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燃起期望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本人全糖去冰字數:3075更新時間:24/06/27 13:51:03
    當了這麼些年的夫子,齊有道嘴笨些,心卻通透。

    他瞧出陳言潤豈是不懂這些話的意思,不過是不願聽從罷了,便有些惱怒,“你乃是我如今的得意門生,不學那深奧人生之理,竟去學後宅夫人一般玩弄心計……還是因着你那小嫂子招惹上的麻煩,未免掉份。”

    這番話說的過了些,與齊有道起先想表達的意思有些出入,卻大體相同。

    楚亦心此時在齊有道眼中,已是行徑對陳言潤毫無益處,甚至還有可能將自己這前途明亮的得意門生“教壞”,於是便言辭激勵了些。

    “先生,”陳言潤半步不退,目光與齊有道直視,“正是因着此事與她有關,學生便更不能坐視不理,若是如此冷血無情,又怎能有臉面自稱讀書人?且無以安家,何以安國?”

    陳言潤句句在理,齊有道幾十年的聖賢書並非白讀,知曉若是出言反駁,便是有駁自己這幾十年所讀的聖賢書,便硬是忍了下去,只道:“大丈夫不該只拘泥於後宅之事,不該與深閨怨婦過多糾纏。這回你暫且未曾冒頭,想必也清楚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此理,我不多言。你將前些時日所學的文章,一字不落抄寫三十遍,明日一早便交來。”

    “是,先生。”陳言潤應下,未曾再出言與齊有道辯駁。

    他們二人皆知曉對方如何想,只抄書而未曾再加以干涉,便是齊有道的退步。

    齊有道一向不願過多拘束學生,可陳言潤特別些,他家中父母已然去世,掌家之人是他那尚且年輕的嫂子,豈能管教這即將長成的半大小子?

    只是今日陳言潤的反應與言語,卻讓他將先前這些念頭丟棄,反而擔心起了其他。

    無論談及何時,陳言潤總是萬分平靜,便是言辭激烈的批評他的文章,也未曾與自己這恩師說過重話。

    現如今爲了楚亦心,他語氣強硬不退半步,甚至因着自己如同往日一般的氣話,便一句換幾句,硬生生頂撞回來,絲毫情面不留。

    對於這年紀輕輕的嫂子,陳言潤怕是有些親暱的失了分寸。

    齊有道不斷的思索着,他一時分不清是因着方纔陳言潤並非尊師重道的行徑想的多了,還是確有其事。

    如何也想不明白,齊有道便將此事記在心中,想等哪日夫人心情極佳時,出言問問看。

    不過是第二日,陳言潤便瞞着楚亦心找了人手,將徐家主母不顧小妾腹中丈夫的骨肉,暗中加害之事,添油加醋後傳了出去。

    三兩個時辰過去,便鬧得人盡皆知,徐府這回是真做了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那些給人做短工的,還開了個小小的盤口,賭這徐夫人是否真如此心狠手辣。

    此時已無人顧念着徐士鑿的身份,亦不怕得罪於他。

    法不責衆,如今議論徐家之人多如牛毛,徐士鑿還能將所有人都抓起來,秋後問斬?

    只不過遇上徐家人時,那議論聲會消停片刻而已。

    幾日過後,因着陳言潤刻意留了痕跡,徐士鑿輕輕鬆鬆便查到了這一切的幕後推手是他。

    但隨後如何做,便成了個難題。

    陳言潤尚且年紀輕輕,便已然有了秀才功名,且在大名鼎鼎的鶴行書院讀書,齊有道將其當做自己如今最得意的門生。

    再如何恨,再如何不甘,都只得打碎了牙往肚裏咽。

    徐士鑿因此情緒更加陰鬱,哪知道徐夫人丁點兒眼力見都沒有,被禁足了幾日,仍舊無絲毫悔過之心便罷了,此時還敢尋到書房來。

    不等見着人,徐士鑿便聽見自己那愚笨正妻的哽咽哭聲。

    管理家事徐夫人確實是一把好手,可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可圈可點之處,甚至還擔得上刁蠻任性,若不是符合了七不出,徐士鑿早早便將她休了。

    夫妻情分?不過面上說說罷了,若真念着夫妻情分,徐士鑿根本不會擁有這十幾位妾室,且日夜留戀在他處,幾年未曾踏進徐夫人房中一步。

    “夫君……爲何那日的事情會……”徐夫人哭喊着推開了書房的房門,徐士鑿負手而立,背對着她,竟是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施捨,“現如今、如今這不知多少人,都怨我心胸狹隘,連一個小妾都容不下……”

    “你不正是如此?”徐士鑿語氣冰冷的打斷,顯然已是煩透了。

    聞言,徐夫人止不住的委屈,淚珠子更是爭先恐後往下落,“幾十年的情分,你爲了一個小妾以及她肚子裏的庶子,已將我禁足多日,今日方纔許我走動,現下還要給我臉色看……徐士鑿,你做的如此過分,可是忘了以往那些苦日子,皆是我辛辛苦苦將……”

    “夠了!”徐士鑿一聲怒吼,隨即將書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

    徐夫人乃是與徐士鑿指腹爲婚的娃娃親,因着有這個自小定親的妻子在,徐士鑿當年只能眼睜睜望着心儀已久的女子嫁做他人婦。

    如今徐夫人不知好歹,想將往日徐士鑿落魄時的經歷提起,這般揭傷疤的行徑,怎能不讓徐士鑿憤怒?

