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二章 這是什麼東西?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開荒字數:3668更新時間:24/06/27 13:57:31
    九日之後,捷勝岡。

    捷勝岡原本無名,晉太宗北伐時經過此地,親自取名提字。

    此處位於擒胡山的北面,有溪泉數條,甘甜清冽,可以供十餘萬大軍飲用,由此成爲歷代中原王朝北伐的重要據點。

    其位置恰好處於戈壁沙漠與烏蘭巴托之間,可以作爲二者之間的中繼。

    所以不獨大晉,昔日漢唐之時攻伐大漠時,也曾數次經過此地。

    李軒就在捷勝岡的幾條溪河沿線建立了幾個簡易土堡,作爲後方糧草轉運的據點。

    也就在這一天,位於捷勝岡的東面二十裏,竟是萬馬奔騰。

    爲數兩萬人的大晉騎軍,正在往捷勝岡方向疾馳而去。在他們的前方,則隱隱有炮火轟鳴聲傳來。

    十餘日前還是牧奴身份的早日格圖正匆匆策馬回奔,來到晉軍陣前,尋到了這支晉軍的將領,宣府總兵範廣。

    “總兵大人,已經探查清楚了。那是兀良哈三衛的人馬,我認得他們的圖騰,黑狼含箭,只有兀良哈三衛在用。正面攻城的只有十二面千戶騎。我過去的時候,他們正以騎射之法圍城,射術非常精準,戰馬也很健壯。

    除此之外,我還在旁邊的林中,發現了一支兵馬隱伏。我不敢靠近,只能估算他們的人數,應該是我們的一半——”

    早日格圖搞不清楚一百之後的數字,只能約莫估算兀良哈三衛的騎軍數量。

    他的眼中含着些許憂意:“他們所有人都攜帶弓刀,穿着黑色鹿皮裘,應該是兀良哈的黑狼騎,據說都是兀良哈三衛中十里挑一的勇士。”

    早日格圖正是十餘日前,在二連浩特第一個對千戶下手捅刀之人。

    這位昔日的牧奴原本沒有名字,是事後那位汾陽郡王親自給他取的名字,早日格圖意爲‘勇氣’。

    可早日格圖知道自己其實不像汾陽郡王以爲的那麼勇敢,他當日之所以敢首先站出來,首先是刻骨的仇恨驅使,其次是認爲風險不大。

    即便大晉從草原退走,早日格圖也可以內附。。

    他很早就聽說過,早年太宗時期內附的那些蒙兀人,有很大一部分退到長城之後。

    這些漢化後的蒙兀人,日子都過得還不錯,雖然也有不少人死於宣府與大同的歷次戰事。可至少與他們這些牧奴比起來,過得像是人樣。

    可如果有可能,早日格圖當然希望晉軍克定蒙兀,讓他們這些牧民們能夠繼續待在草原上。

    不到不得已,早日格圖不想離開這片生他養他的地方,還有汾陽王殿下承諾給他們的草場。

    所以早日格圖自願從軍,主動做晉軍的嚮導。

    他昔日曾經追隨他的主人,那名被他捅了一刀的千戶那顏穿越漠南漠北,對漠北這邊的地形瞭如指掌。他更具備着一種藏於血脈中的力量,可以讓早日格圖擁有鷹一樣的視力。

    可今日前方的情況,卻讓早日格圖頗覺擔憂。

    那些黑狼騎的數量超出了馳援的晉軍騎軍,而在早日格圖的認知中。

    晉人長於步戰,他們曾經以無敵的步陣橫掃草原。

    可在騎軍方面,晉軍卻不佔優勢,晉人都不擅騎馬,無論如何都及不上草原中在馬背上長大的牧民。

    如果是在馬背上作戰,兩人晉人騎兵,都不是一個牧民的對手。

    而今日他們的敵人,還是戰力不下於怯薛軍的強大騎軍。

    “兀良哈的黑狼騎?照你的說法,也就是兩萬出頭,比我們人數多一點。”

    範廣的目中就透着兇光:“運氣不錯,汾陽王殿下最擔心的就是這支黑狼騎。只要除掉他們,兀良哈三衛就不足爲患。”

    “可我們疾馳一日,從北清水源到此地,奔馳千餘里,沿途都沒有休息過。”範廣的副將,含着苦笑道:“馬力只怕還是不足。”

    “累歸累,用來克敵足夠了!估計兀良哈的那些狼崽子,也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宣府總兵範廣的神色淡定如常:“怎麼?你對此戰沒有信心?”

