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醋意

    幾人七嘴八舌與陳言潤說着，最終定下了幾個地方，到時候打算與陳家村那些尚且在合作的老實村民說上一說，此事乃是楚亦心與陳言潤提起過一次，被陳言潤記在了心裏。

    又過了幾日，陳言潤好透了，先前與二人有過淵源的趙晉，因着家中老夫人大壽，便拖師孃找上了楚亦心，商議請楚亦心到趙府上做壽宴，楚亦心一口便應下，絲毫不帶猶豫。

    陳言潤則是因此不安極了，他夢中也夢到過與楚亦心相關的，不好的事情。

    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中一切皆是虛妄，可若事關自己在乎之人，便會失了理智，陳言潤亦是如此。

    他思來想去，幾日間，特意在課業結束後，熬到了深夜，畫出了一副上佳的賀壽圖。

    上面是九十九個壽桃，大小不一，且其中都以不同的方式，寫上了“壽”一字，署名則是空着的。

    完成這畫作的第二日，他便將趙晉喚來，畫作展現在趙晉跟前。

    趙晉連連感嘆，擡手輕摸了摸，便是一陣唏噓，“我若是有你這畫技，便也不會因着賀壽之禮爲難了。”

    “這便是你的了。”陳言潤目光坦然說道。

    話音落下，趙晉則是一怔，旋即連連搖頭，“這乃是你的作品，怎能變爲我的？這不是……”

    “你誤會了。”陳言潤忽的打斷，“我不過是問你是否接受我這份禮物，將其獻給趙老夫人做賀壽禮亦是極佳。”

    原本陳言潤不署名，便是抱着萬一趙晉希望這幅畫寫上自己的名字這般念頭，哪兒想到趙晉如此磊落，陳言潤高看三分。

    “那……你這副畫作……”趙晉想問須得多少銀錢，又覺着太俗，怕觸到陳言潤聽聞覺着心中不舒服。

    陳言潤一笑，“我倒不是要你的銀錢，只是……我嫂子總歸是個孤身女子，去到府中難免我憂心，若是我能一道前去，給她打打下手，那便是極好。”

    這一番話語讓趙晉茅塞頓開，他立馬應下，旋即又覺着陳言潤吃虧，硬是要給些銀錢，結果，卻是被陳言潤以楚亦心不止這些銀錢的價值一話拒絕。

    賀壽之日很快便到了，楚亦心稍有些緊張，待去到了趙府，趙晉朝着她擠眉弄眼半天，隨後見到了趙晉帶來的，扮成了趙家小廝模樣的陳言潤，她方纔那般眼色是爲何。

    “你們啊，果真是狼狽爲奸！竟將我給完全矇蔽了。”楚亦心出言佯裝斥責，面上帶着明媚笑意。

    陳言潤一出現，她那緊張便散去了五分，餘下五分也因着陳言潤的笑容而盡數消逝。

    趙晉因着要陪老夫人，未曾多留便離開了，偌大的廚房，此時便餘下楚亦心與陳言潤二人。

    楚亦心有些茫然，“這可是壽宴，我一人怎能擔起？快些將趙晉叫回來，如何能不給我留些人手。”

    “我便是留下的人手。”陳言潤一板一眼道。

    此言一出，楚亦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稍過了片刻，她方纔怒道：“好你個陳言潤，竟讓趙晉將其餘人手一併帶走，你是真當我乃人中龍鳳啊！”

    聞言，陳言潤微微低頭，做出一副知錯的模樣，誰知還不等楚亦心催他去找趙晉將話收回，陳言潤便蹲下身，燃起了竈臺。

    動作十分熟練，與先前做出那些奇妙吃食的，彷彿不是同一人。

    楚亦心一瞧便知曉，陳言潤此次是做足了功夫，不知爲何，心中甜絲絲的，似是吃下了整整一木盆的甜品一般，可又不會發膩。

    她連忙在廚房中忙活起來，原先還有些拘束，到了後面，使喚陳言潤的時候，便極其的自然。

    期間數次，楚亦心不小心與陳言潤指尖相觸，她毫無所覺，陳言潤卻紅了耳尖。

    隨着一道道的菜餚擺了出來，楚亦心手中的刀不斷的擺動着，一個個栩栩如生的蔬果刀雕便出現在眼前。

    陳言潤讚賞不已，目光頻頻落在楚亦心身上。

    楚亦心心念一動，一笑便拿起一旁的絲瓜，幾下便雕出個板着臉的書生輪廓。

    因着是忽的興起，花費的時間又少，刀功便極其粗糙，甚至未曾雕完，楚亦心拿着在陳言潤眼前晃了晃，神情孩子氣道：“你瞧，這像不像你？言潤你這般豔羨，我便大發善心，將這個贈你了。”

    此話只是玩笑罷了，陳言潤卻十分心動，他抿脣一笑，將那絲瓜接了過來，“嗯，出自你的手，自是像我的。便是沒有十分，也當存在八分。”

