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山都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牆外行人gt字數:2973更新時間:24/06/27 13:37:29
    婁虞二人對視了一眼,相顧而笑,婁之英道:“蔣大哥,那怪物吃了這一嚇,必然躲了起來,咱們再返回繞山而走,只怕後天也到不了葉家,我看前面路途不遠,等出了野林便沒事了,你莫要怕。”

    蔣韋支吾道:“婁少俠說的是,只是……只是我現下兩腿發軟,已走不動了,咱們歇一歇成不成?”

    婁之英知他心中仍有懼意,故意推脫不願前行,不過適才激戰了一場,自己也着實有些疲累,於是說道:“好罷,咱們便休憩一陣再走。”三人拿出乾糧水飲,又飽餐了一頓,婁之英走到空地,將山都磕掉的牙齒拾起,拿過來和二人仔細端詳,就見是幾顆方方正正的板牙,虞可娉道:“凡是獸類,必生犬齒,且其餘牙齒也多尖利,只有人的牙齒平平整整,沒有棱角,看來這怪物的確是人的近親,不是野獸。”

    婁之英將牙齒包好收入懷中,盯着地上蔓藤若有所思,隔了一會,道:“咱們走罷,這些藤子嫁接不易,拿上或許有用,待我收拾一番。”將藤條纏纏繞繞,捲成一個圓環,跨在了肩上。

    蔣韋見他收拾蔓藤,突然明白他是怕再遇上山都,到時對付起來多一層辦法,不禁又害怕起來,可此時有求於人,不敢違婁虞的意,只得硬起頭皮,跟着二人前行,好在這一路風平浪靜,再也沒遇到什麼山鬼野獸,直走的斗轉星移,眼看就要天亮,終於出了野林,來到一座小丘跟前。

    婁之英道:“葉大哥說,翻過前面兩座小丘,便是他家了。”話音剛落,忽聽不遠處隱約傳來呼喝之聲,三人臉色一變,均想只怕葉家已出了事,急忙快步奔上小丘,卻聽出聲音並非傳自西邊,而是來自左首的山澗,三人循聲趕去,就見澗裏二人五獸鬥的正烈,那五獸長毛直立,和適才見過的山都外形相似,其中一頭尤爲雄壯高大,而那兩人一個身穿青袍,一個白衣白裙頭罩綠紗,正是菠蓮宗的護教冷懷古和四尊者文抒楊。

    婁之英細看山澗形貌,原來此處是個天然形成的深溝,三面都是陡峻光滑的峭壁,只有一面是狹長的入口,此時正被那五個山都死死擋住,冷懷古和文抒楊幾次想要衝出,都被它們亂拳亂抓擋了回來,實不知這兩個武林高手如何會被困在這裏。虞可娉冷冷地道:“惡有惡報。這兩個奸賊本是從後山繞道而行的,怕是不熟地理迷了路,竟在這裏撞上了野人,這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婁之英這時被澗內戰鬥吸引,並未留神她的說話,只見冷懷古左衝右突,鐵笛不時戳在山都身上,卻絲毫不能傷到對方半分,他偶或豎起一掌,拍中山都脊背臂膀,也只是令它疼的哇哇怪叫,鬥意卻又更盛。那邊文抒楊則更狼狽,料是先前試過蜂錐刺不穿山都皮膚,竟不再使用機括,只舞動短刀揮殺,她武功未至上乘,應付這羣野人更顯捉襟見肘,左臂衣衫已被撕爛,連面紗也要將將脫落。這二人越打越是心驚,眼見四周都是五六丈的光滑陡壁,唯一的出口又被五個怪物封死,而這羣怪物刀槍不入,拳掌不受,戰的興起則愈發勇猛,其中一頭還不停仰天哀嚎,也不知是不是在呼喝同伴援軍,這般鬥將下去,自己非斃命在這荒野深谷不可,兩人不禁焦躁起來,文抒楊微一慌神,被山都一腳颳倒,冷懷古趕忙來救,不防另一頭山都伸出利爪,一把撩在他小臂上,登時抓了個鮮血淋漓。

    婁之英見這兩人頃刻便要斃命於此,想到冷懷古一代宗師,竟死於山林野人手中,也不禁動了惻然之心,又看見文抒楊困獸猶鬥的模樣,猛地憶起一段往事,道:“娉妹,我要去救人上來!”

    虞可娉一怔,道:“菠蓮宗爲禍人間,又跟咱們勢同水火,幹麼要救?”

