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

    宗政正宗正面臨着迄今爲止最大的一個難題。

    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去消化這個問題，又花了一天的時間思考這其中的玄機。

    此刻，他剩餘的時間已然不多。

    唯獨，有一件事，他還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三月中旬的某一天，宗政正宗與聯盟高層進行了一次親密無間的vr會談。

    帕希爾夫終是將魔爪伸了過來。

    是個人都能明白，陸維裏坎特隊想要挖角dd的心情；按照他們之前的一貫操作，這是必然要面臨的一關。

    宗政正宗在不久前也曾思考過：若遇到這樣的問題應該如何應對？

    答案是：除了迂迴以外，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來化解這種惡臭的勾當。

    若不是帕希爾夫主動給了他另外一種選項的話，他或許還不會如此苦惱。

    他無法理解帕希爾夫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除了dd之外竟然還點名說要他也行……

    他身爲球隊一員，除了上場踹過費爾南德斯的命門一腳以外，就再也沒有做過其他好事了。

    難道說，就是因爲這……？

    所幸的是，隊員們對這些黑幕下不可避免的球員交易尚且一無所知。等到高層需要落實下去的時候，球員自己才有權獲知領導們的最終。包括宗政正宗自己，也沒有選擇的權利。

    段封塵的哥哥，姑且算是同人隊的領導。當然，我們不用去問也知道，他是絕不可能讓自己弟弟去給那種球隊打工的。

    所以，宗政正宗壓根就沒考慮過讓段封塵和他哥哥知道這件事。他看了眼一旁的麥德·強森，緩緩地開口說道：「不會有人想讓dd離開球隊。但是，若換做是我的話就沒有影響了，不是嗎？同人隊依舊會是同人隊……」

    「不。」麥德·強森否定了他的話，「如果你真走了的話，同人隊也不會是現在的同人隊了。」

    宗政正宗默不作聲。

    麥德·強森卻知道，他心裏或許早已經做出了……

    「你不會真的想要和你的朋友們說再見吧？」

    宗政正宗沉默了片刻後，搖了搖頭說：「不，我是不會和他們說再見的。」

    他若真心想走，便不會說什麼再見。

    麥德·強森看着宗政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孔，突然覺得自己完全看不透這個男人……

    幾天後。

    幾位隊員在午飯的時候，討論起了宗政正宗。

    「正宗？我也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李楷說。

    「他不會是，真的要走了吧？」

    「走？走哪裏啊？」李楷奇怪道。

    「不知道，就是今天聽到強森教練隨口提了那麼一句。你不知道的話，那可能是我聽錯了。」

    之後，李楷越想越覺得奇怪。

    他上一次見到宗政正宗，還是在送安老闆回去的那天。

    自從大家分了房之後，私人空間多了很多，特別是不跟隊員們一起訓練的宗政正宗。

    難道是出差去了？

    李楷尋思着，找出手機，看到微信最後的消息還停留在全明星正賽的那天……

    他乾脆退出微信，撥了他的號碼。

    他自知最近疏忽了對他的關心。這位朋友老是習慣自己一人忙得忘乎所以，不會主動來找他也是正常的；只是，以前他在出差之前，至少都會先吱一聲……

    播過好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再等一會兒吧。

    李楷想着，愁眉不展地回到了自己房裏。

    他躺在牀上靜靜地盯着天花板思索了片刻，似是想通了什麼，倏地坐起來，拿出手機，打開瀏覽器；他手指點上搜索欄，緩緩地輸入了一個人的名字……

    面對手機屏幕上大片的搜索結果，他輕蹙眉頭、略有些厭惡地刷了兩下，隨後點進其中一條，凝神讀了起來……

    他看得太過認真，連屋外傳來的敲門聲都差一點漏聽。

    直覺告訴他是正宗來了。

    他隨手把手機塞到枕頭下，跑去開門。

    「你剛纔打我電話？」

    這個宗政正宗和平常的那個宗政正宗比不太一樣，他的衣衫略顯不整，襯衫領口不怎麼規整地敞着。

    李楷點了點頭，招呼他進了門。

    宗政正宗站在屋裏，並沒有要坐下的意思。

    「嗯……喝茶嗎？」

    「你剛打了我十幾個電話就是想叫我來喝口茶麼？」宗政正宗有些好笑地說，「我挺忙的，就別喝茶了吧。我就要去陸維裏了。」

    李楷看向宗政的視線微微一滯，後者也不避諱，就這麼對上那視線，目光鎮定而自然。

    這幅樣子，看在李楷眼裏，更是覺得難以忍受……

    「爲什麼？」一個強作鎮定的語氣。他爲什麼能說的這麼輕巧？

    「你信得過我嗎？」宗政不答反問。

    「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也不會不信。」一個真誠的肺腑之言。

    「既然信得過我那就不用多說了。」

    「我就是因爲太相信你了所以才要問你，爲什麼？」

    宗政沒轍似地撇了撇嘴：「好。那你還記得我來這兒的理由嗎？就和那時候一樣。」

    「因爲‘你願意’是嗎，爲什麼？」

    「呵呵……我來的時候你都不問我爲什麼，走的時候就更不必問了吧。」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李楷皺起眉，做出一個難受的表情。

    兩個人的表情都顯得嚴肅起來。

    「你要什麼時候走？」

    「立刻，馬上。」

    「你不能去陸維裏。」

    「這和你有關嗎？」

    「那你覺得什麼和我有關？」

    「反正我在哪兒，和你無關。」

    「……你不會又是因爲那個女人吧？」

    「女人？你特麼在說什麼鬼話？」

    「那就是交易了……」李楷想了想，繼續強硬地說：「不行，即使你一定要去，你也不能一個人去。他們想要塵塵吧。要走的話你們就兩個人一起走，我寧願他做我的對手我也不願意讓……」

    「你說的不算。」宗政正宗一字一句打斷了他的話，擊垮了他僅剩的那分淡定。

    「不、我不希望你走……不、你可以去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但除了陸維裏……你沒見過他們隊裏的人嗎？他們爲什麼會找你！你忘了你做過什麼事嗎？你難道不知道那些人會對你做什麼嗎！」

    宗政正宗是第一次見到李楷這般色厲內荏的樣子，心裏感到內疚極了，他低下頭去、眉頭微蹙，有一瞬間他幾乎就要鬆口和他好好談談，但最後還是咬住嘴脣作罷。

    這個選擇只能夠由他自己來做，絕不能受到任何人的影響；雖然很自私，但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我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宗政淡淡地說，乾澀的雙眼堅定地看着李楷，他還有一些話沒有辦法說出口，只是仍舊希望他可以懂……

    因爲，我記得你說過的每一句話。

    你說過，他是你最理想的得分後衛。

    你說過，在你的隊伍裏，必須得有他一個。

    你說過，我們不一樣。

    所以我可以不去妨礙你，我可以只坐在那裏看着你贏球，但是你也不可以妨礙我……

    你說過，這是屬於我們的球隊。

    所以……

    「我不是因爲你，你知道嗎？這支球隊有我的心血……」

    「而且，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回來……」

    「我希望你，能在這兒好好的，不要忘記自己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