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最後的晚餐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獨孤十七城字數:2987更新時間:24/06/27 13:44:44
    城門守衛見他身後只有一匹倒在地上的馬,又衣着樸素,怎麼看也不像禪堂堂主,只不耐煩地驅趕道:“你這個樣子,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你是禪堂之主啊,你................................”

    眼下最快能進入落冥淵的方法,只有一個。

    “那便得罪了。”

    李修緣話音剛落,面前那守衛的整個身子在半空中,倒轉了過來!

    咚-------------------

    他的頭插進了鬆軟的泥土中,雙腳在空中不斷踢動掙扎。

    ......................................

    哐鐺鐺鐺鐺---------------

    正在修煉碧血劍譜的蕭山潼,聽見鑼鼓聲響,知道城門那邊出事了,當下便衝了出去。

    他如同往常一樣,足尖輕點,想跳上不遠處的屋頂,可用了與往常一樣的力度,騰起的身子,卻高了屋頂一大截!

    蕭山潼任由自己的身子往下墜,直到腳沾地。

    他一邊朝城門趕去,一邊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才練成碧血劍譜第一式,就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比之前輕盈了許多,倘若十式都練成了呢?

    蕭山潼思緒還沒收回,轉眼間便到了城門口。

    他站在屋頂上往下看,只覺得腳下的場景,似曾相識。

    衆將士,護衛魚貫而出,正欲攔下闖入者,可只要被那道灰影近身,整個人就會倒轉過來,腦袋插進泥土,只剩雙腿在外掙扎。

    那道灰色人影移動極快,蕭山潼雖然沒有看清他的臉,卻認出了他的白打招式。

    江寒硯聽到鑼鼓聲,此時也趕了過來。

    “修緣-----------------”

    蕭山潼躍下屋頂,站在不遠處,使勁對李修緣揮動着雙手。

    李修緣見目的達成,便不再對剩餘的人動手,他雙手合十,對着剛拔出腦袋,不斷喘氣的衆人誠懇地表達了歉意。

    “對不住。”

    江寒硯見是李修緣,便將袖中雙鉤收了回去。

    那兩名城門守衛滿頭是土,追了上來,見那衣着樸素的灰衣和尚,正跟蕭山潼和江寒硯說話,當下才明白他禪堂堂主的身份是真的,揣揣不安地站在一旁。

    李修緣衝了上來,急切道:“大事不好了,快帶我去見你們女王!”

    蕭山潼見他神色慌亂,知道有重要的事,也不多說什麼,便快步領着李修緣去找獨孤昭月。

    衆人找到獨孤昭月之時,她正坐在湖邊的涼亭上,對着桌上的菊花出了神。

    聽到有動靜傳來,便往他們的方向望去。

    李修緣三步作兩步,衝到獨孤昭月面前,將木鋒寒與軒朝,苗疆,東桃嶺的所作所爲,全都告訴了獨孤昭月。

    蕭山潼,江寒硯聽完,只感覺天都要塌了。

    沒了彩靈石之源,落冥淵財政方面一落千丈,甚至不得不向飽受戰亂的百姓徵稅。

    落冥淵的抗爭本就舉步維艱,若是再加上苗疆的背刺,木鋒寒的暗中搗亂,那麼落冥淵的國運,可就真的走到頭了。

    蕭山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他看向麻木的獨孤昭月,道:“昭月,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獨孤昭月出了一會神,道:“將苗疆派來的援兵逐出落冥淵,以免打起仗來,他們會偷襲我軍。告訴各地將士,落冥淵已經到了生死攸關之際,打起十二分精神。另外,通知王將領,讓他立馬動身,去暗箋請求支援。”

    江寒硯擔憂道:“可是暗箋,向來置身事外不參與鬥爭,他們能借兵給我們嗎?”

    獨孤昭月望着天邊落下的夕陽,道:“軒朝,東桃嶺,苗疆統一戰線,禪堂新堂主剛即位,內部局勢混亂,正是需要兵力整頓之時,而修緣又將這消息告訴了我,已經仁至義盡。只有暗箋,是落冥淵唯一的救命稻草。”

    江寒硯只感覺四肢發涼,他看着天邊緩緩落下的夕陽,只悲觀的感覺,那正漸漸消失的夕陽,正如同如今的落冥淵一樣,逐漸走向衰落。

    一想到她好不容易將落冥淵復國,便要經歷第二次國破之痛,心頭就像被針扎一樣,隱隱做痛。

    江寒硯喉中發苦,他還是強裝鎮定,努力學做平常的樣子,沉聲道:“是,我這就去。”

    李修緣抱拳,道:“話已帶到,那我便先告辭。”

    獨孤昭月輕輕撫摸着桌前的菊花,道:“今日是霜降時節,天色又晚,不好趕路,便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李修緣剛想回絕,可獨孤昭月卻繼續說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局勢動盪,說不準下次再見,已是物是人非,何不趁着故人還在身畔之時,把酒言歡?”

