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宮中有旨,公子無憂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皇家大芒果字數:3624更新時間:24/06/27 13:40:49
    “老臣秦寶林,拜見陛下!老臣之嫡孫慘死街頭,秦家長房絕後,求陛下念在老臣及秦家爲皇室、爲國朝盡心竭力的份上,爲老臣做主!”

    咚!

    咚!

    咚!

    額頭卯足了勁撞擊在地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那是滿腔的悲憤,更是不能拒絕的決心。

    原本還準備了諸多說辭,想跟對方繞繞彎子的崇寧帝無奈地趕緊起身,伸手將其扶起,“鳳陽公快快請起,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來人,賜座!”

    秦家老家主擡起頭,額頭上已然見血,搭配着有些凌亂的鬚髮,看上去頗爲淒涼。

    “鳳陽公啊,朕之前曾說過,皇祖母乃是秦家嫡女,論輩分你還是朕的長輩,何須一見面就說這些呢!”

    “陛下,老臣及秦家自知身爲數代後族,身份敏感,一向醉心商事,謹守本分,不願沾染朝中是非,可如今,有人不僅將算盤打到我秦家之上,甚至還殘害秦家嫡親性命,老臣及秦家並不像其他大族一般,在朝堂有諸多勢力,老臣只能求助於君上,願陛下爲老臣及秦家,主持公道啊!”

    崇寧帝看着眼前帶血而泣的老人,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這並非尋常仇殺,而是有人圖謀秦家?”

    老家主繼續道:“老臣在來路上曾再三思慮,秦家這些年來,一直不曾參與朝局,老臣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讓人動手當街刺殺老臣之孫的理由。老臣回府詢問,他今日之所以出府,乃是有人以老夫那個不成器的私生女之隱祕相約,而這個消息爲何散佈出來,對方又爲何知曉其路線,凡此種種,老夫愚鈍,想不明白,同時又受限於能耐不足,無法查明,只得懇求陛下命人查明真相,以安亡靈啊!”

    崇寧帝此刻腦中轉過無數的念頭,想到了無數操縱此事的方法,但卻並沒有急於下任何定論,而是點了點頭,“朕知道了。鳳陽公放心,中京城中,出了這等事情,朕又豈會坐視不管。朕稍後便下令刑部、京兆府並黑冰臺徹查此案,直達天聽,不受任何人阻撓,涉及到的所有人”

    他頓了頓,“不論是皇親國戚,還是累世勳貴,抑或朝中重臣,一律嚴懲不貸!”

    老家主看着崇寧帝,艱難起身,下跪磕頭,“老臣謝陛下隆恩!”

    當秦家老家主出宮,一道旨意也隨之從宮中傳出。

    着刑部、京兆府、黑冰臺,三司會審此案,上至親王、下至黎民,皆有收押審問之權,一應嫌犯皆由黑冰臺收押!務必查明真相,但有徇私枉法之舉,直接去職問罪!

    消息傳出,京中衆人都反應各異。

    有人覺得,這秦家啊,別看他現在跟縮頭烏龜似的,主動退出朝堂,但這底蘊和實力真不是蓋的,能讓陛下爲他動這麼大的陣仗;

    也有人覺得,照這麼看,夏景昀這一關怕是遭了大難了,黑冰臺的牢獄進去容易,出來可難啊;

    還有人覺得,這一次朝中怕是要出大事了,這一關的結果如何,或許就關係着未來十年朝局的走向;

    更有人異想天開的人覺得,這是朝中新貴和豪門之間的對撞,或許一戰就能看出朝中風向。

    英國公府,書房之中,親隨嘖嘖感慨,“這秦家面子還真大,陛下居然搞這麼大動作。”

    英國公呂如鬆放下茶盞,嗤笑一聲,“跟秦家有何關係!”

