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 亂世

    天河之水攪亂了宴席，但已經沒有人在乎這掃興之事了，所有人都陷入了狂歡之中。

    “人族當興”“天佑人族”的聲音不絕於耳。

    都城隍宗檳凝神看了眼士子方纔召喚天河的方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日遊神統領孟道年，傳音問：“是文心嗎？”

    孟道年皺眉搖了搖頭，回道：“看不明白，若有人施術，當有痕跡才對，人皇陛下和兩個真仙都不曾有所動作。”

    宗檳愣了一下，看着被衆人圍在中間恭維的杜格，輕嘆：“大亂將起啊！”

    ……

    被杜格安排的托兒叫做孟文軒。

    禪讓典禮上，他當場被杜格封爲了“文心天賜”，被錄入了史冊，譽爲“人族復興之曙光”，註定名流千古。

    除了禮部尚書和當事人，沒人知道真相。

    當時。

    杜格進禮部尚書府是這麼說的“……人族當興，仙帝封印人族氣運卻殊爲堅固，需以假文心提振人族信心，調動人族氣運，借人族氣運衝擊仙帝封印。人心越堅，氣運越足，方可衝破仙帝封印，使人族大興於世。”

    然後。

    杜格和禮部尚書便策劃了這場有預謀的天降祥瑞……

    ……

    而當杜格登基，坐上皇位，被衆人頂禮膜拜之時，他清晰的看到，體內三合一的元嬰身上，多出了一道金龍的虛影。

    金龍環繞着他的元嬰，不停盤旋，似是想纏繞他的身體，卻礙於神力之威，不敢靠近。

    但杜格的元嬰又彷彿對金龍虛影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即使害怕，它也要堅定的守護在元嬰周圍，便形成了這奇怪的畫面。

    傳說中的龍脈護體？

    杜格試着調動體內的神力，朝着龍脈輸送了一部分。

    當神力送入龍脈的一剎那，金龍虛影劇烈的震顫了一下，身體在那一刻彷彿凝實了許多，遊動的越發歡實了。

    外界，杜格給龍脈輸送神力的那一刻，一道巨大的金龍虛影陡然從他的身上冒了出來，在金鑾殿的上空盤旋了一圈，又沒入了他的身體。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都目睹了這神奇的一幕。

    歡呼聲再起。

    這一刻，民心凝聚到了極致。

    除了失魂落魄的老皇帝一家外，所有人都堅信杜格是人皇轉世，而且得位正統了。

    畢竟。

    禪讓只不過是儀式，但龍脈護衛皇族卻是萬年的傳承，龍脈特意顯形，光天化日進入人皇體內，這在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果這還不叫正統，之前即位的皇帝算什麼？

    ……

    目睹龍脈顯形。

    史官顫抖的筆在史書上記下了這輝煌的一幕：“正元二十七年，人皇傳承現世，正元皇帝禪位於新人皇，人皇無名，定年號開元。人皇即位，文心重啓，天河倒懸於世，龍脈顯行，人族當興。”

    ……

    接下來幾天。

    杜格接手了新月國的政務，開始在新月國全力推廣文心武膽，他以人皇的名義，先後發表了《勸學篇》《勸學詩》等等，幫助文武士子勤學苦練，爭取早日覺醒文心武膽。

    他設立了文心方面的新詩司，用以鼓勵新詩詞的創作、

    只要有新作的詩詞，入選了新詩司，朝廷會第一時間由文壇大佬對新詩評價，只要等級達到甲等，朝廷便會通過官方渠道進行宣傳，幫助詩人揚名；

    新詩司的出現，極大的鼓舞了新月國的文人，一篇又一篇的詩詞被做了出來，送進了新詩會……

    和新詩司同時成立的還有英武殿。

    英武殿設立了潛龍榜，天驕榜，龍鳳榜等排名，這些榜單按照年齡排名，對新月國的武者進行了分類，並根據他們的戰績進行排名，主旨便是鼓勵習武之人早日覺醒武膽；

    ……

    “學不可以已”“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黑髮不知讀書好，白首方悔讀書遲”等等來自地球經典名句在修士的幫助下，迅速在民間推廣開來。

