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

    到達東昇大學的校門口，四人總算清醒了一點。

    宗政按段封塵的指示，把車停在了校內某處的醫務樓門口。

    下車後，他把車鑰匙遞還給他。

    「不用還我的，你拿着用吧。」說完，他不容置疑地往樓裏走去。宗政驚歎於他霸總的潛質，只得將鑰匙暫時收進兜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得不說，這東昇大學的校醫還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以至於男士們看到的瞬間，都忘了自己是來尋醫問藥的。

    此女子膚若凝脂、面若桃李、色若冰霜，外加一雙獨具古典特色的丹鳳眼，更顯得她氣質別具一格。

    只因她過分吸睛的美貌與身姿，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房間裏還有一位身形高大健美、長相獨具異域風情的男人。

    但這並阻止不了男人一眼認出自己的老夥伴。

    「李楷？我就說上次在球館看到的肯定是你。」

    突然被直呼姓名的李楷有些莫名其妙，奈何仙女也順着這西域男子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這讓他產生了一種食不知味的不適感。

    「是你啊……」李楷似乎想了起來。

    「嗯，伊力亞斯。三年前我和我的隊伍在北亭的比賽上輸給了你們。」

    「噢，是你啊！西域的那個小前鋒。哈哈，三年不見，上哪浪了？」李楷當真想了起來。

    「出國學習。」對方答。

    「不錯不錯，變帥了。」

    伊力亞斯凝視着李楷，眼中瀉出一絲露骨的挑釁：「也變強了。」

    李楷瞭然一笑，道：「上次在球館看到我了？」

    「嗯，陪女朋友去看了DD的比賽。」伊力說着，轉頭看向正治病救人的仙女。

    「你……女朋友？」

    「嗯，艾一。是這的校醫。」

    李楷即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實則已經受到一萬點暴擊。但這應該並不會影響他們成爲新的好夥伴。

    一旁艾一身着一襲乾淨的白衣，除了那件象徵醫生身份的及膝白大褂，她內搭了一件修身的白色T恤，下身是灰白格短裙，修長裸腿再配一雙黑色的平底鞋。

    她拿好藥材坐回來，邊替DD上藥邊問：「是撞到籃板了嗎？」

    後者沉默了兩秒左右，老實地搖搖頭：「是和別人打架了。」

    對此她不予評價，只是說：「去拿個冰袋吧，過幾天再換成熱敷。還有哪裏痛嗎？」

    「不痛了。」段封塵起身拉着齊遇坐下，艾一看着後者的臉，又問：「是你們倆打架？」

    齊遇連忙擺手，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

    「是我們一起打別人。」段封塵清晰地回道，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着自信的光。

    「呵，你看起來還挺得意啊。」艾一微微一笑，淡而實綺。

    門口，宗政和馬克又聊了起來。馬克的母語他略懂一點，說得不好，但關於馬克講的那些，他倒是聽懂了不少。大致是：初來乍到。聽說那個地方高手雲集，就想去找人比試一下。大部分人都讓他很掃興，於是就跟大家一起出來了。

    宗政問他：是不是因爲想和李楷他們打球？

    他答：是。

    就完醫後，各位小朋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馬克依舊跟着宗政他們一起。

    李楷於一處拐角，事出突然地擋在了宗政面前，嚴肅地開口道：「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請講。」

