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遇

    有一位名叫齊遇的小朋友。

    他曾經非常害羞，內向到有一些自閉的程度，甚至不願意出門見人。

    他的人生轉折是因爲他的母親給他看了一部名叫《Slam》的熱血動畫。

    自那以後，齊遇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對籃球逐漸着迷的他每天都會積極地去參加學校籃球社的活動，也是因爲打球的緣故，他變得越來越受同學們歡迎；但他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他對籃球的癡迷程度超過了身邊的一切事物；那些年級學霸、校花校草從來都不是他關注的對象；他只有在看見籃球打得好的人時，才會覺得心馳神往。

    初見男神，那是在他中學三年級的時候。

    當時，班級裏的女同學們幾乎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花費在討論影帝安穩的八卦上，順帶着就把他的弟弟也一起吹上了天。

    那時的齊遇和幾個平日裏一起打球的好弟兄，爲了去見識(嘲諷)一下那所謂的'世界級籃球水準'，便懷揣着滿腔熱血(不屑)去隔壁的私立高校看了一場有段封塵的籃球比賽……

    正是這一場比賽，成爲了齊遇一世的難忘。

    他從沒有見過或是想象過高一的學生能夠做出那樣出神入化的動作。

    震撼、挫敗、感動、崇拜等心情同時在齊遇的胸中翻滾着。

    他見他，就像A國那些球星一樣輕巧地晃過幾人得分；他見他，在各個不同的角度投出了不下十個球，沒有一個不中！齊遇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和他玩的到底是不是同一種球類……

    自那天以來，齊遇仍會時常想起當時的情景，包括在這四年後的今天。

    他滿懷心思地一躍而起，輕鬆投出的橙色籃球在藍天下描繪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隨即便是它空心入網的悅耳聲響。

    「耶思！」

    臉上滿是進球喜悅的齊遇一路小跑着將滾到場外的籃球撿起，他沒想到自己的三分能這麼輕易命中，而且剛纔他還明顯分了心。

    難不成腦子裏想着DD，對自己的三分球命中也能有加成嗎？

    這麼一想，他竟是如癡如醉地傻笑出聲；他堅信，自己很快就能見到男神本人了，這是他四年來從未有一日忘卻過的小心願。只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沒能料到，此刻的男神離他就只有一步之遙。

    七月初中午的大太陽光，晃得剛起牀不久的段封塵有些目眩。

    他不明白，爲何自己昨晚明明設好了8點鐘的鬧鐘，今早卻是在10點40多的時候才響？而他起來後家裏空無一人，明明昨晚大家還在一起很愉快地看了電視節目。

    他半睡半醒地洗漱完，吃了桌上現成的早點，準備出門時已是11點半，說好要和他一起打球的李楷會不會已經走了？

    段封塵背起籃球，來到自家樓下，眯着眼穿過小區裏的一座噴水池，遠遠就瞧見室外球場上有人在打球；他下意識地跑到場邊一棵大樹的蔭涼下。

    豔陽底下那位正在打球的男子並不是李楷，卻立刻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好像是看見了打球的自己一般。

    只見那人在陽光下快樂而輕巧地運球、上籃、接球、再原地起跳爆扣！這一記沒能得手，籃球無情地彈出球場，奇巧無比地朝着樹的方向飛來！

    樹蔭底下的DD並無半秒遲疑、箭似地衝了出去！他單手將球截下後，緊接着就往對面的籃下衝，剛過三分線，便是一個急停止住腳步……

    因爲感覺不到身後有人跟進，段封塵才突然停下上籃的動作，他轉過身略顯掃興地看向立在原地不動的齊遇……

    「你需要一個對手。」他說，拍了兩下籃球，然後隨意地一個勾手將球扔進球框；重新拾起球後，見齊遇仍是一聲不響地杵在那，便用食指默默地轉起球來。

    「我不能做你的對手嗎？」段封塵一邊發問一邊皺起眉朝齊遇走去，大約是以爲自己被人小看了；他故意在齊遇正前方不足兩步的地方立定，在瞬間起跳的同時他雙手託球舉過頭頂，順着身體向上的動力微微後仰，隨後神色自若地將球拋出！

    這個神奇的滯空力，靈巧優美的落地姿態，和無與倫比的精準命中……毫無疑問就是那個逆天的DD式三分！

    這顆球漂亮地貫穿了球框之後，又準確無誤地砸在了齊遇那顆已經快要停跳的心臟上；齊遇的雙脣都在顫抖，他只覺得自己的喉嚨發熱，想要大叫又發不出半點聲音，唯獨那盈眶熱淚再也不堪負重地洶涌而出……

