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

    雞鳴聲起。

    陳休緩緩收功，一抹濃郁的紫氣於臉頰間消散。

    擡手之間，一抹厚重綿密的火息涌現，他淡笑着道：“不愧是《紫霞神功》。綿如雲霞，蓄勁極韌，單純凝練的內氣，遠勝於《血刀功》。”

    行走於外城的小巷間，陳休的眉頭微微皺起。

    濃郁的香火氣息，充斥着每個角落。

    招展的招魂幡隨風飄曳，越發顯得破敗落寞。

    三重的法師臺屹立於中央，供奉着超度“地獄”亡魂的菩薩，鎏金的光輝格外耀眼。

    臺下，是面有飢色、衣衫襤褸的老者，近乎麻木地磕着頭念着經，恍若瘋魔。

    他們的身前，是虔誠供奉獻上的白米白麪！！

    甚至，有衙役夾雜其中，皆是目光狂熱！

    “紅塵如獄，衆生皆苦....”

    “有神天降，憫我世人.....”

    熟悉而空洞的法號，伴隨着檀香、燭火、符水，以及燃燒的紙錢，充斥着陳休的眸子。

    “朝廷的衙役，居然都淪陷了。無生教，已經如此勢大了嗎？”

    陳休眼眸微凝。

    禍亂世道，宗教收攏了民心，還集納了糧草。

    其中居心，不言而喻。

    城邊。

    古舊的城門轟然閉合。

    陳休的腳步隨之一滯。

    他環視四周，拇指緩緩落在了刀柄之上。冷笑着開口：“無生教的膽子，很大嘛。我身爲朝廷命官，你們也敢擋我的路？”

    不知呵斥，他已然陷入了圍困之中。

    儘管皆是貧民百姓，但目光卻頗爲狂熱。

    無生教衆！

    “大人，你可是讓我等，找的好苦啊。大勢如此，你何必如此牴觸，我無生教順應的可是民心啊。”青衫白冠的道士踱着步，於人海之中步出，頗有幾分玩味之意。

    哼。

    陳休冷笑一聲，淡淡道：“閣下請回吧。陳休心中，只有朝廷！”

    “大人，識時務者爲俊傑啊。天下大勢，人心所向，你是擋不住的。”

    道士似笑非笑地開口，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天下大勢如何，與我何幹？我只知道，就憑你們，還不配擋我的路！”

    陳休嗤笑一聲，手中的雁翎刀陡然出鞘！

    低沉的勁風掠過，斬出一道寒芒。

    “張總捕頭，也也是如此。”青年得意地笑了笑，頗有幾分惋惜地打開精鐵的羽扇：“可惜啊，沒拿下他的人頭，讓他給溜了。”

    “大人，我勸你最好三思哦。”

    陳休眼眸微眯，面頰之上一抹驚異轉瞬即逝：“張總捕頭，居然是你們所傷？”

    “他要是肯聽話，乖乖和我們合作，哪裏用的受那皮肉之苦？”

    青年似笑非笑地開口，漫不經心地撥弄着纖細的扇骨：“陳大人，我記得，還有個姐姐是吧？你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家人考慮吧？”

    說着，臉上閃過幾分威脅之意：“莫說是豹三爺的府邸，便是那大黑獄中，也有我們的人呢！”

    刺啦——

    雁翎刀劃過地面，勾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好好活着，不好嗎？爲什麼非要逼我殺你呢？”

    陳休眼中滿是殺意，手中的雁翎刀凌空斬出。

    青年依舊掛着三分笑意，巋然不動。

    噗嗤——

    一抹鮮血溢出。

    陳休的眸子陡然變冷，緩緩抽刀。

    沾染着鮮血的老人艱難跪下，滿是鮮血的雙手抱住了陳休，眼中依舊是滿滿的狂熱！

    “你，居然讓他們爲你擋刀？怪不得張雲山會輸呢！手段不錯啊。”

    陳休冷笑一聲，殺意不減！

    “爲大義而亡，爲我輩而死，是他們的義務，也是他們的榮耀。死後，自會有無生老姆超度，蓮花使者接引，早登極樂世界。”

    青年的臉上掛着幾分神聖，手掌張開，露出一枚圓潤的丹丸。

    依稀之間，可見其中的蟲形。

    蠱！

    “大人，你若是不加入我等。那麼今日，你怕是哪裏，都走不了。”

