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龔溫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牆外行人gt字數:3120更新時間:24/06/27 13:37:29
    劉振緊要牙關,點了點頭,吳浴在旁急問道:“可有救麼?怎生想法子救他!”

    婁之英眼簾低垂,卻沒說話,劉振強打精神,苦笑道:“婁少俠,劉某鑄成大錯,這條命早不該在了。你是再世仲景的弟子,便請說句實話,讓劉某走的心安。”

    婁之英心中一驚,見他果然早就認出了自己,雖仍有諸多謎團,但也不忍心騙他,嘆道:“劉老爺子,你這本非見血封喉的劇毒,甫一開始恐還有救,但你連番運氣惡戰,毒氣已然攻心,只怕……只怕挨不了幾個時辰了。”

    劉振聽罷臉上並無恐懼沮喪之色,點頭道:“很好,很好,總算大夥到得及時,沒讓劉某犯下滔天大錯。”雙眼微閉,靜靜等死。

    婁之英上前參拜吳浴,道:“晚輩桃源觀弟子婁之英,拜見吳掌門。”

    吳浴微笑道:“我聽過你的名頭,聽說你屢破奇案,和夏侯老弟也頗交厚,咱們別在院中待着,都到屋裏說話。”讓蓋氏三雄擡着劉振,衆人一起進到廳中。

    龔家莊的主人對吳浴極爲恭敬,適才外頭混戰,他們躲在家中不敢出來,這時早有莊客前後忙活,服侍衆人落座。婁之英道:“吳掌門,晚輩自小學過醫道,前輩若不嫌棄,晚輩想幫你瞧瞧傷勢。”

    吳浴道:“再世仲景當年在英雄大會大放異彩,老夫乃是親見,他的弟子自是青出於藍,便請給老夫瞧瞧罷。”

    婁之英伸手抵在吳浴肚腹,見他神情放鬆、肌肉鬆弛,毫無防備之態,心中不禁暗贊。他運息診了一診,皺起眉頭,疑道:“奇怪,吳掌門當是中了一記重掌,但我素知菠蓮宗尊者之能,這二人合力也不會是前輩對手,何況此掌內力深厚,絕非丁殘雲之流所致,莫非此前還有其他敵人麼?”

    吳浴搖頭微笑不語,劉振緩緩睜開雙眼,道:“這一掌,是劉某偷襲打的!”

    衆人聞聽都是一驚,蓋氏三雄更是冷眉倒豎,惡狠狠瞪視着他,吳浴道:“蓋家兄弟稍安勿躁,這中間存着天大的誤會,婁少俠,你們請寬坐,這家的主人,也正與此事有關,待聽老夫慢慢道來。”吩咐下人備上茶點,敘說過往經過。

    原來渤海派雖是當年渤海國舊老遺孤所創,但門中大多都是漢人,後來渤海國一枝人才稀鬆,掌門之位便慢慢傳到了漢人手中,吳浴本也是中原人出身,年少時偶得奇遇,拜在了渤海派門下,憑着武功才幹出衆,二十五年前受了前掌門之託,做了一派之主。他在渤海四極島上勵精圖治,不僅到大陸廣納弟子,還養了不少水軍戰船,時常和金國朝廷做對,金廷也曾派官兵乘船圍剿,只因四極島孤懸海外,又島嶼衆多,幾次接仗下來都大敗虧輸,不曾討得便宜,因此早被金人視爲腹中之患。吳浴在四極島深居簡出,鮮少登陸北國中原,若要離島,便從海上南下,直入宋境,是以他雖定居金國,但結交的多是大宋子民。半個月前,浙江海寧一位故交給他傳來書信,有要事求他相幫,原來此人有一至親姓龔名溫,便是此間龔家莊的主人,本爲朝廷普通散官,後被機宜司選中,派去金國潛爲細作。龔溫在北邊一待三年,刺探了不少金廷的軍情要聞,後來一着不慎,不知被何人告密案發,就此下入到牢中,消息傳到臨安,機宜司大局爲重,不敢與金國撕破臉皮,只好棄卒保車,來個不聞不問。龔溫朝中好友看不下眼,偷偷告知他的姻親,這人聽罷深知若要救人,只有請出武林高手砸監反獄,於是修書一封送到四極島。吳浴與此人交情非比尋常,雖知硬闖金國囚牢冒險極大,但仗着藝高膽大,仍孤身前去救人,好在金國一心要套問細作機密,亦不曾想過有人膽敢劫牢,是以既沒對龔溫過分施刑,也未加倍戒嚴,倒讓吳浴一擊得手,總算把人救出。吳浴深知鬧出如此大案,金人必不肯干休,不敢讓龔溫獨自上路,索性護送他南迴建康老家。本來一路順風順水,也沒什麼特異,哪知行到金宋邊境,竟生出一件事來。

    當年龔溫被機宜司北派潛伏,其實並非一人,乃有同僚相攜,其中有一個叫做曲荷,跟他年齡相仿,正是他的力助,他二人配合默契,講話投機,在異國行此幹冒大險之事,早已成生死之交。龔溫案發後,不曾供出一人,是以曲荷等並未受到牽連,這次被高手救出生天,本擬逃回家後稟明朝廷,再暗中將部屬召回,不料奔到邊境,曲荷竟也趕了過來。相問之下才知,原來龔溫越獄後,曲荷亦爲金人所疑,未免夜長夢多,他也來了個不辭而別,偷偷趕往故國。龔溫見他能自行脫險自是十分高興,兩人由吳浴帶着,避過重重關卡,安安穩穩地渡過淮河,終於回到了大宋境內。