    沒錯。

    各派修士們完全被杜格當成了信使，用於各種新政的推廣和各地信息收集。

    和修士們同時進行這項工作的還有各地的城隍、日夜遊神，有南嶽大帝的令牌，驅使這些陰神再容易不過了。

    修士和陰神同時行動，效率極高。各地的城隍土地還爲杜格提供了各地的貪官暴吏等等鐵一般的犯罪證據。

    原來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只是個擺設，但新人皇上位之後，調動了陰神的資源，什麼樣的犯罪都無所遁形，杜格根據罪犯所犯的過錯，採用了最殘酷的懲罰：

    腰斬、車裂、宮刑、炮烙、鋸割、抽腸、杖刑……

    而且。

    這些刑罰都會當衆執行，用人皇的話說，是人間藏污納垢，需以酷刑以正視聽，正風氣……

    勸導的兩項技能已經覺醒，但兇殘的第二技能還沒有刷出來。

    多個技能多條路，杜格不想對好人動手，還不敢對壞人下手嗎？

    只要把兇殘的第二個技能刷出來，那麼在這個異星戰場上他就不用操心別的事了，專心升級自己，學到更多的技能，拿到更多的精神力就可以了。

    當然，還有同樣代表一個技能的衍生物品，杜格打算也刷一刷。

    當前他準備的衍生物品，一個是人皇印，另一個是人皇劍。

    人皇印代表着法旨，人皇劍則代表着殺戮。

    在新月國的京城，人皇的形象便是一手持印，一手持劍，代表着人皇無與倫比的權力和勇武。

    不過，衍生物品需要大量使用，且需要在這個世界擁有偌大的名望，杜格並不指望一時半會兒能把衍生物品搞出來。

    新月國老皇帝執政期間，貪污腐敗比比皆是，杜格屠刀斬下，人頭滾滾落地，殺的各路官員惡人心膽俱裂……

    可杜格連殺了兩天，也沒能把兇殘的第二個技能刷出來，反而刷出來一個吏治清明，人人稱頌。

    畢竟。

    人皇的使者動用刑罰的時候雖然殘酷，但有城隍陰神做證，幾乎沒有冤假錯案。

    被杜格施以酷刑的官員惡人，無不是罪大惡極之輩。

    所以。

    哪怕觀看刑罰的時候，心再顫，腿再軟，民衆們也要稱一聲人皇英明。

    短短四天，杜格的人氣在新月國達到了巔峯。

    刷關鍵詞需要的就是人氣。

    有修士們相助，兇殘和勸導兩個關鍵詞刷起來之後，杜格的身體素質再次向上跨越了一個臺階。

    吸收仙丹的速度快了至少五倍，一顆仙丹入腹，不消片刻，便轉化成了他的靈力，而且不需要再打坐運功了。

    這幾天。

    杜格基本上是把仙丹當糖豆吃的。

    畢竟，他知道自己搞出來的動靜有多大，哪怕現在新月國的修士，陰神全都被他控制了。

    但國與國之間沒有祕密，封鎖不住杜格也不想封鎖，用不了幾天，人皇傳承就會傳到別的國家，那時，所有的麻煩就都來了。

    所以，他的實力能漲幾分便要漲幾分。

    關鍵詞刷起來之後，杜格的感知範圍也隨之增加，足有數千裏之遙。

    太陽神力的屬性，足以保證他在這個距離內無間隔瞬移。

    有了這麼廣的感知範圍，最起碼逃跑的時候方便了許多。

    只需要幾次瞬移，杜格的感知就可以覆蓋整個新月國，除了特殊陣法覆蓋的場所，沒有人能逃過他的監聽。

    杜格有權撤掉所有的阻礙感知的陣法，但考慮許久，他還是把陣法保留了下來。

    神仙的感知範圍同樣廣闊，人間放開，雖然方便了他監聽，也等同於把新月國暴露在了敵人眼皮下面，得不償失。

    駐守邊境的肅王聽聞了京城之事，本打算舉兵勤王，可還沒出兵營，杜格就得到了消息。

    當天，肅王的腦袋就被杜格斬了下來。

    一場兵禍消弭於無形。

    不在乎皇族身上的龍氣，人間的帝王和王儲對於神通者來說，真的就是待宰的羔羊，掀不起任何風浪。

    ……

    距離月底公佈排名還剩兩天的時候。

    新月國發生了一件大事，第二個文心覺醒了，準確的說，是第一個文心覺醒了。

    覺醒文心的是新月國的一個十六歲的秀才，叫做張應，是新月國南江城出名的才子。

    他做了一首詩，叫做《頌人族》:

