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販藥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牆外行人gt字數:2911更新時間:24/06/27 13:37:29
    此時衙門裏已無管事當值,馬於仁讓一名莊客飛奔去找李孔目。李孔目聽說本縣的捕頭被當場抓獲,這一下吃驚不小,急忙忙趕來縣衙,聽了虞可娉、馬於仁等敘說經過,一時間真僞難辨,不敢冒然驚動知縣老爺,讓人騰出二堂門房,請虞可娉連夜審訊,務須查個水落石出。

    當下婁虞二人帶樊春去到二堂,馬於仁和宋鞏則留下給李孔目詳述往來情由。樊春此刻已下定決心,打算來個死不認賬,是以大大咧咧往椅上一攤,神情憊懶道:“你們想屈枉好人,可也沒那麼容易,我乃堂堂一縣捕頭,如何會做枉法之事?你們幾個外鄉人想把髒水潑我身上,瞧大老爺信是不信!”

    婁之英道:“我們屈枉了你?你今晚去壽衣店卻做甚麼?”

    樊春哼了一聲,道:“衙裏的差事,何必說給你聽?”

    婁之英道:“你去店裏放火燒屋,若不是我們趕到,這十里八街全被波及,要損害幾座樓宇、枉死多少百姓?衙裏如何會有這等差事!”

    樊春道:“你幾隻眼睛看到我放火了?我去壽衣店查案,那裏面漆黑一片,自是要取火照明,我不慎將火摺子打翻,失手燒着了貨櫃,正想要全力施救,你們便嗚哇亂叫殺過來了,這叫我如何能不心驚!現下反倒誣賴我放火!”

    虞可娉道:“你在我倆面前嘴硬無甚用處,你去壽衣店是不是辦差、辦什麼差,天明衙裏一印證便知。那鋪子和柴家有關,到時柴保正的命案,只怕要着落到你身上。”

    樊春冷笑道:“我是縣裏捕頭,要辦什麼差事,不必向旁人交代。你憑着一家壽衣店便想拿我給人命案頂缸,未免天真了些。”

    虞可娉道:“縣老爺眼下頭疼幾何,樊捕頭比我要清楚的多,如今任誰和柴通命案沾邊,你猜他老人家會怎麼做?”

    樊春臉上微微變色,道:“你拿大老爺壓我又如何?我和柴家的案子無半點干係,就是把我查個底兒掉,至多判我個擅離職守、濫用私權,摘掉老子頭上這頂官帽,卻也治不了我什麼罪!”

    虞可娉道:“樊捕頭果真與柴通命案無關?”

    樊春道:“柴保正和我頗有私交,也算是我的貴人,他身死於我百害而無一益,我怎會去殺他!”

    虞可娉道:“那你去壽衣店究竟爲了何事?是你自己要去,還是受人指使?指使你的人,是木歸還是丁殘雲?”

    樊春不防她突然提到這兩個名字,頓時臉色煞白,眼中即透着詫異又流露出恐懼,直隔了好一會,才顫聲道:“你……你怎麼……你們在說什麼,我怎地聽不明白。”

    婁之英道:“前夜在壽衣店,那跳上房樑逃走的黑影,便是菠蓮宗大尊者木歸,昨日在博羅郡,你在茶樓私會的綠袍老者,便是三尊者丁殘雲,你當我們不知麼?”

    樊春瞪大了雙眼,道:“博羅郡……博羅郡的事,你們怎麼……你們難道也是……”講到此處,突然覺得這想法實在匪夷所思,趕忙停口不說。

    虞可娉接口道:“不錯,我們雖非教友,但和大尊者、三尊者都是老相識,七尊者廣劍涼、五尊者張勝更是我倆的至交。”

    樊春將信將疑,道:“你識得他們?怎地沒聽尊者們提起過?”

    虞可娉道:“這些事都是教內機密,怎能輕易泄露?你在菠蓮宗位尊何職?是本地的香主還是堂主?”

    這一問似乎露了餡,樊春臉現疑色,嘿嘿笑了兩聲,道:“什麼香主、堂主?原來兩位想誆騙我來着,我身爲捕頭,案子不知審過了多少,你們便想這麼套我的話麼?”

    虞可娉道:“非是要套你什麼話,你不把此事講清,柴通的命案便逃不脫干係!樊捕頭眼下處境嚴峻、形勢危急,難道還沒覺察出麼?”

    樊春道:“縣衙裏辦案,你當是兒戲嗎?我沒做過,任誰再查也不能把命案算在我的頭上!你們莫想陷害於我!”

    虞可娉冷笑道:“我們從外鄉而來,和你無恩無怨,幹嘛去陷害你?但在這縣衙之中,不知樊捕頭的死黨有幾人,死敵又有幾人?專管獄訟的李孔目與你關係如何?你的下屬藍副捕頭又與你如何?衙裏的觀察、節級又如何?”