    婁之英正色道:“爲了一個人,爲了一句話。”見情況危急,來不及多加解釋,略一沉思,將肩上蔓藤展開,牢牢系在澗邊的一棵大樹上,眼裏伸量了一下長短,把藤條另一頭圍在腰間,高聲叫道:“文姑娘,我來救你!”左手抓緊藤繩,雙腿一蹬,從丘頂飄飄蕩蕩的飛下。

    冷、文二人在危難中陡然聽見人聲,精神都是一震,待看清來人的面容,卻不禁微微變色,文抒楊見他顯然是爲救自己而來,深知自身武功平平,難以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求生機會,拉住冷懷古的臂膀道:“護教,你我一起上去!”冷懷古微一點頭,看準來勢,一把握住婁之英伸出的右臂,三人在澗底蕩了半圈,飄飄然回到了丘頂。

    冷懷古死裏逃生,豪氣復燃,指着澗底喝道:“長毛畜生!恁地可惡,若不是佔了地勢,冷某焉會鬥你不過!”運用內力搬起一塊大石,狠狠擲了下去。山都見巨石墜勢兇猛,急忙跳在一旁,石頭剛好落在了澗口,冷懷古並不停緩,又接連搬起三塊大石擲下,四塊巨石疊在一起,竟將澗口封了個嚴實,五頭山都沒了出路,登時急的哇哇大叫。

    婁之英看在眼裏,乜然道:“冷前輩,你把這羣野人困在山澗,將他們活活餓死,未免殘忍了些。”

    冷懷古道:“小子,你救了冷某一次,我很承你的情,可若就此對冷某指手畫腳,嘿嘿,未免想多了些。”

    婁之英搖頭道:“我並非爲了救你,而是要去救她。”說着一指文抒楊。

    文抒楊一陣冷笑,道:“你要救我,怕也是受了你那師兄的指使罷。”

    婁之英悽然道:“我大師兄臥病在牀,已有三年不曾醒來了。但我年幼被你勒綁,後來曾談起這段往事,大師兄說他與你有舊,若再相遇,必會努力勸你棄惡從善,我想師兄既有如此念想,今日你有兇險,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文抒楊把脖頸一揚,道:“既便如此,我卻不領你們的情。不過你救了我,咱們之間的舊賬,今日權且不算,但他的性命,今天我非取不可!”說着一指蔣韋。

    蔣韋被她點名,嚇得一縮脖子,婁之英皺眉道:“你這女子,仍和十幾年前一般惡毒!你戰我不過,便想傷他也是徒勞。”

    文抒楊一陣冷笑,倏地擡起胳膊,一枚蜂錐激射而出。婁之英說話時便已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修習上善經後,眼力手腳均比先前高出十倍,一見文抒楊肩膀微聳,便從懷中掏出烏金鐵尺,在空中一劃,將暗器吸附其上,挺身擋在蔣韋跟前。

    文抒楊一怔,冷懷古輕咳一聲,道:“這小子手中傢什是你蜂錐剋星,四尊者暫退一旁,待我將他制服,你再將叛賊正法。”

    婁之英怒道:“冷懷古,你好歹也算一代宗師,如此恩將仇報,心中可有羞恥二字?”

    冷懷古今日被野人困住,又爲婁之英所救,乃是生平一大辱事,他出身名門正派,禮義廉恥深刻內心,被其一質問,多少有些臉紅,可這尷尬之色轉瞬即逝,立復鐵石心腸,冷冷地道:“今日你施以援手,冷某答應饒你一次,絕不傷你和這女娃的性命,但本宗叛徒卻不得不殺,你若礙事,冷某只有陪你走上幾合。”

    婁之英大怒,冷懷古言下之意,便是出手將自己拖住,只要不痛下殺手,那就不算忘恩負義,到時再由文抒楊刺殺蔣韋,便容易的多了。虞可娉道:“大哥,菠蓮宗的邪徒哪有道義可言?這番你可救錯人了!”

    冷懷古道:“沒有道義,卻有家法,叛徒今日必除!小子,看拳。”挺起單臂,直搗中宮,婁之英明知這一接仗,蔣韋須臾便會斃命在文抒楊的毒針之下,可冷懷古出手凌厲,自己別無他法,只得揮尺迎擊。兩人甫一交手,第二合冷懷古便輕舒猿臂,往左首一帶,婁之英不由自主,也跟着跳在一旁,將蔣韋曝露在文抒楊面前,後者微微冷笑,舉臂將蜂錐射出,直奔蔣韋眉心。

    婁之英心中一沉,暗暗懊悔適才不該救人,而虞可娉武功不濟,更無鐵尺在手,只得眼睜睜看着蔣韋受死,便在此時,就見黑光一閃,一個物件亦從樹後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撞在蜂錐之上,將其蕩開,兩枚暗器紛紛落地,衆人定睛觀瞧,原來阻隔毒針的,竟是一支小巧的弩箭。

    婁之英得此空隙,施展脫淵步滑出圈外,重又護在蔣韋身前。衆人順着來箭方向望去,就見樹叢中蹲着一人,穿的邋里邋遢,滿臉長滿鬚髮,婁之英等三人一眼便看出,此人正是先前在平地上救過自己的那位老者。

    冷、文二人忽然見到生人,均是一怔,冷懷古暗暗心驚,想到以自己的修爲,居然沒察覺到旁邊有人,可見其必非善類,只怕武功猶在自己之上,文抒楊則懼意更甚,她這蜂錐乃是機括射出,尋常高手內力再高、手法再快,也難以用另一枚暗器後發先至,將其撞開,此人究竟是誰,在場衆人都是一頭霧水。婁之英見他二次施手援救,知他是友非敵,亦且武功高強,但有此人幫忙,局面大大不同,於是趕忙參禮道:“多謝前輩相助,這兩人恬不知恥、忘本負義,我才救得他們性命,他們便要出手傷人,還望前輩給弟子做主。”

    那人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白眼一翻,道:“你們之間的仇怨,幹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