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處處謀算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本人全糖去冰字數:3011更新時間:24/06/27 13:51:03
靈應寺中的楚亦心,因着這些高深的禪機而不斷自省,書院的陳言潤則是只覺自己快要失心瘋了。
接連幾日未曾見到楚亦心的身影,從一開始似有那貓崽在心中撓癢癢,到後頭瞧見誰都恰似楚亦心,陳言潤萬分痛苦,思念亦是無法道盡。
便連龐胖子溫書時隨口一句發問,都能讓陳言潤想到楚亦心。
他自覺不能如此,不應如此,可感情此事怎能自控?若是能自控,這份原本不應當的愛意,早早便被他徹底扼殺。
今日休沐,除去無法按時趕回的陸行安未曾回去,便只剩陳言潤。
他瞧着陳言潤不過片刻便要嘆息一次,且無意識在房中不自覺踱步,面上就差拿毛筆寫上鬱悶二字了。
待陳言潤第十四次起身踱步,陸行安如何也忍不住了,他試探道:“陳兄,你這般鬱悶,是因何而起?可是課業遇到了困難,又或者文章哪出遇了瓶頸?”
“並非。”陳言潤隨口答道,瞧着有些煩躁,“不必憂心。”
“我也並非想憂心。”陸行安說完,便仰頭長嘆一聲,旋即從牀榻上坐起身來,“陳兄,你這一瞧便是害了相思病。”
被同窗一語道破,陳言潤身子一僵,便打算反駁,哪知陸行安接着道:“我有位自小定了娃娃親的堂兄,思念他那未過門的娘子,便是似你這般。我自知不該逾越出言,只是……”
心思細膩如陸行安,怎會不知同一屋檐下的同窗心中所想爲何?只是他與陳言潤一般,不願意多管他人的事情,怕失了分寸。
可終究二人的同窗情誼在,若是完全撒手不管,陸行安也無法做到。
陳言潤見他沒了後話,便看了過去,陸行安神情十分糾結,最後他嘆了口氣,連聲道“罷了”,旋即去關了房門。
“行安將陳兄當做親手足,方纔會出言。”陸行安說着,深吸口氣,似是有些緊張,“你……你可是心悅你那小嫂子?”
此話無疑晴空霹靂,將陳言潤劈得怔在原地,他自以爲掩飾的極佳,卻被陸行安看了出來。
那是否還有人會看出來?萬一給楚亦心帶去麻煩,便是十個他用來謝罪,心中的愧疚也不會減少分毫。
“陳兄莫要慌張,此事我觀察許久,未曾發現他人覺察。”陸行安寬慰幾句,又替自己辯解,“行安能瞧出來,也是因着那堂兄——”
“以你所見,楚亦心姑娘對我如何想?”被看穿,陳言潤便不再隱藏,反而是大大方方說了出來。
他不再喚楚亦心嫂子,而是用“姑娘”稱呼。
轉變有些許快,陸行安稍愣了片刻方纔反應過來,他擡手摸摸鼻子,出言推辭,“倒不是敷衍陳兄,我也未曾成親,又怎會……怎會……”
說着說着,陸行安便在陳言潤的目光下噤聲,他只聽陳言潤不留情面道:“堂兄?身有娃娃親之人,我瞧着是你才對。”
“噓!陳兄莫要說出來!”陸行安及時制止,見將自己給搭了進去,神情無奈至極,懊悔自己爲何多管閒事,“我瞧着你那嫂……楚廚娘似乎,對你並非無旖旎之情。只是我並非女子,也無法全然確定。”
得此一句,已是讓陳言潤將那鬱結一掃而空,他轉身便回了書桌前,拿起毛筆,唰唰便寫起了明日要交給齊有道的文章,反倒將“功臣”陸行安晾在了一旁。
第二日無須上課,陳言潤便仔仔細細打理了一日楚亦心的野菜院子,將一切弄得井井有條,一旦想起每一株野菜都由楚亦心親手種下,陳言潤便恨不得將這些野菜給搬到屋中去,小心翼翼看護起來。
他心知肚明自己這念頭不合常理,卻從未阻攔,仍由它肆意生長。
也許此時的楚亦心,還未曾將他從小叔子這個身份中摘開,可陳言潤一定會讓這一日出現。
不僅如此,若是楚亦心想要風光,他便爲她掙個狀元來,到了那朝堂上,恩請天子下令賜婚!