    樊春身軀一震,想起平素和縣衙衆人向不和睦,尤其與李孔目、藍元寶素有嫌隙,這兩人又掌管着審案斷案的實權,這次自己栽了跟頭,他倆非落井下石不可,想到此處,倒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低下頭默然不語。

    虞可娉接着道:“你的對頭未必便能定你的罪,但如此折騰你一番,只怕樊捕頭骨頭再硬,也非掉一層皮不可。你若果真和柴通命案無關,瀆職也好謀私也罷,那都是小事,又何必蹚這灘渾水?孰輕孰重,還望捕頭三思。”

    樊春雙眉緊鎖,心中權衡着其中利害,想了一陣,擡頭道:“我去壽衣店,確與柴家的案子無關,但縱使說了實情,這些人仍會放我不過,卻也沒什麼分別。”

    虞可娉道:“柴通命案正火燒眉毛,這事若與案子無關,眼下還有誰來管你?樊捕頭但請放心,我擔保無人敢趁人之危害你,此事便包在我倆身上。”

    樊春疑道:“你們爲何如此好心?我卻憑甚信你?”

    虞可娉道:“也不是我倆好心,只是近來江湖上的朋友瞧得起小妹,說我有斷案之才,不怕樊捕頭笑話,他們還送了個綽號,喚我作‘女中狄公’。你想我若破不了此案,豈不墮了自己的名頭?是以斷不會讓其他人多加擾亂,咱們釘是釘鉚是鉚,什麼事若和案子無關,那便不能牽扯其中。”

    樊春又思索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咬牙道:“罷了!罷了!姓李的素來得縣老爺寵信,老藍和他又有些親緣,這些人整日便想找我的茬,他們若想害我,老子便跟他們來個魚死網破!我這事和柴保正的命案沒什麼干係,說破天也不過是些小錯,你們有什麼想問,我招了便是,犯不上惹這一身冤騷!”

    虞可娉道:“樊捕頭深明大義,乃是真豪傑所爲。我想問問,你與木歸等人如何相識,他們和柴通有什麼關聯?”

    樊春搖頭道:“菠蓮宗和柴家無甚關係,大尊者和三尊者都不認得柴通,若定要說有什麼關聯,那便是柴保正平日所食的五石散,源頭正來自於菠蓮宗。”

    婁虞二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般的念頭,虞可娉道:“原來柴保正沾染上了這等惡物,這是菠蓮宗在中原各處慣用的伎倆,看來樊捕頭便是此教在本地接引的管事了?”

    樊春再次搖了搖頭,道:“菠蓮宗在嶺南尚無分堂分舵,我也並非此教的教徒,只是大尊者木歸生於此處,其實他是我一個遠房舅舅,我因手癮難耐,好耍幾手,前些年欠下不少外債,大尊者見我日子吃緊,便讓了這條財路給我。歸善縣並沒多少富家大戶,是以我的大半生意,都是做給了柴通。”

    虞可娉點頭道:“原來木歸是嶺南人,他平日向在北方,如今回來這裏卻做什麼?你那晚在壽衣店因何與他碰面?是不是他派你去博羅郡和丁殘雲接頭?”

    樊春道:“柴保正在世時,曾整頓縣內產業,把生意都搬到了永湖鎮上,只這一間壽衣店因爲晦氣,不曾得人接手,便這麼廢在了街上。後來他染上了五石散,知道這東西向被官府所禁,便騰出了這家廢店,供我和菠蓮宗所用。本來平日都是郡裏媽祖廟的廟祝與我接頭,但前幾日柴通身死,這生意斷了,又恰逢大尊者還鄉,他便到壽衣店向我面授機宜,要我順便給三尊者傳話,豈料這事被老藍洞悉,竟引了你們過來,險些給抓個正着。”

    虞可娉道:“看來昨日你揹着一袋物事去媽祖廟,是歸還剩餘的五石散了。木歸叫你去給丁殘雲傳什麼話?”

    樊春見她連自己去媽祖廟也都知道,心中一驚,愣了好大一會,才道:“也沒……沒什麼要緊事,都是他們菠蓮宗的教務,我也不大明白。”當下將傳給丁殘雲的話簡略說了。

    虞可娉聽他轉述的果然都是些平常話,並無什麼特別,也沒放在心上,續問道:“今晚你去壽衣店放火燒屋,卻是爲何?”

    樊春道:“午後我聽衙裏人說,早上番醫蒲羅拔曾供出一件事,說柴通有遺物不知藏在何處,我心想壽衣店是我倒賣五石散之所,雖然大貨已交還給了媽祖廟,但保不準留下什麼此前的蛛絲馬跡,要是被你們搜到,我這捕快只怕要做到頭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來個毀屍滅跡,燒它個一了百了,那便什麼都不怕了。白日裏我不敢妄動,等到夜深,我潛進去剛剛下手,就被你們捉了,這才知道是你們定下了計謀,刻意引我上鉤。沒想到我爲掩蓋罪行而來,卻因此而入了法網,當真是作繭自縛、不打自招。可此事與柴通的命案並無直接干係,這一點咱們定要講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