    「你、你怎麼了？！」段封塵見狀，驚了。

    他曾見過不少因打球受傷而痛哭的隊友，卻從未見過單純打球就打哭了的人……他想或許是這人眼裏進了沙子。

    「你眼睛、沒事嗎？」

    沒一點數的段封塵關切地湊過去觀察齊遇通紅的雙眼，害後者哭得更加慘絕人寰。

    齊遇在放聲大哭的同時，不受控制地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偶像真身！這一操作，讓段封塵感受到了什麼是窒息。

    他感覺自己就好像是被一頭熊咬住般難受，下意識想要逃脫但並不十分容易，事實上他連張嘴講話都頗爲費勁，只能勉強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鬆……鬆開……」

    就在他以爲自己正在被人謀殺之時，對方猛然鬆開雙臂，並一下子朝後退了好幾步……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喜歡您了……」突然醒悟的齊遇面紅耳赤地說道，隨後一把抓起衣服擦了擦臉，順道將滿滿的羞愧也一併埋進了那層棉布裏。

    顧不上被人莫名其妙哭溼的衣領，險些遭遇‘過失殺害’的段封塵喘着氣擡頭看向對方：

    「你喜歡我？」他問。

    「嗯！我叫齊遇。」

    「你叫奇遇？」

    「對啊，我就叫奇遇哈哈哈。」

    「你認識李楷嗎？」

    「嗯、今天就是李楷大哥叫我到這裏來的。」

    「所以你就是奇遇？」段封塵又問了一遍，心跳的頻率也越變越快。

    「沒錯！」齊遇答着，不自然地向前邁了一大步。

    生怕再被他熊抱的段封塵立馬警覺起來：「你別過來……你你你……」喉嚨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強行鎮定道：「你沒事……就離我遠一點。」

    「好的！」面對偶像的要求，齊遇堅決而興奮。看來見到男神真是件可以令他開心一輩子的事了。

    遠遠地繞過齊遇，段封塵從地上撿起籃球，其實他此刻已並不在乎對方是哭是笑還是雙眼放光，他只顧想着：這人便是李楷口中的可塑之才。

    他看看球，又看看齊遇，眼中的認真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齊遇見狀，竟也識相得地斂起了微笑，擡手便接住他忽然丟來的球。

    「你攻，我守。就用你昨天對李楷的方法。」段封塵嚴肅地說道。

    與此同時。

    在不遠處某棟高樓的603號房裏，有一人正低着頭站在窗前，用天文望遠鏡將那球場上發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這個男人就是李楷，他旁邊還站着同樣手持望遠鏡的宗政正宗。

    「他很認真。」李楷道：「但不一定能贏。我們塵塵在防守上有體型和力量上的短板，而且……」李楷猶豫。

    「而且？」宗政問。

    「太受人關注了。」李楷說着，富有深意地看向宗政。「走，咱過去看看。」

    聽了李楷的話，宗政好像還有一點困惑，他跟到李楷身邊問：「你的意思是齊遇太瞭解DD了？」

    「嗯，但他倆都一樣，壓根就沒在防守上花過心思。」

    「所以，他們都能得分。」

    「都能得分。但是，最終贏的肯定還是塵塵。」李楷說。

    「贏在命中。」

    李楷笑着給了宗政一個略帶讚許的目光。

    他是想讓他們點到爲止，或者說是不想讓段封塵過早贏了齊遇。

    現實卻總愛與理想背道而馳。

    無論在進攻還是防守上，齊遇都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說是被吊打也不爲過。內心一向難以掀起波動的段封塵頓時覺得憤慨不已。

    只見他一個縱身躍起狠狠地拍掉齊遇用雙手舉過頭頂的球！這看似大快人心的一個蓋帽卻未給他帶來半點快感，反而怒不可遏。

    他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兇狠地質問：「你是故意的嗎？」

    被比自己矮了八公分的對手輕易給蓋了？說不是放水，恐怕也難有人信。

    面對眉頭緊鎖、滿眼怒氣的段封塵，齊遇甚至是連最後的招架之力也一併丟失；他雙眼泛紅，支支吾吾半天也吐不出一個不字。

    別說是齊遇了，即使是和段封塵相處了甚久的李楷也從未見到過這樣的他，着實看愣了好幾秒鐘。

    「喂、幹嘛呢，多大了還學熊孩子打架？你們這樣是要被禁賽的知道嗎。」

    聽聞李楷的話，段封塵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卻沒回頭，徑自向着場外的籃球跑去。

    「塵塵？」李楷喊道。此時的段封塵完全不予理會，他自顧自地從地上撿起籃球；沒有任何預兆，在突然轉身的瞬間利用慣性發力，籃球立刻化作了炮彈般，直直地擦過齊遇的身側砸向李楷！

    幸好夠眼明手快，李楷擡起雙手穩穩地接了下這記遠距離的長傳。

    掌心略有些發麻，嘴角卻不自覺地開始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