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審判之日

    異姓王？

    杜格看向了尼爾森王子。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給我畫餅，這麼天真的嗎？

    林奇大公看着尼爾森，彷彿在看一個白癡。

    尼爾森王子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他微微一笑，繼續給自己爭取機會：“霍利，你殺了我沒有任何好處，還會引起我父親的怒火，進而引發戰爭。但放了我，你就會擁有一個合理的異姓王的身份，伱可以輕鬆獲得你想要的一切，以及我的友誼……”

    “尼爾森王子，我不是爲了利益在戰鬥，我是爲正義和公理而戰。爲了利益，讓我放棄心中的堅持，和一個人品卑劣的人合作，會讓我寢食難安。”

    杜格不管尼爾森吃屎一般的表情，正義凜然的道，“昨天我在監獄裏，明白了一個道理，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尼爾森，等你什麼時候真正理解了我的信念，放棄了心中的蠅營狗苟，百般算計，你就有資格和我平等對話了。

    現在的你，最應該做的是，向公衆坦誠自己的罪惡，一步一步洗淨自己的內心……”

    “……”尼爾森王子嘴角劇烈的抽搐了幾下，“霍利，你這樣做會得罪所有的貴族，沒有他們幫助，即便你打敗了林奇大公，也無法統領他的領地。”

    “尼爾森，他們已經答應幫我恢復清白了！”杜格笑笑，“我是個寬容的人，會給每一個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他們會真心實意幫我打理領地的。”

    “是的，尼爾森王子，我們會幫助霍利王管理領地，治理國家。”那個很活躍的伯爵道，“追隨這樣一個高尚正直的王者，讓我感到榮幸。”

    “我也是。”其他人紛紛附和。

    “看到了。”杜格微微一笑，挺直了身體，“尼爾森，不要執迷不悟了，哪怕是罪大惡極的人，心中也有一絲善良，一抹柔軟。把這一份善良展露出來，走在街道上，人們看向你的眼光不再充斥着恐懼，而是會對你報以最真誠的微笑，小孩子願意把手裏的糖果送給你，這樣的人生難道不好嗎？”

    愚蠢而且幼稚！

    尼爾森腹誹，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黑暗的，如果你的手下都是這樣一羣人，早晚會被人吃幹抹淨……

    林奇大公看着尼爾森，暗自搖頭，還真是幼稚啊，你不能光看他說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啊！

    “尼爾森王子，時間不多了。”杜格微微皺眉，“如果你執迷不悟，那麼就用你的熱血來清洗自己的罪惡吧！”

    尼爾森臉色一變，連忙道：“霍利，我願意爲你做證……”

    “很好，王子殿下。”杜格看着他笑了，“按照我和林奇大公的計劃，你在整個事件中，扮演的是最不光彩的角色……”

    ……

    斷頭臺前人山人海。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那個鼎鼎大名的人渣霍利被砍頭。

    一個拄着拐的農夫咬牙切齒的看着斷頭臺，目光冰冷，他的拳頭握的緊緊的。

    在他的旁邊，是可憐巴巴的一對母子，他們不時向斷頭臺後面張望，期盼着那個人渣出現。

    在他們的不遠處，一個臉上遮着面紗的年輕女人同樣在看着斷頭臺的方向。

    她的臉被面紗遮蓋，但沒有遮住了眉宇處，依稀可見難看的疤痕，她的目光中滿是仇恨，還夾雜着一絲痛苦和解脫。

    人羣中。

    類似的人還有很多，他們都是遭受過霍利折磨的……

    ……

    “傑克，那個人渣終於要死了。”

    “是啊，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一會兒等他被砍了頭，我要去他的屍體上狠狠的踩上一腳，才能出了我這麼多年以來的惡氣。”

    “恐怕不太可能，他們不會讓你侮辱屍體的，那個人渣死了也是貴族。”

    “可他的家族分明已經被流放了。”

    “貴族要保留自己的體面，他們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被送上斷頭臺，保護別人的屍體，就是保護他們自己的屍體。”