    那位副將則微微搖頭:“末將只是擔心,屆時追亡逐北時體力不足,沒法將他們全殲。”

    “那就想辦法用地勢彌補,我們到那邊去列陣。”

    宣府總兵範廣冷冷一哂,從容的用馬鞭往南面方向點了點:“在這裏還可稍加修整,差不多能休息半刻。”

    宣府副將當即往他說的地方看了過去,然後眉眼微揚:“總兵英明。”

    那邊恰是一條溪河的河畔,地勢較高的一塊地帶。

    難得是那溪河湍急,最深處有兩人多高,整體則呈人字形。

    此戰一旦他們取勝,將對方擊潰,就可很輕鬆的將那些蒙兀騎軍,堵在人字的內部。

    範廣則一聲冷笑,“發我將令!通告兄弟們,我們去那邊佈陣,所有人即刻換上戰馬,給左輪槍裝彈!

    還有,讓附近的捷勝岡甲堡,丁堡與乙堡棄城而出。讓他們趕到河對面去看着,稍後不許一人一騎從對面登岸逃脫。”

    早日格圖感覺不可思議,他聽範廣的軍令,竟是有着圍殲那兩萬餘黑狼騎的打算。

    而此時兩萬晉軍騎軍,已經轟然而動。

    他們在奔行的途中,就已換了馬匹。

    這次北伐的晉軍,大多都是一人雙馬。唯獨範廣麾下這只用於維持沿線糧道的騎軍,是一人三馬。一匹戰馬,兩匹馱馬,可以讓他們在糧道沿線高速機動。

    而就在他們列陣的同時,也在整理着他們的裝備。

    他們更換了戰馬,同時將一塊塊明亮的胸甲穿戴在身前。然後將一顆顆定裝子彈,裝入到那名叫‘左輪槍’的槍械當中。

    在土木堡的時候,瓦剌大汗繳獲了大量的晉人的三眼銃。

    早日格圖從沒見過這種槍,看起來它們與三眼銃有些相似,都有個蜂巢般的結構。可左輪槍的前面,只有一個槍管。

    除此之外,三眼銃雖然也很輕便,卻無法單手握持,可這左輪槍卻可以。

    也就在所有晉軍騎士,都準備妥當的時候,前方已經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騎士。

    果然就如早日格圖所說的,全都是身着鹿裘,弓馬精良的騎士。

    最開始是一萬四千騎,總共十六面插着蒼鷹尾羽的千戶騎,從左側翼的密林方向出現,掀起大量煙塵,並驚起了無數的飛鳥。

    之後又有一萬一千騎,十二面千戶旗匆匆趕至——這應該是從土堡那邊匆匆撤圍趕至的。

    範廣哈哈大笑,萬分欣賞的拍了拍早日格圖的肩膀:“好漢子!這份探看軍情的能耐可真不俗,有沒有興趣到我的麾下做夜不收?我讓你直接從小旗做起。”

    晉軍的所謂‘夜不收’,就是哨騎探騎的意思。

    範廣剛纔也放出了不少人出去,可沒有一人及得上早日格圖這麼迅速準確。

    這讓他多了至少半刻時間用於應變。

    早日格圖卻只能強笑了笑,同時緊緊握住了他手中的繮繩。

    他心中有些發虛,此時唯一能給他信心的,就只有自己胯下的戰馬,還有他從小鍛鍊出來的騎術。

    而此時在他們的對面,朵顏三衛之主‘孛兒只斤·阿札失裏’,也正在觀望着晉軍。

    “有意思,他們這是想要與我們正面廝殺?”

