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欠也就不用還

    接下來的三天裏，陸平生帶着陸然在這三饜娘娘山前後好好遊玩了一番，可唯獨那座建着紫色道觀的第三座聖女峯，陸平生提都沒提過。

    陸然知道，像這種在這地界經營了數百年乃至千年的宗門，總歸有些隱祕之處，因此他也不問，也不好奇。

    三天裏白日他暴食、暴飲、睡覺、踩了踩“忘情機”，跟幾個信女們打了幾圈牌，還乘了那大鷹去了山林的更深處，在那釣了魚，捉了松鼠，還採了一株可讓人失去味覺的無名菌子，交了幾個金毛猴子的朋友……

    到了夜晚就關門房門，徹夜跟樹小姐閒談，樹小姐講述了很多似乎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事情，陸然一直迷迷糊糊聽着，一直聽到沉沉睡去。

    第四天陸然醒來，又是一個日上三竿時，陸平生和幾個標緻師妹已經在門外等着了，要帶着陸然繼續遊玩，陸然一開口，卻表達了自己想要今日離開的意願，找的藉口是自己跟徐方有約，不好誤了約期。

    陸平生萬般不捨，但也表示理解，接着便以極快的速度幫陸然準備了一些補給，然後又告訴陸然，得知他要走，師尊希望還能再與陸然再見一面。

    陸然表示，那是自然，自己也理應去同忘情真人告別。

    內殿之中，忘情真人白雲飛依舊在水簾之中，見到陸然進來，水簾唰地撤下，白雲飛衝上前來，彷彿按捺了很久的情緒一下爆發了出來，聲音還帶着幾分顫抖，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陸然道友，當真不給本座一點機會嗎？你我當着沒有師父之緣嗎？”

    言語之間，依舊有些口齒不清，但是陸然感受到了她的情真意切。

    還未等陸然說話，她又嗟嘆道：“也是，像我們這種小山門，的確是不如徐仙君的南爛海，都怪本座天分太低，修煉至今，還是個人仙。”

    陸然見她作爲一門之尊，居然如此放下身段，心裏不由得升起一些愧疚，他決定暗暗給這白雲飛一個機會。

    接下來他會說一些暗示的話，如果這白雲飛三句話之內能看出他是個無仙竅之人，他就會留在此地，跟從白雲飛從頭學起。

    陸然說道：“其實我並不是要去拜徐方爲師，只是我特質特殊，要請徐仙師指點一二，否則，我可能沒有辦法修行。”

    這麼說，幾乎等於明示。

    可惜那白雲飛並沒有領會陸然這句話的意思，也沒有看出陸然的症結所在，而是順着陸然話討好道：“道友這是仙根靈秀，天賦異稟，否則，也沒有辦法從那【浮圖】中脫穎而出，我看中的就是你這雙眼睛，黑得徹底，簡直無底，就……就不像是一個人的眼睛，倒有幾分像我羽族。”

    什麼話，這不是在罵我不是人嘛。

    算了，看來這忘情宗這白雲飛果然跟我無緣。

    陸然耐心聽完白雲飛的話，上前一拱手，正色道：“真人厚愛我心領了，但我的確志不在此，還是想去外面的世界再歷練歷練。”

    “你先別這麼快拒絕！我還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白雲飛有些急了，雙臂一展，兩條巨大如同翅膀的袖子在殿內飄揚開來，一下上前，一隻攏住了陸然，另一只在面前陸然七纏八纏，纏出了一道門的形狀。

    陸然來不及問，白雲飛手上一縮，已經將陸然拉進了那門內。

    門內，是一個黑紅色的房間，裏面霧氣繚繞，有一股很奇怪的腥氣。

    再擡頭，陸然不禁啊的一聲叫出了聲。

    面前，是數不清的奇珍異寶，閃着各色光華，幾乎要閃瞎陸然的眼睛。

    白雲飛熟悉的聲音自頭頂之上傳來：“這是我忘情宗五百年積累的仙人法寶，其中不乏有一些先天至寶，小道友你可一一細看，可有喜歡之物，要是道友願做我關門弟子，這些寶貝，等爲師百年之後，便都歸小道友所有。”

    陸然雖然尚不懂得如何查驗法寶，但僅憑感覺，其中的確有不少寶貝，一眼看去便知道不是俗物，如此說來，這白雲飛確實不是爲了【浮圖】寶貝，人家不缺寶貝。

    難道真的是看中了我這雙眼睛？

    可是我真的是從來不討女人喜歡的人啊？

    陸然怔在那裏，看上去好像被這些寶貝所迷，實際卻順着自己不討女人喜歡這一件事想到了自己將來孤獨終老一個人死在漏風接雨的破屋之中……

    頭頂上的聲音還以爲陸然心動了，問道：“怎麼樣，小友，很多可都是真仙之寶，入我宗門，不費一刀一劍，將來還會有更多。”

    “不。仙子，恕我難從命，我還是想去找徐方。”

    回過神來的陸然，再度拒絕。

    待在這裏，其實跟孤獨終老，也沒多大的區別。

    白雲飛的語調越來越急：“哎呀，徐方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他最爲厲害的法寶不也在這裏，你看看，那把魚麗刀是不是徐方之物？”

    陸然面前，有一把閃着藍光的刀，像一尾魚，忽然衝他眨了一下眼睛。

    這的確是魚麗刀，但是比起徐方腰間那把，顏色不一樣，這把也更狹長一些。

    難道這世間，有兩把魚麗刀？

    管他呢，有一萬把，與我也並不相干。

    陸然定定心神，擡頭衝那聲音來的方向說道：“仙子，我心意已決，還是想做個遊仙，還請仙子放我出去，送我下山。”

    白雲飛久久沒有出聲，陸然只看見面前的珍寶都懸浮了起來，換着樣子在自己面前旋轉、展示。

    陸然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白雲飛終於長嘆了一聲，說道：“既然小道友心意已決，你我相識一場，即使你不拜入我門下，我也送你一件寶貝，面前這一千三百四十五件仙人珍寶，只要你看中的，你儘管挑一件。”

    “真的？包括那把魚麗刀嗎？”

    “真的，包括那把魚麗刀。”

    陸然還真的有點心動，差點就伸了手。

    卻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青烏。

    想到自己借了三滴血，欠下她三個誓言。

    她送了自己的樹小姐，也不知道將來要用什麼才能償還。

    所謂無功不受祿，拿了人家的手短，現在的自己，身上再有寶貝，根本保不住。

    “這裏面的寶貝，我一樣也不要，多謝仙子美意，如果實在是有東西想送，就送我一壺美酒，路上解渴吧。”

    陸然躬身抱拳，義正辭嚴地朝着上方說道。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