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驅鬼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牆外行人gt字數:3214更新時間:24/06/27 13:37:29
冷懷古看出他雖招式詭異、內力渾厚,但顯然尚未得其法,料想必是倉促間現學了什麼武功,連忙加緊出招,恨不得一舉將他擊倒。婁之英見他一招快似一招,早已應接不暇,眼看對方一招斜刺,鐵笛就要戳中腰間環跳穴,這時想也不想,腳下自然而然施展出脫淵步,躲過了這雷霆一擊。
冷懷古見他這一下身法飄逸,腳步出人意料,不禁“咦”了一聲,婁之英自己也是一怔,腦中頓時靈光乍下,雙足一滑,舉棍朝對手打落。冷懷古不期他突然反攻,而這一招若有若無,腳生四象,棍子如同從四面八方打來,似乎難以躲過,忙運氣於臂,挺起鐵笛格擋,兩個兵刃相碰,發出錚錚聲響,鐵棍登時斷爲了兩截,而冷懷古則退出數步,把腳跟一頓,使出千斤墜的功夫,這才穩穩站定。
原來他的鐵笛乃是精鋼所鑄,而婁之英手中鐵棍則是尋常傢什,兩股大力相交之下,棍子自是被從中折斷。冷懷古兵刃雖然無恙,但這一招出其不意,自己內息尚未運足,也被震的膀臂發麻,胸中逼住了一口真氣。這時虞可娉隔窗觀察良久,看出冷懷古對戰時神情遊弋,不時瞥向屋裏,心中已猜到十之八九,急忙高喝道:“好招,好招,先生不必出手,我大哥便能將敵人教訓的服服帖帖,厲害,厲害!”
冷懷古臉色一變,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心中懼意大增,眼見葉氏兄弟重拾兵刃,各莊客也都摩拳擦掌,士氣旺盛,知道今夜鬧將下去,只怕要吃大虧,長嘯一聲,翻牆飛身而去,木歸等人見護教撤離,不敢在此久待,也紛紛越牆而出,衆莊客剛想出去掩殺,卻被蔣四爺喚住,只得回身關緊院門,口中兀自叫罵不迭。
冷懷古奔出五六裏,那口真氣方纔復原,回頭遠遠望去,並無一個人影追過,心中一塊大石才算落地,此時頭腦清醒,不免疑竇更增,只不知婁之英身負重傷之後,緣何內力沒有受損,反而遠高於前,而他適才出招詭異,腳步如幻如影,更是從所未見,實不知此人受到了何人指點,心裏愈想愈是煩躁,不等木歸衆人追來,自行先往東邊去了。
蔣家村這一仗大獲全勝,不僅蔣四爺和衆莊客歡欣鼓舞,那些在偏房觀戰的村民也都興高采烈,蔣四爺吩咐發放美食美酒,款待親鄰,更令重擺宴席,給葉氏兄弟和婁虞慶功,葉聰葉明此時已問清冷懷古身份,不禁嘆道:“原來便是此人,我聽說他當年是七大派一等一的才俊,只因生了什麼事故,自此性情大變,從此走上了邪路。婁兄弟,幾日不見,你可武功大進了啊,只怕再勤練幾年,便要趕上咱哥倆啦。”
衆人聽他倆大言不慚,都暗自偷笑,葉明又問道:“兄弟,我見你適才左支右絀,本來甚是狼狽,怎地忽然腳步一轉,便即反敗爲勝,將敵人一舉擊退,那是什麼招數?”
婁之英笑了笑,不知該如何解釋,原來他剛剛施展新學的上善經武功,只因內力修爲短淺,招數不夠純熟,不免逐漸落入了下風,及後冷懷古一招刺向環跳穴,這一下本萬難避過,可人遇到危急,往往會依賴本能化解,腳下自然而然使出學了十數年的脫淵步,躲過了這一劫。要知武學一途,極其複雜深奧,一種武功自創而傳,總是順乎天道,若施展時夾雜其他功夫,尤其涉及到內功心法,便是十分危險之事,極易走火入魔,是以婁之英既用了上善經上的武功,便不敢隨意混雜桃源觀的師門功夫,何況以他眼下的修爲,就算異想天開妄圖糅合兩種武功,也難以做到協調共存,但他畢竟悟性頗高,這一下誤打誤撞後,突然間福至心靈,一邊運起上善經中的內力,一邊腳下使出脫淵步,而棍法又是經書上載的槍棒功夫,倒打了冷懷古一個措不及防,就此將菠蓮宗一干惡賊擊退。經此一役,婁之英又隱隱悟到了一層武學至理,自此初窺高深武學的門徑,再也不是一年前那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
葉氏兄弟見他不答話,剛想再問,卻見蔣韋忽然皺眉放下碗筷,跟叔父說自己頭昏腦漲,想要早些歇息,又向衆人告了罪,起身要回內宅。虞可娉將他叫住道:“蔣少爺,先別忙休憩,今日之事,我有幾處疑問,還需要蔣少爺見告一二。”
蔣韋本就一直愁眉苦臉,此時聽她一說,臉上更是難看,只是礙於叔父在場不便回絕,只好回身落座,道:“我知道的俱都說了,小姐還有什麼要問?”
虞可娉道:“你是菠蓮宗一方堂主,適才來的幾個牛頭馬面,還有那個持短笛的老者,想必定然知道是誰了?”
蔣韋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道:“那個馬面人是三尊者丁殘雲,長毛鬼是七尊者廣劍涼,無頭怪是大尊者木歸,那個使鐵笛的高手,是……是……只怕當是宗主座下的冷護教罷……”
虞可娉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恁地叫做只怕是?”