    他緩緩站起,在房中踱步,“陛下這是想要趁機完成自己的佈局,所以才搞出這麼一副聲勢浩大的樣子,屆時真有什麼對他有利的消息,他便可以順勢而爲。秦家如今,如同稚童持金過鬧市,出事是遲早的事,陛下才不會對他們有什麼憐惜呢!”

    親隨恍然大悟,連忙拍起馬屁,“還是公爺看得通透。”

    呂如鬆走到桌旁,手指輕敲着桌板,“這麼說起來,夏景昀進黑冰臺走一遭是難免的了。”

    親隨眼前一亮,“是的,可惜了若是刑部收押人犯就好了,如今刑部尚書是我們的人,到時候隨便使點手段.”

    “說什麼蠢話!”

    英國公扭頭怒斥,“如今此事與我們無關,又有人幫我們對付夏景昀這個眼中釘,肉中刺,我們爲何要自己趟進渾水裏?”

    他緩了口氣,“你去跟刑部那邊說一聲,我們不僅不能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反倒是要完全秉公執法,甚至還可以對夏景昀多加維護,少讓他受些皮肉之苦,如此一來,也好在咱們那位多疑的陛下面前,挽回幾分信任。”

    親隨聽得大感佩服,“還得是公爺您看得明白,如此一來,咱們這份公正之心,陛下定能看到。”

    “不過有一點,你得告訴他,一定要做到。”

    “公爺請吩咐。”

    “一定要將此事拖到春闈之後,不能讓夏景昀參加春闈!”

    親隨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是!”

    ——

    馬車緩緩停靠在秦府,帶回了陛下下旨的消息。

    府中上下,表面上自然是一片感恩戴德,順帶自豪起我秦家果然厲害,陛下真給面子之類的東西。

    秦老家主彷彿已被今夜的事情耗盡了力氣,管家連忙推來椅子,讓老家主坐在上面,然後親自在後面推着。

    家中已經在一旁架設了一個小型的靈堂,秦家本族的族人都在裏面跪着爲秦玉文守靈。

    老家主到了靈堂門口,將情況跟兒子說了,“今夜的事情你盯着點,老夫要去休息了。”

    秦家家主自然連忙應下,並連聲說着父親辛苦。

    正當管家要推着老家主回到他的院子裏休息的時候,老家主忽然道:“等一下。”

    他扭頭看着穿着孝衣跪在靈堂前方,爲秦玉文守靈的秦璃,“讓阿璃去祠堂跪着反省一夜,犯下如此大錯,豈能輕饒!”

    “父親!”秦家家主連忙開口勸阻,在他的眼中,秦璃並沒有做錯什麼,反倒是爲秦家挽回了不少的損失,兒子的死固然令人悲痛,但父親這般偏心,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無辜的女兒身上,這叫什麼事!

    老家主沉聲道:“你若還認我這個父親,就照辦,你若覺得不想認,那就隨你!走!”

    “父親!”

    秦家家主還在挽留,但老家主的椅子已經被推着走遠。

    “父親,不必爲難。我去就是了。”

    秦璃自然也聽到了這番對話,默默來到父親的身邊,紅腫的雙眼中,是心如死灰的平靜。

    秦家家主看着自己掌上明珠的樣子,不由悲從中來,“阿璃.”

    而原本因爲兒子的死而對女兒的行爲頗有微詞的秦母在瞧見女兒被這般針對,心頭也有些不忍,走過來握住女兒的手。

    秦璃平靜道:“家裏已經夠亂了,這個時候,長房還是不要再生亂子的好。不過是去祠堂跪一晚罷了,沒事的。”

    看着女兒走向祠堂的背影,秦家家主懊喪又無奈地一跺腳。

    “哎!”