    “聽說了嗎？人渣霍利其實是個好人，他擁有預知類的武魂。被他折磨的那些人其實都會遭遇更嚴重的災難，知道那個被打斷腿的農夫嗎？如果當時他沒有被霍利打斷腿，第二天他就會掉進池塘裏淹死。”

    “我也聽說了，還有那個被他用馬鞭抽破了臉的女子。但我覺得這些都是假的，一定是有人在爲那個人渣洗白。”

    “可是誰會這麼做呢？那個保護他的父親已經被流放了，而且，他今天就要被砍頭了，他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

    “鬼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我是不信那些傳言的，他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來幫助別人。”

    “最惹人發笑的是，傳播謠言的人說，霍利侮辱西瑪·林奇，是爲了制止一場戰爭，那個天才魔法少女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如果沒有霍利，她的未婚夫就會發現他的不軌行爲，最終會因爲她挑起戰爭……”

    “呵呵，如果霍利是個好人，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偉大的聖人。”

    “是啊，拯救一個人，如果是讓他陷入更大的痛苦，那我寧願去接受命運的安排。”

    “如果世上的好人都跟霍利一樣，那就讓他們都進地獄去吧！魔鬼會喜歡他們的，哈哈哈……”

    “來了，來了！”

    “見鬼，是我眼花了嗎？霍利爲什麼沒有穿着囚服？陪同他的應該是林奇大公吧！”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霍利今天可能死不了了。”

    “我就知道，那些謠言不會無緣無故傳出來的，這些該死的貴族，他們永遠在庇護着彼此……”

    ……

    “殺死霍利。”

    “把霍利送上斷頭臺。”

    “砍掉那個人渣的頭……”

    ……

    杜格等人走上斷頭臺的時候，意識到情況不對的人羣突然爆發出了巨大的騷亂。

    羣情激奮。

    每個人都在喊着處死霍利。

    顯然。

    霍利惹了衆怒，沒有人希望他活着。

    他活着，就意味着公理不存，意味着會有更多的人遭受傷害，意味着普通的民衆會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

    尼爾森站在霍利身後，嘴角劃過了一抹笑意。

    這個人渣做的壞事太多了，這種情況下，恐怕沒有人會聽他解釋的，他倒要看看霍利怎麼收場？

    杜格站在斷頭臺的正前方，看着憤怒的人羣，忽然亮出了武魂，浩瀚的海洋頓時淹沒了整片人羣，海浪涌過，有許多人站立不穩，跌倒在了海水裏。

    不過，武魂不是真的海水，倒也不會有人被淹死，或者受傷。

    但民衆們看到杜格的武魂後，剛纔的憤怒剎那間消失無蹤，轉爲了懼怕。

    一時間。

    斷頭臺前，鴉雀無聲。

    杜格對自己使用了漂浮術，在氣元素的推動下，他緩緩升到了空中，再在腦後用水元素凝聚出一團水霧，讓陽光在他的腦後折射出彩虹，使他漂浮起來的身體顯得神聖莊嚴。

    一系列操作之後，杜格俯瞰臺下的人羣，朗聲道：“我是霍利·阿勞斯，你們口口聲聲要處死的那個人渣，很遺憾，我今天死不了了，這是你們的不幸。

    但這又是你們的幸運，因爲你們以後會和一個恢復了本來面目的霍利生活在一起，他謙卑、仁慈、勇敢、公正、坦率，正直，平等，友善……”

    人們仰望着天上沐浴着陽光的杜格，聽着他那些形容自己的美好詞彙，一個個的眼底充滿了絕望和悲涼。

    “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說的一切，但這就是事實。”杜格道，“我之前信奉問心無愧，低調，做好事不留名，默默的守護着你們，也本來打算帶着我所揹負的一切走進墳墓。

    但一個叫做黎恩的智者點醒了我，讓我意識到自己還不能死，如果我死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守護你們了。所以，我誠懇的祈求天上的神靈，讓他們給予我希望。

    於是昨天晚上，在我人生最絕望的時候，偉大的海神聽到了我的呼喚，他賦予了我強大的武魂，以及操控所有元素的魔力。讓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世間行走，造福人類。

