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丹青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牆外行人gt字數:2725更新時間:24/06/27 13:37:29
虞可娉知他心意,也連問的幾個問題,但她對武林掌故所知不多,也是始終問不到要害。姜小迢講說了半日,已有些疲倦了,行走的更慢了些。嚴久齡道:“日已西墜,咱們卻只行了一半路程,這般下去天黑前是到不了莊了。小迢,我負你走罷。”不等姜小迢答應,用手一抄將他背起,三人展開輕功,快步向西而行。
如此行了兩個時辰,終於在日落前趕到了紫翠莊。婁之英遠遠望去,見紫翠莊和孫家莊截然不同,孫家莊便同一個村落,家家戶戶住的極散,也沒什麼院牆圍攏,而這紫翠莊則院牆高大,青磚紅瓦錯落有致,又不像一般財主莊院那般俗套,瞧來別具一格,令人十分賞心悅目。
嚴久齡回到自己家中,自不用人通報,他把兩人領到客廳,姜小迢早已熟睡,三人也不驚醒他,嚴久齡將他慢慢放於椅上,讓婁虞二人在此寬坐,他自去請宋自通出來。
僕人端出茶水上來,婁之英行路極渴,拿起茶杯一飲而盡,仔細打量起大廳來,只見屋中四處都掛着字畫,其中又以畫作爲多,畫中景緻包羅萬象,有山水也有人物,有花鳥也有神獸,再看廳中陳設,桌椅板凳、書櫃茶几,無一不是精緻之品,自打進莊以來,所見都十分悅目,令人有心曠神怡之情,不禁發出一聲聲讚歎。
虞可娉道:“這位宋莊主看來擅繪丹青,他這莊子名爲紫翠莊,想來便因如此。我瞧西面牆上,有顧愷之的《斫琴圖》、陸探微的《竹林七賢》、吳道子的《鍾馗》、李思訓的《江山魚樂》等,那都是魏晉以來有名的鉅作,東面牆上則有易元吉的《梨花山鷓圖》、崔白的《寒雀圖》、李唐的《煙寺松風》等,這卻是咱們大宋當代的名家手筆,而北面牆上的畫作,落筆行雲流水,雖不失磅礴之氣,但卻少了一絲油滑細膩,想來定是出自武人之手,這些都是一人所畫,每幅上面又都無落款,只怕就是此間主人所著了。”
婁之英不通丹青,聽她娓娓道來,正不知如何接口,忽聽得門外傳來哈哈大笑,只聽一人邊走邊說道:“虞小姐不愧爲名門之後,果然博學多才,眼光獨到。老夫打小舞刀弄槍慣了,雖然更愛丹青,但落筆之時,總是脫不得戾氣,高明,高明,佩服,佩服。”言語之中,大有知音之感。
虞可娉臉上一紅,見一人大步走來,這人約莫不到六十歲年紀,氣度雍容華貴,只兩鬢微有白色,鬍鬚頭髮卻是皆黑,他雖然年邁,但眉眼端正,只眼角眉梢有些許皺紋,年輕時也是個十足的美男子。他身後則跟着嚴久齡,此時正笑眯眯的看着二人,說道:“婁賢弟、虞姑娘,這位便是我大哥、本莊的主人宋自通了。大哥,這二位是桃源觀餘觀主的高徒婁之英和虞相公之孫虞小姐。”
宋自通笑道:“咱們武林中人,繁文縟節不要行了。我也曾聽聞過二位的大名,虞小姐連斷奇案,早已聲名遠播,今日能光臨鄙莊,那是宋某三生有幸。”
婁之英施禮道:“家師講說江湖上的賢達時,也曾提過宋莊主名諱,只是始終緣慳一面,未免有所遺憾,今日晚輩得見莊主,也算遂了他老人家一個心願。”
宋自通道:“餘真人的聲名宋某也早有耳聞,‘再世仲景’救死扶傷,那是當代的大聖人,有機會一定到貴觀拜會。”婁之英連連回謙。宋自通又向虞可娉宣說自己對虞允文的景仰,兩人說着說着,話題便落到丹青之上,虞可娉出身書香門第,自幼便學過書畫,家中所請的教師也都不是泛泛之輩,是以妙語連珠,針針見血,只聽得宋自通心花怒放,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嚴久齡見二人說個不停,趁着間隙咳嗽了一聲,低聲笑道:“大哥,這二位前來本莊,是幫着咱們參詳當日的慘案,如今咱們趕了一整天路,早已腹中飢餓,大哥莫不是要用這茶水點心來招待貴客嗎?”
