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卑劣之人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本人全糖去冰字數:3013更新時間:24/06/27 13:51:03
陳言潤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他下意識緊緊握住手上的外衫,此刻心中的那股子衝動,讓他險些去竈房拿鋤頭來,將司徒元給打的親爹也認不出來。
虛弱?若是今日一大早陳言潤未曾向慧通大師詢問過司徒元的狀況,怕是會信。
可惜了,他親耳聽聞慧通大師說司徒元傷勢好轉了不少,再有幾日便能下山了。
“這……”楚亦心有些爲難,但她還是輕點頭應下了。
正當司徒元暗喜不已時,陳言潤進了屋子,伸手將楚亦心手上的瓷碗接了過去。
“今日天有些涼了,你當心染了風寒。”溫聲說着,他將外衫遞給了楚亦心,隨即目光直視司徒元,“可巧,我先前遇上了慧通大師,聽慧通大師所言,司徒將軍今日應當好了大半,還能下牀走上幾步路。不知爲何又變成了這樣,可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又或是傷到了何處?”
這番話可謂是嘲諷至極,陳言潤說完,瞧着司徒元面上神情尷尬,便直接伸手將已經批上外衫的楚亦心直接硬生生拽了出去。
直至走出老遠,快要到楚亦心房中了,楚亦心方纔掙脫了陳言潤的手。
她有些惱怒,語氣便稍重了些,“言潤你這是作何?不告而別乃是不守禮數,況且你未曾問過我一句,便硬是將我帶了回來,對我而言是缺了尊重。”
“我將你帶回來,你竟是生我氣了?”陳言潤有些不敢置信的反問,他瞧着楚亦心臉上清晰可見的怒氣,一時之間竟也壓不住了,“那司徒元家中多少妾室,楚亦心你可否知曉?若是你不知曉,我此刻便一一說給你聽!若是你知曉,我便不明白爲何這些時日你如此上心的照料司徒元!他是如何卑劣,你竟一點兒也瞧不出來?”
聞言,楚亦心一怔,隨後便是震驚。
“陳言潤你這番話是何意思?我照料那司徒將軍,在你眼中竟是巴不得做他妾室了?你如此看我,將我置於何地?”楚亦心幾乎一字一頓的質問。
她這是頭一回連名帶姓的喊他名字。
“我……”陳言潤心中極其難受,他乃是因着被楚亦心那般關切司徒元而傷到了,才口不擇言,“實在對不住,我口不擇言了,你莫要因此往心裏去,在我眼中你並非如此,你乃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只是那司徒元本性卑劣,我急着出言與你言明,怕你遭受他哄騙,方纔……”
“你無須與我解釋,你心中我是何模樣,都改不了我身爲你嫂子的事實。”楚亦心冷言打斷,她亦是因着陳言潤那番話而心痛不已。
而這句強調,似乎將陳言潤那藏在心中不可見光的感情揭開,暴露在這烈日之下。
他深吸口氣,不斷的調整着情緒,卻還是禁不住顫聲問道:“在你眼中,我便只是那不懂事的小叔子?”
“正是如此。”楚亦心斬釘截鐵道。
話音落下,吳坤陳言潤再說些什麼,楚亦心都是不理會了。
她甚至轉身便走,將房門重重關上,隔絕了在外獨自悲慼的陳言潤。
無論如何努力想要在楚亦心心中留下拋開身份的印象,陳言潤最終還是被那句“嫂子”,被那聲“小叔子”,從好不容易爬到的山腰扯了下來,一切似乎又迴歸原點。
陳言潤雙手甚至有些顫抖,他想喊楚亦心的名字,卻又擔心因此讓她越發的厭惡自己,便硬生生忍了下來,在楚亦心的房門口,站到了夜幕降臨。
如何才能將楚亦心在司徒元身上花費的那些注意力給搶回來?陳言潤不斷的思索着,最終隨着一聲驚雷,他明悟了。
在楚亦心房門口站了近乎一夜,陳言潤淋了幾乎一夜的雨,待到天矇矇亮時,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回房,換下了溼透的衣衫泡在木盆中,且將自己收拾妥帖,絲毫瞧不出是淋過雨的模樣,方纔往牀榻上一躺,任由自己燒的迷迷糊糊,連究竟身在何處都認不清了。
早膳陳言潤便沒出現,楚亦心注意到了,卻只以爲是與自己鬧脾氣,直到早膳後陳言潤都未曾出現,主持也疑惑陳言潤爲何沒去畫佛像,才使得楚亦心重視起來。
她將早膳裝了一份在食盒中,硬是一路走了回去,在陳言潤門口站了片刻,方纔伸手敲門。
可這門敲了半天,陳言潤都未曾理會過她,倒讓楚亦心有些慌亂了。
她又是敲門又是喊陳言潤的名字,都並未得到迴應,楚亦心乾脆不顧三七二十一,直接推門進了屋裏。
只見牀榻上躺着個人,楚亦心便笑了笑,幾步走上前去,低喃道:“多大的人了,竟還賴牀。”
說着,便伸手拍了拍陳言潤的手臂,打算將他叫醒,可觸手之處竟一片滾燙,將楚亦心嚇得不輕。
她急急忙忙伸手覆在陳言潤額頭,那滾燙的觸感讓楚亦心整顆心都沉了沉,她連忙端着淨臉用的木盆出去,打了一盆清涼的井水來,用布巾敷在陳言潤額頭上,替他降溫。
很快陳言潤發熱的事情,便傳到了夫子與師孃耳中,夫子幫不上什麼忙,便替陳言潤整理今日他應學的課業,打算帶他醒了便開講,結果被師孃給訓斥了一通。
師孃則是親手爲陳言潤做了些稀粥來,楚亦心寸步不離,守着陳言潤。
直至那熱消下來,楚亦心方纔鬆了口氣。
又昏睡了會兒,陳言潤醒了過來,臉色瞧着便蒼白到不像身子康健之人,楚亦心一陣心疼,嘴上卻責怪道:“言潤,不是嫂子說你,你都這麼大的人了,夜裏應當好好蓋着被子才是,怎的還發起了熱?”
