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神的傳說

    不知爲何，狼神居然就趴在山洞內，似是在入眠。

    但察覺到兩人的腳步聲，它立馬起身，進入迎戰姿態。

    “……狼神？”

    再一次見到狼神，溪允也不禁一愣，但她也沒有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急忙道：

    “等一下，狼神！我有話想跟你說！”

    但是，狼神並沒有多看她一眼，狼神的注意力全在肖亦身上。它的赤紅的雙目中流露出些許懼色。

    隨後，狼神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立馬從兩人身旁掠過，逃出了山洞。

    “……它走了啊。”溪允不免有些失望，“那速度，我們肯定是追不上的。但是，狼神會出現在這裏肯定是有原因的，肖亦，走吧，先祖祠說不定就在裏面。”

    肖亦點了點頭，和溪允繼續探尋山洞內部。

    走過輕微的下坡，他們隨即看見了，刻着古老紋樣的重木門栓於洞內，毫無疑問，那就是先祖祠的正門！

    祠堂內的中央是一塊巨大的祭臺，它由未經雕琢的粗石積成，上面擺放着諸多的牌位。

    這些牌位上的名字所代表的人，都是因爲狂宴而死去的。

    “這就是先祖祠嗎？但是……好像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溪允藉着些許的光亮，在內部尋找着可能有用的東西。

    很快，她便在一處石臺上，發現了雜亂的擺放着一堆已經枯黃了的紙張以及書本。其中有一疊書紙疊得最厚，且十分整齊，一看就是有人有意整理過的！

    “肖亦！快過來！”溪允急忙喊道：“用提燈照亮這裏。”

    肖亦立即趕來，將提燈放置於石臺上，並問道：“發現什麼了？”

    “你看。”溪允拿起那堆書紙，“這石臺沒有一點灰塵，肯定不久前有人清理過，再加上這疊整理整齊的書紙，我可以確信，婆婆來過這裏！”

    “那也就是說？”

    “嗯，婆婆最後肯定是在整理這疊書紙，也就是說，這裏面藏着什麼重要的線索！”溪允立馬粗略翻看了幾頁，隨即面露喜色，“這是！我們村子自古以來舉行的每一場狂宴的記錄啊！”

    這疊書紙，或是幾頁紙，又或是一本書有選擇的撕掉其中一部分內容，按一定順序堆疊在一起的。第一頁，從第一次狂宴開始。

    然而，溪允剛翻看了幾頁，就不由得愣住了。

    “第一次的狂宴……根本沒有與狼神相關的記錄？”

    “這是什麼意思？”肖亦問。

    “狂宴是因爲狼神而存在的，但是……第一次狂宴的起因，是爲了要給一位名爲巽嶽神的神獻上祭品！”

    “巽嶽神？怎麼又冒出來一個神啊？”

    “先等一下。”溪允從最開始，認真的講述起其中的內容：“這一切，得從村子的建立開始說起。那時，人們敬畏着羣山，敬畏着自然，認爲那無盡的山脈中，存在着一位名爲巽嶽神的神。巽嶽神掌控着羣山的一切，人們能從羣山中獲得食物，皆是巽嶽神的施捨，因此人們崇拜，祭拜着巽嶽神，並不敢逾越巽嶽神的領地，只敢將村莊建立在山腳下。”

    “但是後來，戰爭和饑荒一同襲來，極度的飢餓，對侵略者的仇恨，終於使得人們逐漸變得瘋狂，甚至開始出現人吃人的情況。人們也捨棄了對巽嶽神的敬仰，爲了躲避戰爭，也爲了獲取到山中的食物，人們開始搬遷到深山之中，這便是我們村子的由來。”

    “但是很快，巽嶽神就對不敬的人們降下了神罰，一場血雨襲來，無數野獸的屍體從天而降，砸死了好幾個人。但即便如此，人們還是不能離開深山，所以爲了平息巽嶽神的怒火，人們便開始了第一次狂宴。”

    “因爲沒有狼神，所以第一次的狂宴跟我們所熟知的也完全不一樣。那是……選擇一個人作爲祭品被處死，獻祭給巽嶽神。而選擇的方式，就是搏鬥，將對方打到無法還手，就算勝利，而且不論男女老人，不論對方是否是親人朋友，一旦被確定是村中最弱小的人，就要被處死。跟現在的狂宴不一樣，完全就是摒棄人性的，單純的血腥與暴力的儀式。但偏偏又說未滿十四的孩童不懂事，沒有資格，不能參加狂宴，因此在狂宴期間要被趕出村外。”