    “人皇之光耀天下，帝王之德傳萬方。古有先賢多壯志……”

    詩文把杜格傳播出去的古代先賢的事蹟串聯了起來，書寫了一幕人族勇於抗爭的頌歌……

    妙筆生花，對仗工整，又寓意深刻，幾乎挑不出一絲錯處。

    根據當時在場的觀衆所說，張應詩成的那一刻，他面前的紙上陡然射出了一道金光。

    人們在金光中彷彿看到了先賢的身影，有文天祥潑墨寫下“人生自古誰無死”的悲壯；也有共工怒撞擎天柱的悍勇；有后羿彎弓射日的豪邁……

    當虛影消失，紙面上的金光盡數沒入了張應體內。

    而後，張應的頭頂上便冒出了三尺高的青色文氣，隨後，文氣又盡數沒入了他的體內。

    自此，張應文心初成，再吟誦遠古先賢傳承下來的詩句，便能具現出猶如實質的殺氣，和人皇所描述的情景一般無二……

    張應的《頌人族》一詩，由他本人頌出來之後，更是能召喚出遠古戰魂，助他殺敵。

    一時間。

    整個南江城都陷入了瘋狂之中。

    人皇禪讓典禮上，他們沒有目睹孟文軒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震撼，但張應的事情就發生在他們身邊，而且，隨時都能表現文心的強大。

    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親眼所見，再無人懷疑人皇之說。

    ……

    在張應覺醒了文心的那一刻，杜格對世界的感知突然清晰了許多，合道之時對道韻的理解似乎又涌上了心頭。

    但這感覺僅僅持續了片刻，便又消失不見。

    隨後，杜格就聽到了張應覺醒文心的消息，然後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口含天憲，他的道統就這樣成了？

    畢竟。

    只要第一個文心出現，就意味着文心武膽的設定已經變成了事實，那麼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文心出現……

    文心武膽出現的越多，那麼人皇傳承就會越有人相信。

    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繼續傳播下去，他怕是真的會成爲和仙帝並列的人皇。

    在他編造的文心武膽設定裏，人皇和人族氣運相連，每一個文心武膽都會爲他提供能量，而他同樣會反哺文心武膽……

    杜格已經不敢想象，有朝一日文心武膽遍佈天下的時候，他的實力該有多強大了。

    恐怕到那時，他真的能和道祖掰掰腕子了吧！

    ……

    距離公佈排名還剩下兩天，張應覺醒的文心來的正是時候啊！

    杜格片刻都沒有猶豫，第一時間找到了張應，把他帶到了京都，當着文武羣臣的面，驗證了他文心的效果之後，把他封爲了文師，贊他有文聖之姿。

    羨煞了文武百官。

    然後，便發動新月國的力量，對張應進行了全方位的包裝和宣傳，帶着他開始了全國巡演……

    鞏固口含天憲的效果。

    ……

    曾幫助杜格造假的禮部尚書在之後的日子裏一直處在懷疑和自我懷疑之中，畢竟，他知道孟文軒的文心是假的。

    可張應帶着真文心出現後，禮部尚書忐忑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並徹底成爲了人皇的迷弟。

