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自作自受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本人全糖去冰字數:2999更新時間:24/06/27 13:51:03
    二人被下人領到了席上,陳言潤被安排與徐家庶子一桌,楚亦心則是被徐夫人笑意盈盈地帶到了一羣濃妝豔抹,身上香氣逼人的女子中間。

    “便委屈楚廚娘了,你瞧着哪個位置好些,便坐哪個位置吧。”徐夫人說着,面上掛着客套的笑容,言語好聽,卻顯然不接受楚亦心的意見,話音落下她便轉身離去。

    楚亦心沉默片刻,坐了下來,離她最近的女子捂脣一笑,“喲,做出這些美味吃食的,竟是這般年輕的女子,我瞧着,莫不還是個雛吧?”

    此言一出,女子們不少都笑了起來,似乎聽見了什麼讓人好笑的事情。

    楚亦心身側,身着淺青色衣裳的女子也笑了笑,旋即收斂笑意,提醒道:“諸位可別忘了,她與我們不同,拿她如此打趣,怕是有些不妥。”

    其餘女子聞言,倒也沒說什麼,認同了淺青色衣裳女子的話,不再拿楚亦心打趣。

    僅僅如此小的插曲罷了,楚亦心便明白過來,這徐夫人是將她安置在了什麼人中間。不過楚亦心畢竟來自後世,對此倒也不帶異樣眼光。

    人生百態,這些徐士鑿的妾室如何抉擇一生,與她楚亦心有什麼干係?

    只是那胭脂水粉有些嗆鼻,偶爾幾句帶着明晃晃牀榻意味的話有些讓人臉紅。其間氣氛,甚至比在正席輕鬆自在許多。

    不過即便如此,楚亦心還是認清了,徐夫人對自己的看法,顯然是覺着和這些鶯鶯燕燕無不同。

    還未開席,不一會兒便來了個小丫鬟,說是老夫人歡喜這些菜餚,給楚亦心塞了一袋銀子,便急匆匆的走了。

    前世楚亦心與衆多藥材打交道,錢袋一入手,便聞出了一絲異樣,她藉口喜歡錢袋上的花樣,光明正大將錢袋拿近,悄悄嗅了嗅,一股子麝香的氣味便鑽入鼻中。

    徐家的男席女席之間,隔了個畫着山水畫的屏風,陳言潤爲了方便注意這邊的動靜,便選了個靠外的位置嗎,他早已注意到小丫鬟遞給楚亦心的錢袋,以及楚亦心將其拿近後,神情微變。

    思索片刻,覺着此番行徑不懷好意,陳言潤便故意將酒水佯裝手滑灑在了身上,起身往屏風去,楚亦心見着了他,便起身迎了過去。

    “我不當心將衣衫溼了。”陳言潤說着,眼神晦暗不明,“可卻未帶手帕。”

    楚亦心立馬意會,將懷中手帕掏出遞過去,錢袋則被裹在其中,嘴上斥道:“也不當心些。”

    待衆人一笑陳言潤的粗心大意,未再過多注意這頭,楚亦心立馬湊過去低頭輕聲道:“錢袋上染了麝香。”

    陳言潤不着痕跡點頭,二人的交流到此爲止,各自回了席上。

    不過片刻有餘,便有一位姿色出衆的姨娘護着肚子高聲呼痛,徐家乃是養了幾位大夫與醫婆的,可還未等到醫婆前來,這位姨娘的裙襬便見了紅。

    席上一片混亂,徐夫人卻像早有預謀,喚人將楚亦心給抓住,帶到了身前。

    “這次的宴席乃是由你一手所做,現如今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也不知文姨娘腹中骨肉是否……唉!”徐夫人像模像樣的悲慼輕嘆,眼神裏則是流露出一絲藏不住的幸災樂禍,“楚廚娘,這事情你得與我解釋清楚!”

    徐夫人言語時聲音刻意擡高,再加上不是小事,早已圍了不少人,陳言潤未曾打草驚蛇,冷眼瞧着徐夫人唱她的獨角戲。

    見有不少賓客議論起來,徐夫人便硬是擠了兩滴眼淚出來,還一個勁兒朝聞訊趕到的徐士鑿致歉,說自己不應當將楚亦心請來,若是沒有楚亦心,便不會有今日之事。

    “稍等片刻。”楚亦心忽的出聲,她用力掙脫擒住自己的家丁,面色平靜,“宴席並非我一人沾手,如何便將這罪過安到我身上來?再者說,我爲何在徐大人府中動手?我沒有與那文姨娘相識或結仇怨,如此光明正大害她,便不怕徐大人追究?理由又何在?”