    “之後的第二次狂宴，竟然是在第一次的十一天後就再次進行了？這麼快？而第三次狂宴，則是在第二次狂宴結束後的二十四天后就舉行了。爲什麼要如此着急？就好像是……沒能達到什麼預期就急忙再開一次一樣。”

    “在第三次狂宴時，人們已經被折磨得無比疲憊，因此都非常消極。而在那之後，狂宴儀式才終於沒有急着再開了。直到大半年後，第四次狂宴到來了。但是，第四次狂宴與之前有很不相同，因爲……狼神出現了。”

    “在第四次狂宴開始很久前的某天，村中的一個孩童說看見巽嶽神被一隻野獸吃掉了，起初村裏衆人是不以爲然的，但是自那之後，村民數次看見一隻巨大的白色狼影，還展現出了奇異的能力。再加上巽嶽神之後再沒降下血雨，人們也終於相信了巽嶽神被野獸吃掉了。村民猜測巽嶽神因爲人心中對其沒了信仰，再加上戰爭對土地的摧殘，由此變得虛弱，因此才被一隻野獸偷襲並吃掉。而那只野獸也由此獲得神性，被人們稱之爲狼神。”

    “人們相信，狼神作爲新生的神，肯定需要祭品壯大自身，但它又沒有實力讓衆人臣服，所以便會吃掉村中的某人，裝作那人的模樣，試圖獲取他人的信任並以此想辦法偷偷吃掉更多人。因此，第四次狂宴儀式的形式，就是尋找出僞裝成人的狼神，將其處死。人們之間的猜忌，被質疑……已經跟我們現在的狂宴有幾分相似了，但還是有很大不同，特別是傳說方面。”

    “第四次狂宴時，狼神要是被處決，天空就會再次下起血雨，那預示着人獲得了勝利。但是狼神並不會就此死去，它會休養生息，在以後又捲土重來。奇怪的是，在狼神出現後，狂宴的頻率就減少了許多，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舉行一次了。”

    接着，溪允又說起之後的數次狂宴。每一次的狂宴與相應的傳說都有所不同，就彷彿是見到知曉過去傳說的人已經死了，就肆無忌憚的開始修改傳說一樣。

    作爲一切起源的巽嶽神，甚至直接消失了，就像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而最初掌控羣山的神，也就變成了狼神。

    這讓肖亦不禁想起了舍雷亞曾經對他說過的，神與神的傳說爲了迎合當時的主宰者，總是在不斷的改變。

    但是，狂宴與狼神的傳說改變得如此頻繁，究竟是爲了什麼目的？

    溪允繼續說：“五十七年前的狂宴，也就是婆婆參加的第一次狂宴，已經與我們今天的狂宴差不多了，只是沒有守護靈的存在。然後三十九年前的狂宴，又突然多出了守護靈的存在與傳說，婆婆想必就是對此感到疑惑，才一直在收集有關狂宴的記錄吧。”

    溪允粗略的看了幾眼剩下的內容，都是對過去的一些資料補充，以及婆婆自己寫的一些發現。

    還有很多未能明了的地方，比如說理所當然的存在着的規則文書卻在以往的狂宴之上沒有絲毫的記錄。

    以及，以前的狂宴都是不計時間的，而這次的狂宴，不知爲何限定了五天的時間。

    溪允雖然很想繼續調查下去，但她估算着，時間也差不多了。

    溪允隨即看向肖亦，“肖亦，今天就先這樣吧，過了這麼久，我估計着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剩下的內容，明天再說吧。”

    肖亦點了點頭，溪允也拿着那疊書紙，和肖亦一同走出山洞之後，發現天色果然已經開始變暗了。

    肖亦和溪允加快腳步，快速往房屋的方向奔去。

    “明天再見。”留下這一句話後，溪允便和肖亦分開了。

    隨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衆人也都開始陷入沉睡。

    今夜，舍雷亞照常來了，不過他這一次沒有多說什麼，只問：

    “亦，動否？”

    肖亦答：“睡覺。”

    “瞭解。”

    舍雷亞隨即離開了。

    狂宴第三天的夜晚，很安靜，在肖亦看來，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是，直到狂宴第四天的早晨，肖亦才知道，昨晚並非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平靜。

    昨晚，溪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