    李修緣看着她哀愁的面龐,喉嚨彷彿被堵住了一般,什麼也說不出來,只重重點了點頭。

    ..........................................

    霜降,是秋天的最後一個節氣,有賞菊飲酒,吃柿子,吃鴨子,吃牛肉的習俗。

    江寒硯按照獨孤昭月的所說,通知完王將領,再回來之時,就見涼亭上,漂浮着陣陣白騰騰的熱氣。

    沸騰的牛肉火鍋,外酥裏嫩的烤鴨,散發着清香,火紅的柿子。

    江寒硯走近了才發現,他們正一直等着他。

    他懷着一種複雜的心情入座,想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獨孤昭月面上帶笑,道:“人都齊了,大家動筷吧。”

    李修緣看着面前的飯菜,臉色很奇怪。

    獨孤昭月見他不動,便道:“怎麼了?吃啊。”

    李修緣愣了一下,道:“吃........................啥?”

    還是蕭山潼清了清嗓子,道:“這一桌子菜都是葷腥,只有這柿子,修緣能碰。”

    獨孤昭月恍然大悟,她捂嘴一笑,道:“哎呀,實在對不住,這些天腦袋裏一片混沌,考慮不周。”

    很快,就有婢女上來,撤走了李修緣面前的葷菜,擺上了精緻可口的素菜。

    李修緣趕路辛苦,本就飢腸轆轆了,因此也沒有客氣,將面前的炒青菜送進了嘴裏。

    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事,江寒硯本以爲獨孤昭月會愁容滿面,可低頭一瞥,只見獨孤昭月嘴角帶笑,正溫柔地望着他們。

    還記得之前,落冥淵未曾復國,還是殘黨,蕭山潼都還未曾出現之時。

    每年的霜降,江寒硯,獨孤昭月,獨孤青蘿都會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雖然江寒硯只是她們姐妹倆身邊的暗衛,他自己也清楚這點,一直以來不敢僭越,但她們雖沒有明說,卻一直將他視爲朋友,家人。

    那道五香烤鴨,那鍋香菜牛肉,一直以來是獨孤青蘿最愛吃的菜,可如今菜的味道未曾改變分毫,但她卻再也吃不到了。

    蕭山潼給獨孤昭月夾了一隻鴨腿,道:“你怎麼都不吃,光看着我們笑做甚?”

    獨孤昭月笑道:“我想記住你們現在的樣子,這樣就算以後,此等光景不再,我心中也有所憶。”

    蕭山潼只覺得心中泛起酸楚,道:“我們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可如今,亂世動盪不安,局勢變化多端。

    其實蕭山潼對自己說的話,心中也沒有底,其他人也明白,這不過是安慰當下的善意謊言。

    江寒硯從懷中拿出一塊,用布鄭重包好的手鐲,雙手遞給了她。

    獨孤昭月接過手,好奇道:“這是什麼?”

    江寒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的反應,道:“我上次見你,本想將這木鐲放在青蘿的棺中,可最後關頭又拿了回來,便知道你捨不得,所以將被分爲兩半的木鐲拿去修好了。

    當打開布包,看見那完整手鐲之時,獨孤昭月面上笑容漸漸消失。

    江寒硯一下變得手足無措,顫聲問道:“你不喜歡嗎?我.............................我................................”

    那木鐲的修整,一看就花了很大的功夫,表面光滑平整,絲毫看不出來任何痕跡,新如當年。

    如今捧着這木鐲,又叫她怎麼不睹物思念人?

    想起獨孤青蘿生前的音容笑貌,獨孤昭月只覺得心裏被生生剜了一塊肉,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失去摯愛之人的痛苦,當初美好的點點滴滴,如今都成了,刺向心頭的刑具。

    蕭山潼,李修緣發現了她的異常,關切地朝她看了過來。

    “你怎麼了?”

    “你沒事吧?”

    江寒硯自責地恨不得當場抽自己一巴掌,他慌亂之下,剛想說些什麼,卻感覺手背一暖,低頭一看,只見獨孤昭月緊緊握住了他的手,美目中淚光流轉。

    “寒硯,謝謝你。”

    蕭山潼只感覺身旁一股熱浪襲來,他還以爲是火鍋撒了,可火鍋分明還好端端的放在桌上。

    轉頭一看,就見江寒硯整張臉都紅了,那抹桃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直延伸到耳根,脖頸。

    蕭山潼眼睛都瞪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幻覺,他只覺得江寒硯頭頂上,竟然都冒出了陣陣白煙。

    「萬水千山總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