蔣韋道:“堂主地位低下,原也見不到護教,我也不過是胡亂猜想……”
虞可娉道:“蔣少爺倒猜得準。這人我們久打交道,也算個舊識,他確是菠蓮宗的護教冷懷古。”
蔣韋不明她顛來覆去只說這些要做什麼,只得訕笑了幾聲,虞可娉又嘆道:“蔣少爺,適才你說,是因何事反出菠蓮宗來着?”
蔣韋神情閃爍,低聲道:“是……是我弄丟了名冊,被他們誣衊叛教,這才引來了追殺。”
虞可娉蹙眉道:“什麼名冊如此緊要,竟引得這許多尊者三番五次來犯?”
蔣韋道:“名冊上錄了不少重要教徒,這些人在民間各有身份,一旦散佈出去,那便一發不可收拾了,是以他們斷不肯善罷。”
虞可娉道:“菠蓮宗名冊的事,我也略知一二,聽說很多名冊虛虛實實,上頭錄的不少都是化名、假名,這樣一本東西,也值得這般多的尊者出手?而懲治一個反教的叛徒,更不必驚動堂堂護教罷?”
蔣韋支吾道:“這名冊……這本名冊十分特殊,乃是冷護教親自保管的,因此這個……和一般名冊大不尋常。”
虞可娉道:“你剛剛還說自己身爲堂主,根本見不得護教,那麼如此重要的東西,又怎會落到你的手中?”
蔣韋一時語塞,蔣四爺熟知侄兒秉性,見了他的神情,氣的把桌子一拍,道:“好啊,原來你先前講的都是謊話!你說!是不是你起了貪心,去偷了這麼一本禍害來,倒把禍惹回家門來了!咱們蔣家沒你這種不孝不實的子孫,你若不說實話,便趁早滾出村子,去到山外自生自滅罷!”
蔣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哀道:“孩兒不敢相騙叔叔,前頭說的句句都是實情,今日若將孩兒趕出,便十條命也都沒了,還望叔叔留我在家中,護我周全。”
蔣四爺見到他的模樣,心中愈發肯定他有所隱瞞,拿手點指蔣韋鼻樑,直氣得說不出話來,虞可娉則搖頭道:“蔣少爺,你這話未免天真了些,如今連菠蓮宗護教都驚動了,他若再來,就憑你叔父的武功,加上莊裏十來個莊客,可有絲毫勝算麼?”
蔣韋如何不知叔父的斤兩?只是自己無依無靠,出了這等大事,唯有尋這世上唯一至親避難,他轉過頭來,雙眼盯着葉氏兄弟,露出乞求之色,忽然伏下身去,咚咚咚磕起了響頭。
葉氏兄弟雖然直率純真,卻不蠢笨,登時明白了他的用意,葉明道:“蔣老弟,適才你也看到了,咱哥倆和冷懷古交手雖不致吃虧,可要取勝也是萬難,何況我倆總不能在你家裏守護一生一世啊,日後他們若再上門,總是難以抵擋,依我之見,蔣老弟還是遠走爲上。”
蔣韋哭道:“他們神通廣大,任我跑到天邊也能找到,無處可逃,無處可逃了!”
蔣四爺嘆氣道:“孽畜!罷!罷!我蔣家一門,都陪着你一起扛這飛來橫禍罷!”
他這話說的既悲壯又悽慘,蔣韋聽了更增自責,眼淚止不住的下落,虞可娉道:“蔣少爺,我有一條出路,你要不要聽?”
蔣韋聽了趕忙轉身,又要給她磕頭,虞可娉攔道:“此事不能謝我,你要別人救你,須先自救,我來問你,你到底犯了何事,竟惹了菠蓮宗護教親自追殺?”
蔣韋聽她又問起這事,一時天人交戰,止住了哭聲道:“若說出實情,便有法子救我?”
虞可娉知他心中防禦只剩一線,道:“這是自然,冷懷古武功絕頂,我大哥其實並非敵手,但他爲何落荒而逃,你可瞧出了麼?”
蔣韋一臉愕然,其餘衆人也是一頭霧水,虞可娉續道:“只因他心中有所忌憚,怕屋裏有更厲害的強援,是以才不敢戀戰,至於他怕的是誰,我也不知,兩位葉大哥,你們知道嗎?”
葉聰聽出她話裏有話,也自警覺了起來,道:“問我幹麼?我怎會知道!”
虞可娉卻不再繼續追問,轉頭又對蔣韋道:“蔣少爺,兩位葉大哥自不能在此照護你一世,但你卻可以追隨他們呵,你去求求他們,到葉大哥的家中躲避時日,那夥邪人就不敢來犯了。”
葉氏兄弟面面相覷,雖不願帶此人回家,但若見死不救開口拒絕,實在有違俠義之道,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蔣韋剛要繼續求情,虞可娉卻道:“蔣少爺,路已給你指明,但你若不說實話,這裏仍無人能救你。”
蔣韋躊躇了良久,道:“我……我不敢說,此事若泄露出去,我不但死無全屍,更會飽受凌辱,死後也永世不得翻身!”
虞可娉笑道:“他們哪有這般厲害,能害你生生世世?你說出實話,兩位葉大哥便帶你回去,也就不用再怕他們,你叔父一家也能無恙。”
蔣韋知道再隱瞞下去已無可能,把心一橫,道:“他們之所以非置我於死地不可,只因我……我……曾偷見過菠蓮宗宗主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