    徐夫人起先將楚亦心請來,便是因着她乃是鄉野婦人出身,以爲遇上了這等事情楚亦心會慌亂無措,這口黑鍋便能直接扣在她身上,甚至能從她身上搜到先前的錢袋。

    沾了麝香的錢袋,若是真被搜出來,死到臨頭便不知如何解釋了。

    哪想到,楚亦心並非她所料想的懦弱女子。

    “搜身。”徐夫人冷下臉來,她看向楚亦心的目光,似乎恨不得此刻便將楚亦心就地正法,讓自己的計謀沒有暴露的可能,“你如此能言善辯,便瞧瞧是否身上藏有東西,以此證明你未曾在飯菜中下毒,暗害文姨娘。”

    楚亦心十分坦然的應下,徐士鑿雖未曾言語,卻攔下了徐夫人的丫鬟,反而將伺候自己的丫鬟叫過去搜身。

    越是搜查,徐夫人的臉色越是難看。

    楚亦心的身上除了一個繡有荷花的巴掌大荷包,空無一物,且那荷包徐士鑿立即讓醫婆與府中的大夫驗了,找不出絲毫端倪。

    “搜完了?”楚亦心反問一句,旋即看向了陳言潤,陳言潤便站了出來,身爲學生見徐士鑿這般的朝官,需行學生禮,行完禮,陳言潤便將錢袋朝着醫婆遞過去,楚亦心便補充道:“幸好沒忘記這個徐家賞賜的錢袋,也當好好查查,是否有問題才是。”

    徐士鑿爲官多年,自然聽得出楚亦心的言下之意,他沉着臉讓醫婆瞧了,醫婆早已聞到濃烈的麝香氣味,與其餘大夫一陣低聲交流,便將此事告知了徐士鑿。

    徐家賞賜的錢袋,竟有麝香。

    暗害文姨娘並非楚亦心,而是府中那些嫉恨着文姨娘腹中孩子的惡人。

    徐夫人不知大夫說了什麼,卻能夠猜出個完整,於是刻意冷哼一聲,便道:“你說是徐家的,便是徐家的了?若那阿貓阿狗路上撿了個錢袋,也能說是徐家的了。何況,這錢袋如何佐證你未曾在飯菜中下毒?”

    話音落下,似是爲了反駁徐夫人的話,緩過來的文姨娘撐着用虛弱的聲音接口道:“爺……莫要冤枉了……楚廚娘……奴今日沒胃口……便一口未動……”

    原本囂張跋扈,似乎要將楚亦心立即收監的徐夫人忽的熄了火,似乎有些語塞與尷尬。

    不僅如此,那醫婆隨之而來的言語,讓徐士鑿心中的弦一鬆,亦讓徐夫人陷入短暫的癲狂,“回稟老爺,文姨娘那孩子保住了,不過須得服上幾日的安胎藥。”

    “怎麼會……怎麼可能……”話音未落,徐夫人臉色突變,神情猙獰的上前一把抓住醫婆的衣領,聲音嘶啞又顫抖,“她不是吃了麝香嗎?怎麼孩子沒掉?你在騙我,定是在騙我,那賤蹄子的野種定然是掉了!”

    徐夫人這一瞬的失態,似乎將一切隱晦的東西清楚表述了出來。

    楚亦心諷刺一笑,意有所指的道:“徐夫人真是厲害,竟能夠憑空猜測出文姨娘是因着吃了麝香,才險些掉了孩子。幸而老天爺護佑,文姨娘腹中的孩子福大命大,也不知日後會有何種造化。”

    徐夫人恍若未聞,口中一直喃喃着爲何文姨娘腹中的孩子如此命大,看起來失魂落魄。

    直到徐士鑿一個耳光扇在她臉上,徐夫人方纔如夢初醒。

    “我……夫君,我不過是一時言語上……”清醒過來後,她急切不已,想要爲自己辯解。

    徐士鑿卻目光冰冷,質問道:“你心中我便是如此愚鈍好矇騙?爲着多年的夫妻情誼,你便是私下裏再任性我也未曾斥責一句,可你今日所作所爲……那可是我的骨肉!”

    聞言,徐夫人便不管不顧,坐在地上嗚咽哭了起來,失了徐家主母的風範,只一個勁兒的責怪徐士鑿妾室衆多,她得不到絲毫來自丈夫的愛意。

    徐家老夫人熱鬧歡喜的宴席,現如今卻變爲了茶餘飯後的笑談。

    陳言潤冷着張臉,頗有些心疼的伸手想握住楚亦心的手,卻被她輕飄飄躲開,旋即便是滿懷歉意的一句,“言潤,如今你也逐漸大了,嫂子可不能再與你如此親近,在外人看來成何體統。”

    不僅如此,齊有道的女兒定然十分出色,指不定便和言潤極其相配。

    到時二人結爲夫妻,若是還有這般不知深淺的行徑……

    楚亦心想到會因着自己影響陳言潤與他日後愛妻的關係,先是胸口悶悶一痛,隨後便是怎麼也無法壓住的苦澀。

    她急忙轉身便往徐家府門而去,陳言潤因着被如此直接的拒絕,也未曾阻攔,不過是亦步亦趨跟在楚亦心身後罷了。

    二人回了書院,不出一個時辰,得知徐家此時的齊有道便來了。

    他面色多有不滿,瞧見陳言潤便不等對方朝自己行禮,直言道:“言潤,今日……你這番表現,讓人大失所望!”

    因着楚亦心的刻意拉開距離,陳言潤本就心情不佳,此時聞言,雖是明白了過來,卻不肯低頭道:“先生所言,學生愚鈍,未能領悟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