    正在這時,一個小廝急急忙忙跑到了敞開的書房門外,砰的一聲便跪了下來,“老爺……大事不好了!”

    “何事?”徐士鑿不耐煩道。

    那小廝瞧了眼徐夫人,語氣小心翼翼道:“與……與四小姐商議親事的人家……將媒婆譴來了,說是夫人品行不端心胸……狹隘……這門親事還當考慮考慮。”

    “天殺的啊!”徐夫人聞言,立即萬分悲慼的高呼一聲。

    想起自己那麼多日的努力,竟要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日後她的女兒尋人家,指不定也得因着此事被貶低或是拒絕,徐夫人心口一疼,一口氣沒緩上來,便暈了過去。

    徐士鑿連罵幾聲晦氣,總歸未曾瞧着徐夫人躺在地上,讓丫鬟擡到牀榻上去,又喚了醫婆。

    因着徐夫人容不下小妾並暗害其腹中骨肉一事,給徐家人帶來不少的非議,豈是影響了徐四小姐一人的親事?凡是與徐家沾親帶故的,都被當成了同樣狹隘之人。

    一時之間,徐府的門檻都要被這些三親六戚給踏平了。衆人左商議右謀劃,最終還是推着讓徐士鑿出面,與那暗中推手求情,讓其高擡貴手。

    徐士鑿焦頭爛額這些日子,無論是陳言潤還是楚亦心,都還是與往常一般的過。

    師孃被齊有道的遠親送了帖子,去府上玩兒了一些兩日,回來便有些茶飯不思,瞧着便是十分鬱結的模樣。

    楚亦心雖是因着齊有道夫婦有意將女兒嫁給陳言潤,這幾日與他們稍微有些疏遠,發覺不對卻還是立即與師孃談心。

    她做了兩盞甜品,一路端去了師孃的房中。

    待到師孃品嚐完了,仍舊眉有鬱色,楚亦心方纔似無意道:“師孃,不知這些時日你爲何看着情緒有些低落?可是書院遇到了麻煩?若是如此,你大可與我說說,我雖沒什麼本事幫你,腦子卻也還是尚可一用。”

    怕問出來太過於尷尬,或是讓師孃覺着冒犯,楚亦心刻意用半是說笑的語氣。

    師孃瞧了她一眼,似是有些難以開口,隨後便是接連不斷的嘆息,“前些時日,我去遠親處住了兩日,想必你是清楚的。”

    “確實知曉一二。”楚亦心接口,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態度來。

    “我那遠親,亦是因着……因着投胎未曾好好休養,便傷了身子,可前些時日我去了,她竟與我說已有三月有餘的身孕。”說到此處,師孃稍顯激動,“我仔細與她問了,她與我說,幾月前她去過靈應寺上香求子,算算日子,便是那段時間懷上的。”

    聞言,楚亦心點點頭,亦是有些激動起來。

    原本楚亦心這般來自後世之人,鬼神之說定然是不信的,但因着此番無從解釋的經歷,這時的楚亦心不說全信,自然也有個七分。

    師孃有了希望,楚亦心自然開心不已,她親眼所見齊有道夫婦因着膝下無子之事,受過的奚落諷刺,更無法想象這事情已然延續了十幾年的功夫。

    只是這分明是好事,師孃卻低落了幾日時間,究竟是爲何?

    “可是因着書院事務繁忙,抽不出身?”楚亦心想着,出聲詢問。

    師孃輕嘆口氣,搖搖頭,“若是如此我便無須憂心了,陳家小嫂子你如此能幹,替我管這書院一兩日自然不成問題,何況有着管家幫扶你。我……唉,靈應寺豈是如此輕易便能得進?在那處上香求子之人,多數都是皇親國戚,若非如此便要有十足的誠心才是。”

    聞言,楚亦心思索一番,忽的一笑,將師孃看的莫名至極,她才解釋道:“誠心不成問題,今日起便差人在山腳下施粥,我再花些時日,做一席全素宴供奉,還是有幾分期望。”

    這番話將師孃說的茅塞頓開,心中暗自期待起來。

    第二日,楚亦心便安排了李恩慶在靈應寺山腳下施粥,自己則是與師孃一併上山,提出全素宴供奉之事。

    忙活了幾日時間,寺中高僧對齊夫人作爲自是滿意,便鬆了口,許她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