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奇異至極

    楚亦心因着躺在地上，目睹了夜色漸漸籠罩整座荒島，島上不知從何而來的螢火蟲，飛得極其高，在二人頭頂盤旋。

    “我還未曾見過飛得這般高的螢火蟲。”楚亦心驚歎，伸手虛的一抓，佯裝自己抓到了一隻小小的螢火蟲，旋即被自己逗笑，“言潤你快些躺下，這景色美極了。”

    陳言潤應了一聲，他躺下的瞬間，原本黑漆漆一片，只有近處的螢火蟲裝飾的夜空，卻好似被無形的手按下了開關，先是一顆流星劃過，隨即是第二顆、第三顆。

    楚亦心興奮不已，陳言潤亦是驚歎。

    “流……”楚亦心剛想開口喊，卻發覺自己並不知這在他們口中，究竟是不是名諱流星。

    陳言潤一時未留意，未曾聽到楚亦心的言語，只不語，欣賞着景色。

    待這景色過去，微風一吹，陳言潤便打了個寒顫，他偏頭望向楚亦心，卻發覺楚亦心穿着那身溼衣裳，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擔憂她着涼，陳言潤便認命般起身，去撿了些柴火，燃起了篝火，仔細烘烤着二人的外衫，至於其他，陳言潤即便想，也不敢做。

    他自認在楚亦心面前，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

    陳言潤嘆息一聲，靠近了楚亦心，在她耳邊輕聲道：“楚亦心姑娘，現如今，我已是離不開你了。”

    殊不知，半夢半醒的楚亦心，將這番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陳言潤又忙活了半宿，見二人的衣衫全乾透了，方纔在楚亦心不遠處躺下，不一會兒，竟睡得十分香甜與心安。

    天方纔矇矇亮，楚亦心便醒了過來。

    她着陳言潤眼下的烏青與不知何時熄滅了的篝火，有些許心疼，便將外衫給陳言潤蓋上。

    楚亦心腦海中，還響着昨日陳言潤在耳邊的輕語，不知爲何，她有些難過，“言潤，你整日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我們分明是叔嫂，卻還是不斷撩撥我。”

    在陳言潤身側坐下，楚亦心望着這人熟睡的眉眼，心中思緒萬千。稍待片刻，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斷提醒自己二人的叔嫂身份，深吸口氣，便扔下陳言潤，單獨去尋那野菜了。

    待陳言潤醒來，便只有他一人，與身上蓋着的那件，有着楚亦心味道的外衫。

    一陣難言的失意涌上心頭，陳言潤打算起身清醒片刻，便去尋楚亦心。

    哪知剛剛起身，他便瞧見不遠處似是有着一艘商船。

    原以爲要在這荒島上住不少時日，現如今見有商船，陳言潤立即便將還冒着煙的篝火抽出了一根燒到一半的柴，不斷的揮舞着。

    那商船見荒島上竟有人，立即轉向，緩慢的行駛到岸邊。

    一炷香後，這船隻靠了岸，陳言潤便幾步上前，與船老大一番交涉，且許諾回到書院後便給他十兩銀錢。

    船老大還未下船，見這一遭便能得到十兩銀子，一口便應了下來，且滿面喜意，“快些上船！我們這便往回趕了。”

    “還望稍等片刻，我還有一同伴，需尋覓一番。”陳言潤在這時，方纔道出自己並非獨自一人到的荒島，“若是能夠與我一併尋人，我自會再加些銀錢。”