    ——

    江安侯府,夏景昀並不知道秦璃如今的處境,知道了也無能爲力,因爲他要面對的情況還要糟得多。

    已經得知了消息的他,此刻穿戴整齊,坐在了正堂之中。

    馮秀雲、蘇元尚、公孫敬、白雲邊、陳富貴都陪在一旁。

    夏景昀的面上沒有什麼慌亂,平靜地開口說着,“京兆府的韓府尹跟我們相熟,不會太過爲難。黑冰臺雖然名聲恐怖,但黑冰臺屬於陛下私器,我有把握陛下不會太爲難我。那麼問題就在於刑部了。”

    公孫敬畢竟在京中混了這麼多年,對這些主要官員的情況還是自認很瞭解的,一臉擔憂道:“刑部尚書耿元平是英國公的人,他定然會對公子不利。”

    夏景昀和蘇元尚卻幾乎同時眼前一亮,但蘇元尚接着又立刻收斂神情。

    夏景昀有些欣喜道:“如果是英國公的人,那我就不怕了。”

    他直接吩咐道:“接下來,你們只需辦好三件事,第一將侯府的局面穩住,尤其是人心,切不可生亂;第二,每日都要來探視,如果他們不準就去找阿姊,屆時只要發現刑部有手腳,立刻將水攪渾,把淑妃和英國公牽扯進來,將這件事變成黨爭;第三,儘可能早些將我救出來,我必須要參加春闈,哪怕在春闈開考前一日都行。”

    “這三點,會比較難,但現在形勢已經將我們逼到了這個份兒上,只有努力才有辦法。具體的操作方法,我跟蘇先生有過仔細的探討,我在獄中期間,一切以他的指令爲尊。”

    夏景昀笑着安慰着,“不用太過擔心,我們既然選了走這條路,今後註定會有無數類似的波折,這一次,就當一次演練吧!”

    衆人的沉默中,白雲邊癟了癟嘴,“我可沒選這條路,是你把我綁到這條路上來的!”

    衆人忍不住一笑,凝重到了極致的氣氛也難得地鬆了一絲。

    夏景昀笑着看了一眼白雲邊,這個曾經不諳世事的貴公子,終於也有了長足的成長。

    說話間,一身黑衣的玄狐直接走了進來,在侯府衆人畏懼的目光中,冷冷道:“夏公子,請吧。”

    夏景昀慢慢起身,玄狐沉默了一瞬,“既然有傷在身,備個轎子。”

    在看到旨意那一瞬間,跟了崇寧帝多年的玄狐就明白了陛下隱含的意思,哪兒敢有什麼怠慢。

    但一旁的黑冰臺黑衣人卻都聽傻了,從來這些權貴一聽進黑冰臺都得慫得尿褲子,都是被他們連拖帶拽押進去的,什麼時候還能坐轎子了!

    “首座.”

    “嗯?”

    “是!”

    看着轎子離開,江安侯府的衆人忽然感覺像是少了支柱,心頭登時覺得空虛又忐忑。

    蘇元尚沉聲道:“諸位,公子護持了我們這麼久,如今也該是我們自食其力的時候了,各司其職,靜候公子歸來吧!”

    “橫流方知礁石硬,絕境正顯英雄白。”

    白公子摺扇輕搖,自信道:“諸位,有我,勿慌。”

    ——

    秦府,祠堂中。

    一盞孤燈,一道倩影,秦璃安靜地跪在蒲團上,眼前是一個個在大夏曾顯赫一時的名字。

    夜已經深了,祠堂中沒有取暖的東西,便顯得十足的冰冷。

    就如同眨眼間就變得陌生的家,和家人。

    但比身體更冷的,是此刻她的心。

    輕輕的腳步聲緩緩響起,秦璃忍不住循聲望去,瞧見了一個她完全想不到的人。

    她的爺爺,也是今日給了她最多冷漠和殘酷的,曾經親愛的爺爺。

    秦老家主緩緩走到她面前,將身上那件厚重的披風費力地解下來,披到了秦璃的身上。

    在秦璃的錯愕中,柔聲道:“好丫頭,今日讓你受委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