    既已脫離金國,衆人便放鬆了下來,渤海派久在海上營生,近些年與揚州船幫往來密切,吳浴和夏侯南更成了莫逆之交,他幾年沒來江南,這時見已無風險,便提議先去揚州找老友一敘,龔、曲二人自無異議,三人順着運河南下,不日已到揚州,登門一會才知,夏侯南正在幫中養傷。原來早前在徐州時,阿兀曾和夏侯南因金兵虐待百姓交手,當時阿兀故意賣出破綻,做戲放了一衆百姓,此事後被黃逐流得知,大雨夜破廟中與夏侯南定下賭約,臘月初一要他和阿兀正式比武較量。兩個月前,夏侯南北上赴約,與阿兀大戰了一場,六十合後被其一掌擊退,就此敗下陣來,阿兀跟他英雄相惜,本不欲傷他,但這一戰夏侯南真力消耗極大,回到家後便臥牀不起,直養了月餘,到今堪堪痊癒。吳浴見老友精神不振,自己又有要事在身,在揚州留了三天,繼續啓程送龔溫回家,這時曲荷突然說他要在揚州城裏會一個親戚,需耽擱兩日,然後再自行尋到龔家莊去,於是吳龔二人先行一步,兩日前已到得建康府。今日龔溫正在處理家務,突聽門房稟報說曲荷來拜,急忙和吳浴一起迎接,見他身邊跟着一個老者,號稱是曲荷遠房表叔,二人自也沒覺得奇怪,寒暄過後,那老者突然出掌偷襲,總算吳浴功底深厚,躲過致命一擊,卻因此受了內傷,龔溫正驚詫間,早又有幾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吳浴奮起迎戰,不料先前那老者見了這幾人後忽地掉轉槍頭,相助吳浴和他們鬥了起來,拼鬥之間,也不知那邊耍了什麼手段,猛然射出古怪暗器,正要釘在吳浴身上,卻被那老者迎過來擋下,硬接了這一鏢。此時龔溫帶着家眷躲進後堂,吳浴和那老者各自負傷接戰,眼看就要抵擋不住,恰逢婁之英和三雄趕到,才就此解圍。至於曲荷爲何不知去向,劉振爲何偷襲吳浴卻又替他擋鏢,丁殘雲等因何與此事扯上干係,這些吳龔二人便不得而知了。

    蓋和憤憤地道:“那姓曲的奸賊處心積慮,打一開始便要暗算掌門和龔先生,我們便因知曉內情,才特趕來阻止,沒成想還是晚到了一步。老二,你便將過往情由向掌門陳說一遍罷。”

    老二蓋單在三兄弟中向來穩重善言,聽到大哥吩咐,便從頭說了起來。當日吳浴接到書信,三雄也跟着爲之一振,他們自投到渤海派後鮮有離島,上次去中原找阿兀報仇,結果弄得重傷而歸,這半年在島上靜養,早已憋悶壞了,這次得到機會,自嚷着要一同前去。吳浴卻想劫獄不比比武打仗,應低調行事,講求速戰速決,三雄魯莽暴躁,帶上只怕反倒出事,索性嚴令三人鎮守家中,不得追隨。吳浴離開四極島兩日,三雄越想越不甘心,不顧晁萬鯤勸阻,自行出海來到中原,他們本就是契丹後裔,在大陸有不少遠親好友,到中都尋着一個至交略一打聽,那人恰好在金廷做官,知道不少內幕隱情,他當初曾受老大蓋和恩惠,於是對三雄沒半點藏私保留,盡都和盤托出。原來龔溫案發入獄,乃是有人告密,這人本也是宋廷潛派的細作,只因貪戀富貴,投誠了大金,他不但先將同僚告發,還欲返回大宋,假作忠誠,去行叛國之事,如今龔溫被救,這人也跟着南下尋去了。三雄一聽大驚失色,暗想吳浴武功雖高,但敵暗我明,極難防備,只有趕在前頭通稟才行,於是三人快馬加鞭,緊趕慢趕過了淮河,知道渤海派與船幫交厚,便先來到揚州打探,見了夏侯南方知,吳龔兩人前腳剛走,而那追隨而來的曲荷卻仍在城中。三雄聽說吳浴此時安然無恙,懸着的心放下大半,忽然想起一件往事來,提議要與夏侯南比武。原來去年夏侯南北上四極島,曾受渤海派上下盡情款待,較之三雄初到島時實有天壤之別,蓋氏兄弟看在眼裏,心中很不服氣,老三蓋弼藉着酒勁出言挑戰,說要和堂堂船幫幫主比試功夫,被吳浴狠狠斥責了一頓,更說三雄遠遠不如夏侯南。這一場比武雖未成行,但三雄卻埋下了心病,總想有朝一日要與夏侯南較量一番,出這一口怨氣,今日聽聞掌門暫無危急,又恰巧不在跟前,便大着膽子提議切磋,夏侯南也是血性漢子,當即一口答應下來,於是四人便在船幫總舵動起了手。三雄初時未佔得上風,後來合力佈陣,各自守住陣腳,時辰一久,夏侯南便感不支,蓋單心細如髮,見有蹊蹺,便呼喊兄弟罷手,一問之下才知,夏侯南此前曾受內傷,其對頭便是自家念茲在茲的阿兀。四人經此一戰,非但沒有交惡,反倒肝膽相照,成了莫逆之交,而蓋和先前向婁之英說這中間頗有誤會,便是指此插曲。三雄比試過後,才又想起正事,於是向夏侯南求助,派幫衆在城裏搜尋起曲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