    這番話將楚亦心說的面色一紅，她覺着氣氛有些旖旎，急忙轉身便接着做菜。

    一道道的菜餚被趙家的下人端到了席上，隨着衆人擡起筷子夾起其中一樣品嚐，對楚亦心廚藝的贊譽聲，便未曾停過。

    不止如此，待到宴會結束，那些個剩餘良多的菜品，便成爲了趙家下人們的加餐，那些丫鬟小廝吃的眉眼彎彎，不少與楚亦心套起近乎。

    “楚廚娘，你這般廚藝當真好，可是有何祕方？”一嘴角還沾着飯粒的丫鬟小聲打探。

    楚亦心朝她搖搖頭，掛上燦爛笑容，“怎會，不過是普通的做法罷了，真這般好吃？”

    那小丫鬟連連點頭，神情欽佩不已，“豈止好吃，簡直是……是……我想起來了！是人間美味！”

    “瞧瞧你，不識字便不要這般咬文嚼字了。”坐在這丫鬟對面的小廝撇撇嘴，“分明是——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品！”

    楚亦心也不糾結這些誇讚的話是否說的確切，只是心中無比的欣喜，她轉身返回廚房，用餘下的食材又做了幾個菜餚。

    陳言潤見楚亦心坐在了位置上，方纔也跟着坐下，有人提了句陳言潤瞧着眼生，楚亦心悄聲笑話陳言潤將要露餡，卻見陳言潤一笑，輕聲道：“我今日方纔入府，聽聞少爺說，是爲了讓楚廚娘有個人打下手。”

    原本趙晉是讓他們與前來賀壽的賓客一桌，可陳言潤說自己既然扮了小廝，定然要符合身份才是，便婉拒了趙晉。

    實則是他心知，楚亦心不愛那般場合，便找了個藉口。

    這大戶人家的宴席，阿諛奉承不少，陰陽怪氣亦不缺，楚亦心光是想起便覺着腦袋發暈，幸而陳言潤懂她，便避開了這些。

    楚亦心不拘謹，陳言潤亦是與衆人把酒言歡，他們可不曾吃席上的剩菜，只就着那幾個現做的吃。

    忽的，一個小廝端着酒走到楚亦心身前，那臉頰通紅，他深吸口氣，便道：“楚廚娘，你相貌如此出衆，又有這般好廚藝，不知可許了人家？”

    聞言，衆人便開始起鬨，楚亦心一怔後笑開，“我何止許了人家，如今已是寡婦一個，晦氣着呢。”

    這番自我取笑，引得那些小廝不斷與楚亦心表真心，陳言潤在一旁聽得神情沉重，他將酒杯一放，便道：“你們與她相識不過半日，我與她早已結識不知多少日夜，若是改嫁，你們憑何有機會？”

    楚亦心聞言，笑容一凝，旋即想起陳言潤的身份，便也自覺明了這番話的意思，“你啊，莫要嚇壞他們。”

    便是這句話，陳言潤沉默到了宴席結束，二人往書院趕。

    途中陳言潤反覆追問楚亦心，是否已有心儀之人，起先楚亦心不過笑笑帶過，到後面，她無奈至極，便直截了當道：“言潤，你莫要吃醉了酒便與我撒嬌，若是有心儀之人，嫂子定然第一個告知言潤，可好？”

    這番言語，讓陳言潤那壓在心底的話，似乎都失了宣泄的理由。

    他低垂着腦袋，似是睡着了，楚亦心將他扶正，避免從趙家的馬車上摔下去。

    殊不知，在陳言潤的心中，已是藉着酒意，將如何留下楚亦心的計劃，一一完整。

    他不會讓楚亦心在自己中舉後離開，也一定竭盡全力，獲得與之相伴一生的機會。

    自從在趙家老夫人的壽宴上露了一手，楚亦心便有了極大的名氣，接連幾日，包括趙老夫人在內，不斷有大戶人家想將她請到家中做掌廚，有些過分的甚至不嫌棄楚亦心的寡婦身份，想將她納爲妾室。

    楚亦心皆是婉拒了，不僅如此，她更加抓緊培養李恩慶與精挑細選出的幾個小學徒，那開連鎖店的計劃不斷在她腦海中盤旋，刺激着楚亦心。

    不過兩日有餘，陳言潤便帶來了好消息，他替楚亦心找到了合適做屠宰場的地方，要的銀錢也不高。

    爲了這件事情，楚亦心連着做了好幾日的新菜式，皆是想要犒勞陳言潤。

    尤其在得知陳言潤在村中，早已將管那屠宰場的人選給找好，楚亦心更是欣喜的在做膳食時都忍不住輕聲哼歌。

    李恩慶知曉師父爲何如何高興，也跟着一塊兒喜氣洋洋，倒是那幾個小學徒，有些摸不着頭腦。

    “師父師父，你爲何如此高興啊？”其中一個子高些的女娃，跑到了楚亦心跟前，晃悠着那兩根羊角辮，不斷追問。

    楚亦心抿脣一笑，“芳芳可得猜一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