往日裏照看野菜院子的都是楚亦心自己,時不時李恩慶會搭把手,至於陳言潤,楚亦心從不讓他幫忙,唯恐耽誤了學業。
可自從楚亦心去了靈應寺,陳言潤便將此事扛了起來,李恩慶每日便是如同走過場一般來一趟,省得夫子知曉了,到時將這一切又怪在楚亦心頭上。
本還盤算着如何找藉口去將楚亦心尋回來,忽的有一書院幫工喚了陳言潤,說是書院門外來了人,說是陳言潤的遠房親戚。
陳家可有分支,分支又在何處,共有幾人。陳言潤清楚的很。
他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遠房親戚,此言一出便知是假,不過他思索一番,還是去了。
書院門口候着一個丫鬟跟一個小廝,見到陳言潤便眼眸一亮,急忙拉關系道:“陳公子,奴才主子在燕羽樓定了座,還請賞臉。”
眼見對方不再套近乎,顯然是早已知曉這說辭自己不會信,不過是想要將邀約當面提出。
陳言潤淺淡一笑,“煩請帶路。”
不知何人將陳言潤請去燕羽樓,行徑神神祕祕,甚至還備了馬車,似乎怕陳言潤被人看見。
這般一想,對於邀約自己的究竟是何人,他心中便有了幾分定數。
馬車駛的極快,不過片刻便停在了燕羽樓前,陳言潤仍由丫鬟小廝將自己帶上二樓雅間,踏入雅間時,陳言潤便朝裏頭坐着的人一笑。
裏頭的人,是徐家老爺,徐士鑿。
他面色微沉,尤其瞧見陳言潤還對他面帶笑意,便更沉了幾分。
下巴微擡指了指桌上明晃晃放着的一張銀票,待下人將門扉關起,徐士鑿方纔出言道:“這是一千兩銀子,你將它拿走,撤了那些個推手,不再提起徐家。”
陳言潤聞言,未曾迴應,反而自顧自落座,旋即看向徐士鑿,“徐老爺所言,言潤聽不明白。”
這般裝傻充愣讓徐士鑿只覺自己近乎被氣了個半死,偏偏他不敢妄動陳言潤,這英才一出事,光是齊有道便不會輕易罷休,到時無論查出些什麼來,都將給他添麻煩。
徐士鑿硬生生忍下,喝了口茶稍緩,“陳秀才是聰明人,自然應當懂我的意思,既然如此,便開了天窗說亮話。”
見對方不喜自己的裝傻充愣,先入爲主入了套,陳言潤方纔點頭,“也好,這般裝傻充愣也確實無何意思。言潤便斗膽請問徐老爺一句,徐家上下這麼多口人,便值一千兩銀子?”
“你莫要不識擡舉!”徐士鑿氣結,這一千兩可不是小數目,從陳言潤口中說出來,竟像是一文錢那般尋常。
“言潤若是不識擡舉,便不會坐在徐老爺跟前了。”陳言潤絲毫不惱,悠然一笑,不以爲意。
分明沒有恩怨,卻險些將他的亦心害慘了,如今幾句逼迫,便想扔一千兩銀子了事?
莫說一千兩銀子,便是一萬兩黃金,也值不得他的亦心一根頭發絲。
不過此刻還不是徹底翻臉的時機,陳言潤將心緒壓下,現如今他只能謀劃着,儘量從徐士鑿手中拿到更多的好處。
徐士鑿忍了又忍,終究是把桌上的瓷杯摔在了地上,“你如今不過一個秀才功名,便是考得上當狀元郎,也當掂量掂量命長不長!”
陳言潤狀似贊同般輕輕點頭,“徐老爺所言極是,兩千兩銀子,言潤便權當此事沒發生過。”
這般獅子大開口,將徐士鑿氣得不輕,又是好一番威逼利誘,可惜陳言潤全程面帶笑意淡然處之,最後兩張千兩的銀票,仍舊到了陳言潤手上。
徐士鑿則是摔門而去,半步不停。
那銀票收起來沒多久,門外便有人探頭探腦,陳言潤早早便知曉了,也不意外,只道:“你也站的累了,進來歇歇腳。”
聞言,門外的趙晉臉頰一紅,不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進了屋子。
“你……陳兄你早早便知曉我在……我……”趙晉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偷聽二字。
陳言潤未曾回答,擡眸看了趙晉一眼,將趙晉看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顯然是早已得知趙晉的跟蹤,卻未曾拆穿。
“罷了罷了,我便是如此偷雞摸狗之人,便是做個小人,也當坦蕩磊落。”趙晉片刻後豪氣言語道,旋即手一揮,坐在了陳言潤身側,聲音壓低,“陳兄,你可知徐士鑿身後站着何人?你此番行徑,乃是爲自己埋了大麻煩。”
“我如何不知?徐家身後站着左相罷了。”陳言潤輕描淡寫,此刻他仍舊分神思念楚亦心。
一聽罷了,趙晉便急得站起身,邊說帶比劃,將左相是何等人物着重敘述了一遍,做完這些,方纔覺着自己這舉動好似三歲孩童。
陳言潤待他面色通紅的落座,方纔抿了口杯中已然涼透的茶水,“沒了左相,徐家便不足爲懼,現如今天子並非站在左相那邊。兩黨之爭,我瞧着不日便會有結論,那時徐家自身難保,祈求我不落井下石都分身乏術,又如何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