“是我未曾……”話還未說完,陳言潤便連連輕咳,把楚亦心咳得更加難受,便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恰好先前師孃送來的稀粥還有些溫熱,楚亦心乾脆替陳言潤盛了一碗來。
一口一口的稀粥,經過楚亦心的手,喂到了陳言潤的嘴裏,讓他這些時日吃的那些醋,似乎都煙消雲散了。
這頭的陳言潤病了,楚亦心忙着照料他,便未曾顧上司徒元。
司徒元也得知了此事,只是端着慧通大師給他煮的藥膳,怎麼都覺着喝到嘴裏不是應有的滋味兒,便連連嘆息。
正在此時,司徒元的房門被敲響。
聲音是三長一短。
他立馬正襟危坐,神情嚴峻,口中道:“進來。”
房門被應聲推開,來人司徒元萬分熟悉,見他安然無恙,來人便臉色好看了幾分,“將軍,是屬下無能,竟……竟今日方纔找到此處來,讓將軍受苦了。”
司徒元聞言,隨手便將身側的枕頭扔了過去砸的那人險些摔倒在地,“行了行了,少給我打這些腔調,當初帶你們上戰場打敵軍,我吃得苦便比今時今日少了?再說,這地方待的我身心舒暢,何來受苦一說。”
豈止身心舒暢,楚亦心那每日不同的美味藥膳,以及自己出言逗弄時出乎意料的反應,都讓司徒元動心不已,且有些流連忘返了。
若不是屬下找上門來,指不定司徒元身上的那些傷都好全了,仍舊捨不得走。
來人名爲徐文秉,算是司徒元的心腹手下,二人關係也不似一般的上下屬,倒時不時出言互相打趣幾句。
之所以徐文秉此時如此嚴肅,乃是因着心中確實過意不去,覺着讓將軍受了苦。
被反駁了幾句,徐文秉方纔注意到,司徒元哪裏是受苦來了,他甚至看着還圓潤了些,似乎這些時日過得確實不錯。
“將軍,那些個賊人,此時還在山下守着。”徐文秉不拘泥於這些小事,而是說起了大事,“如今想要出這靈應寺,危機可不是一般的大。”
聞言,司徒元沉吟片刻,“此時局面如何?”
“並不如何好。”徐文秉一聲嘆息,瞧了瞧他們吃的圓潤了些的將軍,“除去此時在此的屬下,他人怕都以爲將軍受盡苦難,甚至身死了。倒全然不知將軍還吃胖了些。”
話音落下,司徒元抄起一旁的瓷杯便想扔過去,想起這是在靈應寺而非將軍府,便又忍了,將瓷杯放回桌上,“你再給我說這些廢話,我便將你扒光了掉在靈應寺門口。”
“將軍,那些有心之人,在軍中不斷散佈將軍遭遇不測已然身死的言論,因着將軍多日未曾出現,這些言論,有不少人已是信了。”徐文秉語氣沉重的說着,似乎方纔與司徒元打趣之人並非是他一般。
司徒元對此倒是不屑一笑,“若不是擔憂那李監軍趁機……我倒想再待些時日,瞧瞧是哪些腦子不好使的信了這話,打算‘棄暗投明’。”
徐文秉瞧了眼司徒元,似乎對此頗有意見, 又不願說出口,便刻意道:“那些將軍以命搏來的證據,屬下已派人送往了京城。一旦聖上得知了李監軍貪墨至如此地步……”
“縱然抱着水至清則無魚的念頭,聖上也會將李監軍問斬。”司徒元接口道,說這話時十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