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萬目睚眥之地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渾不沉字數:2147更新時間:24/06/27 13:48:12
三重門之後,是一間神堂。
從外面勉強看出輪廓,是一個鼎形。
所以,要進入神堂,等於就走進了一隻鼎的內部,所以還得爬一條軟梯。
也就是說,這間神堂是像個懸空的盒子一般,被封閉在這間大宅之中。
「像不像個懸棺?」
又是羽白在小聲嘀咕,但到了這裏,已經沒有人接他的話了。
幾人在上面數十名燈籠頭道人的幫助之下,終於順利爬了上去,也就是來到了這「大鼎」的底部。
最後一個人爬上來之後,道人們通力合作,又將這「大鼎」的底部給完全合上了。
很明顯,這「大鼎」原本是密封的,這個供人出入的「門」,是後來開鑿,新裝上去的。
門一關上,幾盞幽幽的長明燈忽然亮起。
「現在照明會對這個房間造成損壞,因此光線稍微暗了點。」
藺瑤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衆人循着聲音往上望去,才發現他們所處的並不是一條走廊,而是大鼎底部一個四面臺和整個房間邊緣的間隔處。
藺瑤就在四面臺的一角上,低頭看着他們。
「請上來吧。」
各人聽到話語,沿着四面臺的四面臺階,開始拾階而上。
四面臺的中間,有一張桌子,桌邊坐着的人,自然就是李世誠李先生。
但衆人首先被吸引並不是他,而是這房間的內部,這「大鼎」的內部。
房間這四面牆,與其說是牆,倒不如說是四面看臺。
階梯狀的看臺,被隔成了無數個座位,每一個座位上,似乎都放着一尊雕像。
這些雕像有的容易辨認,什麼大日毗盧遮那、婆羅賀摩天、三清三聖、聖父聖子,有些則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卻又令人一眼震懾,心生無限敬畏。
四面牆,千萬個座位,千萬仙神,可謂真正是滿天神佛,三十三天,全神俱在。
而這些神佛之下,則有四條面目奇異模糊的巨獸,像是青龍白虎之類,作爲坐騎將這些神佛托起。
仙神與巨獸,無一個怒目圓睜,緊緊盯着房屋中間那四面臺。
再往上,四方各立着七八個道人,同樣個個頭戴紙皮燈籠,豬牛羊馬狗鼠兔各有,便是之前那龍頭道人的同門,這七八個道人在四個方向,各簇擁着一個大道人在當中,大道人全身籠罩在紙皮之中,像穿了一身碩大的鎧甲,將其顯襯得足足有兩人之高,這四名大道人分別頂着羊、鹿、虎和一具猴頭,四具怪異繁複的紙頭顱,八隻紅色眼睛,同樣狠狠盯
着中間那四面臺。
房間的屋頂(大鼎的蓋)之上,懸掛的卻都是各式神兵利器,密密麻麻,千千萬萬,上面無一不帶着血跡血肉,列陣排兵,殺氣騰騰,也正對着那四面臺。
這時陸然已經站到了四面臺上,擡頭望着這忽明忽暗的一切詭狀殊形,忽然有了一種感覺。
這座寺廟,這座大鼎,是一座囚牢。
億萬仙神,千兵萬刃,萬目睚眥,也不過都是看守,是一種手段。
他們要看守、鎮壓、圍攻、控制的某種東西,就在四面臺上,或者曾經在四面臺上。
而今,這四面臺上,只有一張桌子,和一位身形有些佝僂的老人。
桌子看上去很奇怪,造型可以說非常拙劣,五邊形的桌面下面卻有七八條粗細不一的桌腿,材質也有些奇怪,炭黑色,不是木製,也不是鐵的,黑沉沉的,像是某種石頭。
多看幾眼,就發現這桌子,有時候與暗處融爲了一體,有時候又閃亮着微光,將暗處照亮。
可無論這桌子如何變換閃光,桌面上始終漆黑一片,因此桌子上坐着的那個老人,臉就一直在陰影裏,與這滿房間的神仙一樣,叫人看不太清楚。
但已經全員站上四面臺的六個人,卻又都明白,這位老人,就是李世誠李先生本人了。
「天頂一粒星,地下開書齋。」
「書齋門,未曾開,阿奴哭欲食油?……」
李先生看見六人站定,便開口說了話,一開口,居然是用家鄉話,念了兩句童謠。
臺上的六人都不知他是何用意,只有同爲潮汕人的方梅很自然地接了下去。
「油?未曾浮,阿奴哭欲去牽牛。」
「牛未醒,阿奴哭欲掠草蜢,」
「草蜢卜卜跳,阿奴氣到嘴翹翹。」
黑暗中李世誠似乎笑了一笑,拍手稱讚道:「方小姐,你接的好呀。」
方梅甜甜一笑,「李先生您好,同爲潮汕人,哪有不會這首童謠的道理。」
李世誠乾笑了幾聲,這才伸出手一一招呼。
「你們五人,請根據自己的喜好,隨便坐吧。」
這時,藺瑤不知從哪走了出來,走到李世誠身後,將他往後退了半個身位。
李世誠居然是坐着輪椅來到的此地,他一後退,奇怪的五邊形桌面之下,形勢一下明朗起來,五個石墩子般的座位在五方顯現,顯然正應對着收到了邀請函的五人。
「可你們怎麼有六個人?」
李世誠忽然警覺地問了一聲
。
藺瑤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無妨,那你,就跟我一樣,作爲一個旁觀者,好了。」
李世誠的聲音,倒是有那麼幾分長者的慈祥感覺。
李小愚藏在金色長髮下的面色卻是非常難看,至少陸然看來,李小愚的目光自從見到了李世誠,便充斥着恨不得上去將其生吞活剝的恨意。
李小愚應該還沒有發現那些紙皮燈籠的道人就是擄走慧真的真兇,他只是從方纔幾人的講述之中,認定了一個可能——
李大愚之死,並非偶然,而是因爲他參加了這詭異邪門的鑑寶會。
陸然用眼神告訴李小愚,不要衝動,然後他最先挑了一個方位,坐了下來。
以李世誠的位置爲五面臺的最北角,他選了離他最遠的南面,還有一個原因,是這個方位,離他們方纔進入此地的那扇門,距離最爲接近。
他一坐下來,就看見這五面臺之上,擺着一個物件,被一塊厚重的黑布蓋着,只覺得形狀,像是一塊圓石。
他一進入這裏所產生的種種熟悉感覺,便是來自這個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