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神與過往

    抽出了些時間，尤里法斯將芙寧娜的蛋糕做好並送了過去。

    這是他答應過的一天的“不限量甜品”，雖然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做更多，但精心烹飪兩個蛋糕還是可以的。

    雖然蛋糕送來已經是晚上了。

    將甜膩的蛋糕放入嘴裏，少女眯着眼，一臉享受。

    “唔……好甜好幸福啊！”

    看着像小貓咪一樣的少女，尤里法斯淡淡地笑了笑。

    這樣就足夠了……只需要這樣陪着她，看着她……就足夠了。

    “芙寧娜大人，吃完蛋糕記得刷牙哦。”男人聲音溫柔地提醒道。

    “唔……知道了知道了。”芙寧娜敷衍地回道。

    “呵呵，您可不要忘記了，吃了這麼多甜的，不刷牙的話小心蛀牙哦。”男人笑了笑，眼神裏滿是寵溺。

    叮鈴鈴……

    ‘你就寵她吧！’

    鈴鐺的聲音讓男人神色重新變得平靜。

    “又嚇唬我。放心好了，我記得的。”少女嘟着嘴，甚是可愛。

    “那我就先告辭了。晚安，芙寧娜大人。”

    “嗯嗯，晚安，臭尤里。”

    穿着白色睡衣的少女揮了揮拿着勺子的手。

    ……

    深夜，楓丹廷的街道上，一個穿着藍黑色西裝的白髮男人在無人的街道上慢慢行走着。

    路燈仍在盡職地照亮黑夜，雖然需要它照亮路的人們已經進入夢鄉，它的努力也不會有人看到。

    路邊的綠化帶是它唯一的見證者。

    不知不覺，男人走到了中央公園，此處的大型噴泉也是繼續它的工作。

    “呼……”男人深吸一口氣。

    擡頭，此處剛好可以看見天上的月亮。

    今晚是殘月，星星也不是很明亮。

    叮鈴鈴……

    “怎麼了？想家了？”聲音打趣着。

    “家？我沒有家。”

    “呃……那是想故鄉的人了？”聲音停了一下才說。

    “他們不值得。”

    “……”

    鈴鐺裏的厄歌莉婭沉默了，她怎麼老戳別人的痛點啊？

    “咳咳，那你在想什麼？”

    男人不語，只是盯着月亮。

    過了好久，就在厄歌莉婭以爲尤里法斯不會再說話時，他終於開口了。

    “一點點往事……如果你願意聽的話……”

    “說說吧。”

    鈴鐺散發出一道藍光，厄歌莉婭的虛影出現在尤里法斯身旁。

    金色的眸子仍舊像死水一樣沉寂，他只是再將一團生命能量送入鈴鐺，以此來保證厄歌莉婭的殘魂不散。

    ……

    這裏最初是沒有世界的，整個空間被黑暗包圍，狂暴的空間亂流肆虐着。

    就是在這樣一個絕望死寂的不是世界的世界，祂誕生了。

    祂自黑暗中誕生，以空間亂流爲養分。

    祂渾渾噩噩，不知道該做什麼，只是借空間亂流窺視其背後的世界。

    祂學習空間亂流那頭世界，祂見證過無數世界的崛起，又目睹過無數世界的毀滅。

    祂像一張白紙一樣什麼都不懂，祂只是看着。

    直到祂吃掉了除最大的那道空間亂流外的所有“養分”。

    祂像往常一樣去窺視那背後的世界。

    然後祂被發現了。

    祂遇到了至高的存在，遇到了於祂而言的【神】。

    【神】知曉祂的迷茫，【神】給予祂工作。

    於是祂奉【神】之名，創造了【肯蘭林沃德城】。

    意爲連接萬界之城。

    而祂所處的空間，也被祂改造成了適宜生命生存的世界。

    隨後祂模仿其它世界創造了人類、獸人、精靈、巨龍四個種族。

    賦予了祂的孩子們善良、勇敢、正義、堅強、忠貞五種美好品格。

    又應孩子們的要求賜予了他們智慧。

    祂的神蹟時常在這方世界顯現，祂一邊看着孩子們發展，一邊履行着【神】交給祂的任務。

    祂從窺視其它世界變成了觀察並記錄其它世界，祂有着無法想象的力量，可以輕易干涉除【神】的世界外的任何世界。

    無數個世界毀滅，無數個世界誕生，祂的生命漫長到不可估計。

    祂沒有七情六慾，亦沒有喜怒哀樂，祂就像一臺機器一樣。

    所幸祂還會覺得疲憊。

    祂記得每一個世界……

    記得有個凡人竊取神的權柄，挑戰世界存在，親手殺了無數世界的自己只爲復活一個女人。

    記得有塊石頭在敲錘修牆，有個叫“列車”的鐵蛇在所謂的“宇宙”裏奔跑。

    記憶裏的世界太多太多，多到祂都忽略了許多世界。

    時間太久太久，久到祂的孩子們都不認識祂了。

    祂最初的【四位孩子】已經死去了。

    人類變成了魔鬼。

    獸人變成了怪物。

    精靈變成了惡魔。

    巨龍變成了蟲羣。

    祂的孩子們怎麼了？祂不懂，只是一如既往地愛着它們。

    祂看得到，哪怕孩子們變了樣子，但靈魂仍舊是祂的孩子。

    只是，祂的孩子不再愛祂。

    它們想要吃掉祂，分食祂的權柄，貪飲祂的力量。

    甚至對祂所觀察的萬界露出饕餮巨口。

    不得已，祂將它們永遠封鎖在那方世界，它們也掀起了反抗的旗幟。

    它們與祂的使者裏應外合，利用祂的仁慈將祂趕出了世界。

    祂第一次有了悲傷的情感。

    爲了防止它們毀滅萬界，祂將那方世界永遠封印，只要祂不死，那方世界就不會毀滅，也不會聯通萬界。

    【肯蘭林沃德】也隨祂的離開而崩潰。

    孩子們妄圖藉助【肯蘭林沃德】吞食萬界的野心也永遠被扼殺在萌芽裏。

    它們永遠也不會知道，萬界聯通之地其實只是個普通的城市，真正的“萬界聯通之地”其實是祂。

    至此，名爲【尤里法斯】的創生之主、萬界觀察者、衆神之神……死去。

    而一個叫尤里法斯的普通生命誕生了。

    祂從神變成了人的他。

    權柄雖十不存一，力量也有所減弱，但對他而言，不過是從金字塔頂端的外面來到了金字塔頂端的內部罷了。

    於他而言，他已是自由的，是有情感的。

    這樣就足夠了。

    ……

    天空微微泛黃，太陽已經露出一點身子。

    不知不覺就要天亮了。

    厄歌莉婭已回到鈴鐺，尤里法斯重新向沫芒宮走去。

    叮鈴鈴……

    “辛苦了，世界外的神明大人。”

    厄歌莉婭的聲音有些沉重。

    “不，我只是尤里法斯，過去於我已毫無意義。”

    晨輝下，男人金色的眸子如太陽一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