    人在做，天在看。

    凡人的目光或許看不到真相，但神靈的眼睛不會被矇蔽，只有他們才知道，我擁有一顆金子般的心靈，所以，才賦予了我神力，給了我重生的機會。你們不相信我，難道不相信海神嗎？”

    海神武魂籠罩之下，人們竊竊私語，顯然有所意動。

    是啊！

    神靈是萬能的。

    霍利也許會欺騙他們，但他總欺騙不了神靈吧？

    只有那些曾經被霍利傷害過的人，仍然對他報以仇視的目光。

    傷痛在他們身上。

    他們沒有在霍利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溫暖和體貼，霍利帶給他們的，只有無盡的痛苦。

    “之前的我是弱小的，我害怕自己的能力暴露，引來災難之神的報復。”杜格嘆了一聲，繼續道，“畢竟，我所做的一切，是在阻攔災難之神施展他的神力。

    那時的我，只能虛以委蛇，用我的方式來和災難之神抗爭。爲了拯救那些被災難之神看上的人，我用自己的方式爲他們帶去了災難和痛苦，卻不敢讓你們知道真相，甚至不敢事後去救助你們。

    所以，那些曾經被我傷害的人，你們恨我是應該的。

    但比起你們，我更恨我自己，我恨自己的弱小，恨我的無能，恨我不敢去抗爭。害怕被其他貴族嘲笑我幫助了平民，只能借紈絝來掩飾自己。

    只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會獨自懺悔。

    所以，那些曾經被我傷害的人，請允許我在這裏，爲你們致以最誠摯的歉意，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們。

    我知道，一句輕飄飄的抱歉，彌補不了你們心頭的創傷。所以，我決定用最好的魔法幫你們治療傷勢，用足夠多的金錢彌補我曾犯下的過錯，所有人都可以留下來見證……”

    衆人譁然。

    那拄着柺杖的農夫，戴着面紗的女人，詫異的看向了天上的霍利，眼睛裏滿是不敢置信。

    這一刻。

    他們充滿仇恨的心，不知不覺的鬆動了。

    如果是之前的霍利說這些話，他們不僅不會相信，還會躲的遠遠的，但現在，霍利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還說出了這樣的話，足以展露他的真誠了。

    他們只是一羣微不足道的平民啊，霍利擁有了十星武魂，即便從此再也不理會他們，他們一輩子也不可能找他尋仇的……

    莫非霍利說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在和災難之神對抗，才迫不得已傷害了他們？

    ……

    “……現在，我擁有了海神賦予的力量，我再也不怕災難之神了。”杜格握緊了拳頭，“所以，我站了出來，我要光明正大的告訴所有人，我會守護你們，用堂堂正正的方式，我要成爲一個王，一個守護民衆，而不是欺壓民衆的王……”

    “霍利王。”

    “霍利王。”

    人羣中。

    那些被杜格從監獄裏帶出來的追隨者們忽然間振臂高呼。

    他們分散在人羣的各個角落，在他們的帶動之下，越來越多的民衆被感染，加入到了“霍利王”的聲勢之中。

    人們相信神靈，相信承諾，更相信強者。

    大部分的民衆都很單純，他們不知道別的，只知道一個擁有十星武魂的強者，完全沒有必要跟他們做出這些承諾。

    霍利只需要亮出自己的武魂，就可以輕易的獲得地位和財富。

    ……

    杜格的屬性如同坐上了火箭一樣飆升，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了杜格編造的那些無從求證的故事。

    ……

    杜格伸手下壓。

    歡呼聲漸漸的平息下去。

    杜格看向了林奇大公，朗聲道：“林奇公爵，請向民衆坦誠你的罪惡。”

    “……”

    林奇大公的臉倏地漲紅了，他錯愕的看着杜格，你已經靠自己的口才征服了那些愚昧的民衆，爲什麼還要我站出來？

    “公爵，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杜格皺眉，“我的麾下需要一批清正廉明的官員，那麼你們之前的罪惡就必須公之於衆，你們以後的人生將爲你們的罪惡恕罪。

