畫上的捷克羅姆，目光之中，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流轉着。

    陳墨低着頭，沉默了許久。

    半晌。

    他擡起頭，望向老者。

    “阿瑟斯先生，我會努力將您的想法傳達給捷克羅姆。”

    說着，陳墨終於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下懸浮在空中的黑色珠子，隨後毫無猶豫地將其握在了手中。

    就在這個瞬間。

    原本外表灰黑色的珠子突然發出湛藍色的光輝，透過光線，能夠清晰看到其內閃爍的電弧。

    阿瑟斯看着這一幕，臉上露出既欣慰又落寞的神情。

    “懷揣理想之人，它選擇了你。”

    正當陳墨打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四周的環境忽然開始虛化，阿瑟斯也像是被橡皮擦塗抹着一般，身體變得愈發透明。

    “阿瑟斯先生，你…”

    “不用擔心。”

    阿瑟斯只是坦然一笑。

    “這片介於虛實之間的空間，除去借用了未知圖騰的力量，還有捷克羅姆的一份力量，所以完全不用擔心，眼前發生的都是自然現象。”

    “未知圖騰，送他回去吧。”

    身體再次變得不受控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懷揣理想之人，希望你能保持着如今的覺悟，還有，謝謝你。”

    在陳墨最後的注視中，於微光中消散的阿瑟斯緩緩轉過身，他遙望着前方那幅巨大壁畫上的捷克羅姆，眼神之中滿是深情和悲傷。

    “對不起，捷克羅姆，我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