    「我想請問你要不要，跟我去我父母家吃飯？」

    「……那必須得去啊。你幹嘛這麼陰陽怪氣的！」

    「成！」李楷下定決心拿出手機，打下幾個字來發送出去：「唉。我跟他們說了今晚就過去。」

    「嘆什麼氣啊？很久沒回去了麼。」

    「嗯。」李楷沉重地點點頭。

    「然後他們也不知道你決定要背井離鄉，去一個窮鄉僻壤靠打漁爲生。」

    李楷面色凝重地默認道。果然還是什麼都瞞不了這位老友。他們以前的關係或許比人們想象中的，還要在親近那麼一點。

    要回去的那個家，幾乎承載了宗政童年時全部的快樂記憶。從小學開始直到中學畢業，基本每天都會跟着李楷一起回家；或許那裏才算是他的家，至少，也能算是半個家吧。

    自李楷進了球隊之後，經常全國性跑動，很難得才會回家一兩趟；所以對於家裏的兩位長輩來說，這兩個孩子就像是同時長大成人，又同時離開了家。

    當晚回家的途中。

    面對前方越來越熟悉的街道，兩人的心中漸漸升起了同樣的情緒……

    「我怎麼覺着，我好像有點緊張？」

    「我比你更緊張……」

    「你回來見我的時候怎麼一點兒也不緊張啊？」

    「你怎麼知道我不緊張。」

    「我去接你那會兒還挺緊張的。」

    「會不會，是我們對緊張的概念有誤解？」

    「有可能，緊張不應該是這麼容易就產生的一種情緒？」

    「嗯，緊張應該是一種更加卓越的情緒，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這麼平易近人。」

    「對，是我們高估了自己……」

    二人一邊扯淡一邊努力克服着莫名緊張的情緒。

    老舊小區內道路狹窄，又沒有幾個停車位，李楷乾脆把車子停在小區附近一個高端酒家的門口。

    下車後，宗政打開後備箱中自己的行李箱，從裏面拿出兩個紙袋。

    「你這什麼操作？」

    「禮物。」

    「我的呢？」

    宗政不予理睬，徑自向他家走去。對於這裏的每一個角落，他都再熟悉不過；十年間的瞬息萬變也都無法改變他心中根深蒂固的牽掛。

    「喂，哥的禮物呢！？」李楷鍥而不捨地追問着。

    他的父母家是在一扇泛青色鐵門的背後，是第四樓，並沒有電梯。

    兒時的李楷，每次都會用他最快的速度跑過這四樓的臺階，然後插着腰站在門口嘲笑宗政的慢。

    當時的宗政只想着，若以後有了錢，一定要給這樓裝上電梯……

    如今的李楷，一步就邁上了那最後幾級臺階，像是知道門不會鎖，他直接就推開門進去：「我回來了！」

    「你終於回來啦～」屋裏傳來一位中年女子的聲音：「小宗呢？」

    宗政直楞楞地出現在門口，他眉目舒展、眼神卻顯得有些恍惚。

    「啊！小宗來啦！別拖鞋了快進來呀。哦喲，你怎麼變得這麼客氣還拿東西來，謝謝你啊。」李楷的母親王萍滿臉笑容地將人拉進屋裏：「真的好久沒見我們小宗了。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才那麼一點點，現在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她感慨地看着宗政的小臉，百感交集地紅了雙眼……

    「阿姨，您千萬別這樣……是我不好，我以後一定會常來看您和叔叔。」

    「嗯！嗯！快來吃飯吧，叔叔做了一桌菜都是你愛吃的！」

    李民才摘下圍裙，一雙佈滿皺紋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孩子們。

    年輕時，他家中條件十分艱苦。認識王萍之後又開始四處奔波打拼，久而久之便落下了個耳背的毛病；這病隨着年歲的增長，越發嚴重，聽力變差自然也影響了對語言的控制力。

    所以他很少言語，總是習慣用他慈愛的目光和安定的笑容來表露自己豁達美好的內心。

    四人坐上了不大但顯得十分溫馨的木餐桌。

    「好吃嗎，小宗？」

    「特別好吃。」

    「哎呀，我們小宗真是越長越俊，就像畫上的人一樣。交女朋友了伐？帶回來，讓阿姨瞧瞧。」

    宗政聽後，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不知是因前半句羞澀還是因後半句羞愧。

    「他交女朋友？不存在的。」李楷嘲諷技能加一。

    「說得好像你有女朋友一樣。」宗政表示不服。

    「我至少有過。你呢？有過幾個跟哥說說看？小學時牽牽小手的那種不算。」李楷成功懟得他無言以對。

    王萍在旁表示看不下去：「哎，小楷現在怎麼就知道吹牛啊？你什麼時候有過三四個女朋友啦？爸爸媽媽怎麼都不知道？我就記得你以前好像和那個……小雪走的還挺近，後來也不聯繫了。你說你，什麼時候談的女朋友？現在就給我坦白從寬！」

    聽着闊別已久、來自母親的專屬嘮叨聲，李楷吸吸鼻子裝作沒聽見，他端起飯碗反省自己爲何要引火燒身？宗政見狀開心極了，低下頭真切地露出幾顆整齊的白牙。

    王萍又說：「反正，我是不相信咱們小宗會交不到女朋友。你看看，光是這雙桃花眼，我就知道喜歡他的女孩不計其數！」

    「噗……」李楷不厚道噴出一粒米飯，再看旁邊的宗政，笑容明顯變得有些僵硬。「扎心了吧，老鐵。」

    真實扎心。事實是，不僅僅沒有那不計其數的女孩，就連屈指可數的女孩都沒有。宗政無法自欺欺人，只得放棄思考，專心致志地吃起碗裏的飯。

    「就算現在暫時沒有也不要緊，實在不行，阿姨可以給你介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