    假文心引出了真文心，證明仙帝爲人族設下的封印已經出現鬆動，以後恐怕會有更多的文心武膽復甦的……

    真的！

    人皇所言一切都是真的。

    只要是真的，那他們的付出一切就都值了。

    ……

    正如杜格所預料的那樣，有了張應這個真文心做例子，並且宣傳了一波後，那些將信將疑的民衆的內心瞬間堅定了下來。

    新月國各地越來越多的文心涌現了出來，和文心同時涌現的還有武膽。

    自此，新月國跨入了另一條和修行截然不同的新賽道。

    ……

    十萬大山之中，有一個黑虎成精的妖王，名字叫做林嘯天，修行了數千年，統領着妖物無數，在十萬大山中自成一派，和南嶽大帝遙相呼應。

    狐妖白子媚是被他送入京城歷練的，熟悉人類世界的，就像修行門派的修士偶爾會進入十萬大山歷練一樣。

    這是雙方錘鍊各自門人弟子的方式之一。

    多年以來，妖和仙和平共處，基本不相互侵犯。

    偶有妖族吃人的現象發生，只要影響不大，雙方都不怎麼處理，修士和普通妖族在歷練中隕落，亦是如此。

    白子媚進入人類世界，也不過是例行公事。

    但人皇傳承突然冒出來，涉及到了東華帝君，並且還有真仙出現，匯聚了大量人類修士。

    人類很久沒有這麼大的動作了，白子媚不敢怠慢，第一時間把消息送回了妖族。

    和妖王對人皇一事嗤之以鼻。

    在妖族的記載裏，從來沒有什麼人皇出現，更像是一個虛假的騙局，遠不如妖邪亂世可信。

    林嘯天只可惜，妖邪並沒有出現在妖族的地盤，讓林嘯天頗爲可惜，作爲一個妖王，他其實很想利用妖邪給仙帝添堵的。

    畢竟，妖邪裏面帶一個妖字，一聽就和妖族很親近。

    仙妖大戰，妖族戰敗，只能退守人間，把仙界那麼靈氣濃郁的地方讓給了仙帝，仙妖之間的矛盾不可能調和。

    但凡一個有志向的妖族，沒有不想打上仙界，去啃下一塊供自己發展的地盤的，可仙界靈氣濃郁，人間靈氣貧瘠，妖族和仙界的差距越來越大，再想開戰基本沒有可能。

    若沒有妖帝支撐，恐怕仙帝早就下凡剿滅所有妖族了。

    妖族忍氣吞聲，積攢自己的力量，等待時機反擊，才是仙妖兩界和平至今的真相。

    不過這次人皇事件有真仙和龍虎山參與其中，林嘯天還是給予了足夠多的重視，派了不少妖怪進入新月國和大楚國探查。

    起初，這些妖怪在這場聲勢浩大的人皇盛事裏，並沒有找到文心和武膽的證據，更多的傾向於這真的是一場騙局，或者說有妖邪從中搗亂……

    可當真正的文心出現後，妖怪們終於淡定不下來了，一個接一個返回了十萬大山，把人間巨大的變故彙報給了妖王林嘯天……

    足以和仙帝抗衡的人皇傳承現世，世道必將大亂，這也許同樣是妖族的機會！

    ……

    杜格帶着張應在全國巡演時候。

    被軟禁在金鑾殿的老皇帝起身去找了太子。

    所有人擁立新人皇的時候，宮內人對老皇帝的監管自然放鬆了許多，而且，父親見兒子天經地義，也不會有什麼人阻攔。

    何況，他們無兵無權，新人皇手眼通天，難道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

    “父皇，您怎麼來了？”太子何承宇醉眼朦朧的看着面色陰沉的老皇帝，起身都欠奉，懶洋洋的道，“來，兒子給您倒酒，咱爺倆喝一個！”

    “承宇。”老皇帝看和醉生夢死的太子，目光痛惜，他嘆了一聲，道，“文心現世，證明人皇傳承是真的，皇族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誰說不是呢？”何承宇苦澀的笑了一聲，搖頭道，“人皇怎麼可能是真的呢？當天子不好嗎？非要去做人皇，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承宇，我要死了。”老皇帝道。

    “父皇，人皇要殺你了？”何承宇一震，猛地站了起來，問。

    “不，我要死，去地府告密。”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裏閃過了一絲狠厲，“城隍、陰神都是南嶽大帝的人，東華帝君想借人皇和仙帝爭權，在初期，他們必定要把消息按死在東極神州。

    我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通過地府向天庭告發東華帝君，我們才有一線生機，承宇，你要振作起來，只要告密之事成功，仙帝鎮壓了東華帝君，我們何家就立了大功，屆時，皇位還是我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