    蒙兀的兀良哈部,是元太祖的‘幼弟’孛兒只斤·鐵木哥斡赤斤世傳的家業。

    在他們降服大晉之後,晉太祖曾經嘗試將他們拆散。

    其中的一部被迫南下,成爲寧王的部屬,也就是朵顏三衛。

    一部分則繼續留於原地,也就是兀良哈部。

    而在太宗時期,晉太宗征服了降而復叛的兀良哈部,將之進一步拆分,成爲兀良哈,木裏塔,木裏吉三衛。

    可蒙兀人尚貴種,此時的兀良哈三衛,又全數回到了鐵木哥斡赤斤的後人——兀良哈汗,或稱兀良哈臺吉‘孛兒只斤·阿札失裏’的手中。

    此時這位汗王的面上,既有疑惑,也有輕蔑。

    疑惑是因晉軍竟然沒有退往附近的土堡,依託堡壘休整作戰;輕蔑的則是因他對自己手下的黑狼勇士有着十足的信心,他們正常情況下都能戰勝兩到三倍的大晉騎軍,何況這個時候,他的黑狼勇士們已經養精蓄銳了將近一日。

    孛兒只斤·阿札失裏稍作凝思,就果斷下令:“不能給他們修養的時間,這次就以我的三千王帳軍爲中軍!兩翼展開,中央突破。我給所有人二百個呼吸時間休息,二百個呼吸之後就吹響戰號!”

    他旁邊的弟弟孛兒只斤·合撒兒卻微微搖頭,語含着幾分嘲諷:“爲了也先的王圖霸業,兄長你這未免也太拼命了。難道你真想讓那個綽羅斯的傢伙取代我們孛兒只斤,成爲草原之主?”

    阿札失裏卻神色淡然:“那又如何?反正這草原之主再怎麼樣也輪不到我們家。只需有人能擊退晉軍,讓我兀良哈部不用再承受昔日的恥辱,那麼誰當大汗都可以。

    你可知如今晉人在草原上做什麼?他們攻佔草原之後,沒有禮待我族的貴人。而是殘忍的將他們殺死,然後將他們的牛羊分給那些牧民——”

    就在這個時候,阿札失裏的神色微楞,發現對面的晉軍騎馬,此時竟轟然而動。兩萬餘騎軍展開了三裏餘長的寬闊戰線,主動向他們衝擊過來。

    兀良哈汗孛兒只斤·阿札失裏一陣發呆,然後哈哈大笑:“這羣晉人,他以爲我們讓出了烏蘭巴托,是怕了他們嗎?給我吹起號角,傳告所有兒郎,現在起放開繮繩,讓他們控制馬速,開兩次弓後再全速突擊!”

    隨着蒼涼的號角聲傳遍戰場,所有的蒙兀騎士也是紛紛策馬向前。

    他們遵循着自家汗亡的指令,一開始策馬緩緩而行,沿途中張弓兩次,潑灑出密集箭雨。

    不過這效果不彰,晉軍將領經驗豐富,沿途中連續兩次加快了馬速,甩開了絕大多數箭支。

    這兩輪齊射,只是令晉軍的陣列稍稍混亂。

    這個時候,他們彼此間距離已不到二十丈,彼此間已經可以看清楚對方的面容。

    而就在所有蒙兀騎士都紛紛收起弓箭,開始全力奔馳的時候。他們卻看見對方的大晉將士竟然沒有拔刀,而是擡起了一個古怪器物,遙指着他們。

    阿札失裏被衆多王帳親軍衆星拱衛般的護在騎陣中,他望見這一幕不禁錯愕,心想這些晉人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而下一瞬,阿札失裏就聽見一陣‘砰砰’的震鳴聲響,整條戰線上瞬時硝煙四起!

    也在這一瞬,前方無數的蒙兀勇士驀然間跌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