    往後的日子裏，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將被民衆監督，一旦你們再做了惡事，我會降下雷霆之怒，給予你們最嚴厲的處罰……”

    之前沒說有這個啊！

    林奇大公瞪大了眼睛，老臉滾燙，一言不發。

    “高，黎恩，升起斷頭臺。”杜格吩咐，他板着臉，看着林奇大公，“如果連自己的罪惡都不敢面對，我很難相信你們會真心的守護民衆……”

    高老頭和黎恩興奮的擡起了斷頭臺上的梯形刀。

    刑臺之下，民衆們再次陷入了沉寂。

    這個時候，他們徹底相信霍利是真的了，沒有人敢對公爵使用斷頭臺，這相當於對貴族宣戰了。

    林奇大公用力握緊了拳頭。

    “公爵，你要放棄這次機會嗎？”杜格嚴肅的問，與此同時，大公寬大的袍子下面，一道水流悄然纏上了的雙腿，“歐雷、拉瑟，送公爵上斷頭臺。”

    林奇大公的眼睛凸地瞪大了，他豁然看向了杜格。

    杜格無動於衷。

    林奇大公臉上劃過了一抹苦澀，他深吸了一口氣，猛地閉上了眼睛：“我有罪，盧塞恩陛下對我猜忌，我打算造反，推翻盧塞恩的統治，自己當國王。爲了斷絕尼爾森和西瑪的關係，我利用宴席設計陷害了霍利王……”

    “我有罪，我的弟子斯蒂芬·高研究出了混合魔法的瞬發原理，卻被我據爲己有，還把斯蒂芬·高送進了大牢……”

    ……

    有了林奇大公開頭。剩下的貴族們更不會顧忌顏面了。

    他們意識到杜格在跟他們玩真的，如果不掏出點自己的罪惡，那個斷頭臺真的會落在他們脖子上的。

    雖然不知道掌握了強大力量的霍利爲什麼要討好一羣普通的民衆。

    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騎虎難下了。

    ……

    “我有罪，我利用自己貴族的身份，強行吞併了許多不屬於我的土地……”

    “我有罪，我在盧塞恩陛下的稅收之上，又增加了屬於自己的稅收……”

    “我有罪，我曾經爲了一己私利，逼迫整整一個村子的人成爲了我的奴隸……”

    “我有罪……”

    ……

    一樁樁，一件件罪惡從這些嚇破了膽子的貴族嘴裏吐露了出來。

    當然，這些貴族都是聰明人，能被他們說出來的罪惡都是字斟句酌的，那些真正骯髒的，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們根本不敢說出來。

    他們怕說出來之後，被臺下憤怒的平民撕成碎片。

    儘管如此，刑臺之下民衆們的呼吸越來越粗重。

    他們不敢想象，這些光鮮亮麗的貴族們，背地裏竟然做了那麼多令人髮指的事情。

    連尼爾森王子竟然也暗中殺過人……

    和他們比起來。

    壞小子霍利，真的猶如天使一般可愛，他竟然真的會爲自己犯下的過錯懺悔。

    而且，霍利擁有了力量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爲自己謀取利益，而是把所有的貴族抓了起來，審判他們的罪惡。

    這就是被神靈青睞的人啊！

    如果天底下的貴族都像霍利一樣正直和善良就好了……

    讓盧塞恩陛下去死，讓貴族去死。

    他們需要霍利這樣的王，只有他才真正的爲民衆考慮……

    “霍利王，審判他們，把他們推上斷頭臺。”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後，憤怒的聲音頓時響成了一片，壓過了刑臺上敘述自己罪惡的貴族們的聲音。

    林奇大公等人剎那間面色慘白。

    一直沒有說話的西瑪·林奇更是緊緊握住了手裏的法杖，神情莫名的有些慌亂。

    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她過往的世界觀完全被顛覆了，她從未想過，她所處的世界竟然真的這麼骯髒和黑暗……

    ……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正直什麼的，從來都是對比出來的，羣情激奮中，杜格看向了自己的閃爍的個人面板。

    此時，面板上多出了一個技能：

    鐵面無私：當你發起審判的時候，目標會主動懺悔自己的罪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