    有了吊在眼前的蘿蔔，船老大像那毛驢一般，甚至雙眼有些發亮。

    他這一船的便宜貨，盡數出手利潤不過五十多兩，栽兩個人回去，便能得到至少十幾兩銀子，這可是賺大發了。

    船老大連聲應下，哪兒知道回個身的功夫，便有一相貌出衆的女子，滿身泥土，從一旁的林子中鑽了出來。

    瞧見陳言潤與眼前這些男子，楚亦心神情一頓，若不是陳言潤給她示意的安心目光，她多半下意識便轉身跑走。

    “這便是你那友人？”船老大的語氣有些調侃意味，陳言潤未曾迴應，只是疏遠的點點頭。

    帶着楚亦心上了這艘商船，陳言潤將她全程護在身後，生怕誰對楚亦心有些不好的念頭，幸而這船老大只是貪財，未曾生出什麼齷齪心思。

    待到了書院附近的海邊，二人下了商船，船老大剛要出言讓人跟着陳言潤去拿銀錢，便瞧見陳言潤從身上掏出了荷包，遞了十五兩過去。

    陳言潤帶着楚亦心轉身朝書院去，身後傳來船老大的驚歎。

    先前這白面書生與他所言，是身上未帶銀錢，哪知道，竟是爲了防着他見財起意。

    一路疾步，二人回了書院。

    楚亦心將身上髒了的衣裳換下，且沐浴淨身後，方纔興致勃勃在書院膳堂的偏院裏，讓李恩慶給她鋤了一小塊兒地。

    她身上裝着不少的野菜種子，沒舍得一併下進去，只是種了一小部分便罷了，那栽種的手法十分新奇，李恩慶看的目不轉睛。

    正打算與李恩慶解釋一番，卻有幫工前來。

    “楚幫廚，師孃讓我來叫你過去，許是憂心你的安危呢。”幫工年紀比楚亦心小上個一兩歲，極其喜甜，楚亦心便將放在竈臺上，買給她那三個小徒弟的糖果，抓了兩顆遞過去。

    瞧對方吃的神情滿足，方纔往師孃所住之處走去。

    師孃在門外等着她，才轉過走廊，便見到焦急等候的師孃，楚亦心報以一笑。

    原本以爲師孃將她叫來，是想詢問昨日流落荒島之事，哪知道盯着楚亦心看了半天，師孃忽的道：“你與言潤乃是叔嫂，昨日流落荒島定然十分不便。”

    習慣了直來直去的師孃，這番話顯得僵硬與刻意，楚亦心笑容僵在臉上，她明白過來師孃的想法了。

    深吸口氣，楚亦心任由師孃握住自己的手，旋即解釋一般道：“叔嫂二人，怎會有不方便？我一直將言潤當做弟弟看待，自然不會將他視爲外人。且長嫂爲母，現如今我照料着言潤，待他成了親，有那嬌滴滴的小娘子了，我便得以寬心，能夠去四處遊歷，瞧瞧那些出色的菜餚了。”

    聞言，師孃顯然鬆了口氣，旋即將楚亦心應進屋裏，一杯熱茶端上，才神情有些羞澀道：“想必陳家小嫂子定然是知曉的，我有一女兒，恰巧與言潤年紀相仿。若是言潤未曾有心上人，便抽空使他們見個面。能瞧上自然是好的，不能也影響不了關係。”

    楚亦心聽着，只得強撐笑容點頭。

    原先師孃與夫子商議，是想將孃家侄女嫁過去，卻在斷斷續續的提及這個得意門生後，夫子變了主意，師孃聽着可信，便下定決心打探一番。

    此刻瞧楚亦心與陳言潤並未有那些旖旎，方纔提出。

    楚亦心不知自己是怎樣回的膳堂，她清醒過來時，便在這裏了。

    她此刻只記着，自己是如何與師孃調笑了幾句，如何與師孃分析陳言潤的性子，又是如何表明自己希望陳言潤與師孃那嬌滴滴的女兒能夠相看成功……

    待到此時，楚亦心才覺着心中似乎少了一塊兒。

    她將精力全放在爲學生們準備膳食，以及教自己的四個徒弟上，硬是逼着自己未曾因着陳言潤有任何失態。

    準備完晚膳，忽的有人登門拜訪，兩封帖子，給了師孃與楚亦心。

    上面的簪花小楷，寫着聞名楚亦心的廚藝，想要將其請去，爲當朝大夫徐士鑿的老夫人操持壽宴，而這封帖子的撰寫者，下這主意之人，是徐士鑿的夫人，當今徐家掌管中饋之人。

    楚亦心差人與師孃說了自己的想法，師孃便回了帖子，將此事應下。

    三日後，楚亦心喬裝打扮，剛出房門，卻瞧見了門口作小廝打扮的陳言潤。

    一陣哭笑不得後，楚亦心又是甜蜜，又是酸澀，嘴上只道：“你怎的又要跟我去？若是讓夫子知曉你這般耽誤課業，我管教不嚴，亦是同罪。”

    “我自己想去，若是夫子問起，便只道是悄悄跟去，你不知，便無法怪你。”陳言潤答得坦然，似乎自己並未提及說謊一事。

    無奈之下，楚亦心應了下來，二人結伴往徐家而去。

    原本打算乘坐徐家派來的馬車，因帶上了陳言潤這個“拖油瓶”，楚亦心便打消了念頭，只是自己步行而去。

    待到了徐家，院門候着的小廝攔住二人，帶他們從側門進了徐府，陳言潤因着此番作爲像極了羞辱，便心中留了一分防備。

    徐大夫府比起司徒將軍府，自然是不如的，可這府中的裝飾比將軍府華麗不知多少。

    楚亦心感慨着，與陳言潤一路被帶到了廚房。

    裏頭的幫廚與掌廚，只擡頭看了他們一眼，隨後皆不言不語，只在楚亦心出言需幫手時，方纔迴應一聲。

    這徐府的氣氛極其怪異，楚亦心全心做着膳食，仍無法讓自己的注意力不放在這上面，幾次險些切到手指，陳言潤極其憂心，便將切菜的活計擔起，楚亦心只管使喚着幫廚們，以及偶爾雕些瓜果的壽桃出來。

    宴席菜餚上齊，楚亦心擦去了額頭上的細汗，便要與下人們一塊兒入座用膳，卻與陳言潤一道被徐夫人差人喚到了席上。

    “當心些。”路途中，陳言潤皺眉與楚亦心低聲道，楚亦心則是報以肯定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