    青年說着，露出一抹詭異而嘚瑟的笑容：“當然，大人你也可以選擇殺光這裏的所有人。只要大人，你下得去手。”

    “或者，你不怕被朝廷所通緝！”

    言語間，陳休只覺得莫名腳踝一緊。

    微微俯身，居然是衣衫襤褸的孩童，如野獸般瘋狂地抓了他的長靴！

    污泥沾滿的小手，捏着一份鈍了的鐵片，狠狠朝着他的小腹刺去！！

    鋥——

    陳休微微橫刀，眼神越發的冰冷而淡漠。

    “呵呵，大人你怎麼看呢？這可是無辜的孩子，你好意思動手嗎？你忍心嗎?”

    青年的眼中滿是嘚瑟，掛着幾分病態的笑容。

    咔嚓——

    一道血跡飆出，濺了他一身。

    青年驚愕地低下頭，一枚首級緩緩滾落。

    小小的屍體，就這麼倒在了他的身前。

    鮮血緩緩溢出。

    “你，你，你！你居然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他們可都是大隋的良民啊！！”

    青年頓時慌了，顯得語無倫次了幾分。

    這傢伙，居然真的動手了！！

    陳休淡淡拭去濺了一臉的污血，緩緩朝着青年走去。

    噗噗噗——

    雪練似的刀光掠過，鮮血瞬間爆開。

    陳休緩緩從一具又一具屍體上跨過，目光淡漠：“既然背叛了朝廷，那就是反賊！爲官者，當殺賊除叛！”

    言語間，手中的長刀微旋，最後一位貧民倒在了血泊之中。

    縱然只是百步，身後已然屍骸如山！

    “我不是張雲山，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僅此而已！！既是反賊，那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幹？”陳休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青年。

    手中的雁翎刀驀然擡起，凌空斬下！

    鋥——

    恰如孔雀開屏般的精鐵羽扇爆開，威勢頗大。

    紛亂的鐵刃散開，勉強擋住這一刀！

    居然是機擴類暗器！

    陳休眉頭微挑。

    “刀下留人——”

    一聲厲呵自遠處響起。

    陳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中雁翎刀陡然一轉，斜空斬出。

    幾乎同時，左掌翻轉！

    寒冰掌！

    陰冷強勁的寒意爆發！

    砰！

    透體的冰錐綻放，凌亂的血花散了一地！

    陳休緩緩收掌，擡眼打量着眼前面容近乎扭曲的老者，喃喃道：“氣息很弱啊。年紀也不小，氣血也不夠旺盛。應該是養尊處優的哪家長老吧......”

    言語間，左手緩緩落下腰間。

    一抹赤色的匕首滑入掌心。

    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對不住了。

    陳休目光陰冷。

    “我的孫兒啊！”

    老者近乎顫抖地走近那幾乎殘缺的屍骸，蒼老的臉上有恨意也有苦意，擡頭道：“混賬東西，你怎麼敢.......”

    言還未盡，一抹粉白遮天蔽日！

    老者頓時慘叫一聲！

    居然是石灰和鐵屑！

    下一刻，一股極致的寒意籠罩了他的心頭！

    一股極致的劇痛自心頭綻放！

    袖裏青龍，一擊必殺！

    “老家夥，既然你看到了我屠殺貧民，哪能留你活口！”

    陳休抽出了赤紅的戒刀，環視四周，嘆了口氣：“爲什麼非要逼我殺人呢？得，又得演戲了。”

    “不過，這老家夥，似乎是天鷹幫的長老啊。”

    “呵，這事兒變得有意思了。”

    ......

    城外，側畔。

    厚實的牛車停候於路邊。

    周文龍凝視着那驟然閉合的城門，淡淡道：“元老鬼，你想做什麼，本官都不會追究。但是，別耽誤了本官的事！”

    “大人放心，一切自有老夫代勞......”

    元平山的話語驀然一滯。

    城門緩緩打開，一道渾身是血的身影緩緩走出。

    陳休！！

    元平山瞳孔一縮。

    他的手中，赫然提着兩枚首級！

    “不知是哪家的長老，居然勾結無生教，還濫殺無辜，殘害貧民，真的是罪大惡極啊。”陳休冷笑着開口，隨手一拋。

    兩枚圓滾滾的頭顱，落在了元平山的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