宋自通一拍腦袋,道:“哈哈,一說到書畫,宋某便廢寢忘食了。適才我早已吩咐預備酒飯給幾位接風,眼下只怕已準備妥當,走,咱們到席上邊吃邊說。”此時姜小迢也已醒轉,婁之英帶他拜了宋自通,幾人一起出了客廳。
紫翠莊家大業大,廚房整治一桌酒席不在話下,那都是湘中名菜,除嚴久齡外,宋自通又叫來兩名弟子作陪,另有兩個孩童也跟着一起入席,分坐在姜小迢的兩邊,其中一個活潑可愛,對宋自通連呼外公,那正是他的親外孫,另一個孩子則沉默寡言,宋自通嘆道:“這是我大弟子的遺孤,自那天以後,這孩子總是悶悶不樂,我怕把他憋壞,是以吃飯時總是要他一起,請兩位不要見怪。”
席間衆人談起江湖上的見聞,說道陳亮被刺、嚴久齡負傷之事,宋自通道:“二弟,關風千里獨行,手段毒辣,若論武功,爲兄只怕也非他敵手,你能和他抵了數十招,也算不易了。”
嚴久齡道:“我哪有這等本事,全靠婁老弟的師兄洪大夫在旁周旋,這才撐到援兵趕到。說來也着實慚愧,其實關風也不是我們趕走的,要不是他們起了內訌,陳先生這條命能否保得住,我還能不能回來見到大哥,只怕也都是未知之數。”
婁之英道:“不錯。那趕來的女子叫什麼風泣血,也不知因爲何故,定要關風收手,關風對她似乎頗爲忌憚,沒敢拂她的意,這才讓陳先生得脫此難。”
嚴久齡道:“那時我曾聽風泣血說,她是奉主子的命,關風很不以爲意,瞧來這主子似乎並非僱傭他們的主謀,卻不知這人是誰。”
宋自通聽到風泣血的名字,只覺隱約在哪裏聽過,可卻一時想不起來,喃喃道:“風泣血?風泣血?二弟,這人有何能爲,竟令關風言聽計從,莫非她技蓋羣雄,武功比關風還高?”
婁之英接口道:“晚輩曾遇到過兩名女子,手段都和這風泣血類似,她們武藝雖非絕頂,但袖裏藏有古怪機括,射出的銀針無聲無息,任你功夫再高,要想躲過也是極難,風泣血當日曾顯露這手,射死了陳府三名家丁,想來關風便是忌憚她這手段。晚輩見過的兩人都是菠蓮宗的,若所料不錯,風泣血當和這兩人同門,她口中的主子,只怕便是菠蓮宗的什麼尊者、護教。”
宋自通眼睛一亮,拍桌道:“照啊,我卻憶起來了,近來江湖上有個臭名昭著的菠蓮宗,教主以降便是護教、尊者,這風泣血正是兩大護教之一!”
婁之英先前聽邵旭講過,說菠蓮宗教主之下便是護教,只是姓甚名誰、是否確有其人,都是不得而知,卻不明宋自通如何知曉,當即問道:“宋莊主,你也聽過菠蓮宗的惡行麼?卻怎知這女子是其護教?”
宋自通道:“你們說的那個風泣血,身形相貌如何?多大年歲?”
婁之英道:“當夜昏暗,她出現也只不過一瞬,依稀記得身材十分高瘦,比一般男子竟還高些,相貌瞧來不過三十來歲,可是聲音蒼老,卻又不像年輕女子。”
宋自通笑道:“是了,便是此人,她確是駐顏有術,婁少俠,這人看似年紀不大,實則已經五十餘歲了。”
婁之英等人都是一驚,嚴久齡道:“大哥,你怎識得這人?”
宋自通道:“風泣血本也不是邪徒,她是名門正派中一位大人物的髮妻,兩人不知因何鬧了彆扭,風泣血不辭而別。她丈夫後來探明原來其已在菠蓮宗任了護教,這人和我乃是至交,是以我才知道這些掌故,只是此事牽扯到他人隱私,這人的名諱,我卻不能說與二位知曉了,莫怪,莫怪。”
嚴久齡聽說此人是他至交,腦中極力思索了一番,恍然道:“大哥,你說的莫非是他……”
宋自通擺手道:“你心中既有猜想,那也不用講說出來,無論猜的對與不對,我都不會再多說一字。”
婁之英怕引起尷尬,忙岔開話題,說來說去,終是講到了朱七絕身上。宋自通嘆了口氣,道:“家門不幸,想我紫翠莊攤上這樣的惡事,也不知得罪了老天什麼。罷了,罷了,二位既到府上,虞小姐又有斷案推導之能,宋某便這事前因後果俱說一遍,好讓虞小姐好生推敲推敲。”吩咐下人將酒席撤下,端茶果上來,宋自通押了口茶,說道:“請二位移步後院,咱們到事發之地邊看邊說。”和嚴久齡引着婁虞二人出了宴廳,留下姜小迢與兩個孩童戲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