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博弈

    天亮，弘昀再沒燒起來，人也清醒了，看見四爺低低地叫着：“阿瑪。”

    四爺握着兒子的小手，心中一陣感動，李氏站在牀邊不停擦着眼淚，堅持在這邊跟着四爺一起守了一晚上的林蘭蘭道：“好孩子，終於好了，感謝諸天神佛保佑。”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連李氏都意外地多看了她兩眼，四爺卻沒有理會，起身請蕭太醫再次給弘昀診脈。

    兒子轉危爲安，李氏冷靜下來，還有空想別的，儘管意外福晉如此真心實意，她還是忍不住得意。

    心想，福晉可真是不得爺的喜歡，竟真是裏裏外外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了。

    但福晉也是好涵養，就是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出門的時候，李氏屈膝福身道：“這一晚上勞累福晉了，二阿哥已無大礙，福晉可以好好去歇息一下了。”

    林蘭蘭點點頭，手扶着大丫鬟，慶幸萬分地說道：“還是要多謝姜側福晉，如果不是她的藥，後果恐不堪設想。”

    李氏順着她的語氣，“誰說不是呢，真是多虧了姜妹妹，改日等二阿哥好了，妾身必要帶着親自去向妹妹道謝。”

    說這話的時候，李氏直視着林蘭蘭的眼睛，沒有錯過她眼裏的錯愕和惋惜之色。

    林蘭蘭笑了笑，優雅地撫了下衣袖，轉身擡腳，邁過了高高的門檻，李氏身邊的大丫鬟幾分奇怪說道：“主子，福晉這次倒像是真心的。”

    李氏眼裏的笑意淡淡的：“她對誰能有真心？”

    說着轉身往裏面走，“忘了昨天晚上了。”

    昨晚，四爺守在內室，靠着桌子小憩片刻，福晉恰巧進來看弘昀，便隨手拿一張薄毯要給爺蓋，本睡得沉沉的四爺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李氏也是才知道，四爺對福晉的防備竟然有這麼深這麼重。

    想着進了內室，李氏對滿臉疲憊的四爺道：“爺，您要不去妾身的房間睡一會兒。昨晚上熬壞了。”

    四爺說道：“不用。”

    李氏又說：“爺真的相信，這件事跟姜氏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四爺看她道：“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弘暉這裏讓奴才們看着，你去休息。”

    說完留下一個心腹在這裏照看便離開了。

    李氏掐緊了手心，跟上去恭送，就站在門口等到一個太監跑過來回：“四爺去了正院。”

    她才放鬆，轉身回去休息。

    四爺去正院，是警告林蘭蘭的。

    如果不是林蘭蘭佔據的是四福晉的身軀，背後有費揚古，她的命運早就如同她憐惜的太監宮女那般塵歸塵土歸土了。

    林蘭蘭自然有很多冤枉要喊，這一次的事情就算不是姜氏，背後也全是馬氏的影子，她這個福晉自始自終都是乾淨的。

    “爺對妾身的偏見究竟有多重？才讓您但凡府裏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把事情算到妾身的頭上？”林蘭蘭的語氣無力，充滿了失望。

    四爺把查出來的與福晉處相關的一點證據扔給她，林蘭蘭看後都笑得瘋狂了：“爺，對姜氏是證據確鑿也能幫她開脫，對妾身卻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有關聯。”

    林蘭蘭果然很有宅鬥天賦，每一次都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如果四爺沒有讀心的能力，真的夫妻幾年也不可能發現。

    四爺說道：“爺與你沒這麼多話好說，這是對你的第二次警告，福晉，爺盼望你以後能好自爲之，最好將你的尾巴藏嚴實，不要讓我抓到你的一點證據。”

    林蘭蘭不受控制地後退一步，心底忍不住顫抖。

    四爺離開了，她還是如剛纔那般站在原地，丫鬟們沒有一個敢過去勸解，最後還是林蘭蘭自己擡眼看了看，才有兩人上前。

    綴珠和扶着林蘭蘭到後面的椅子坐下，林蘭蘭這是才發現，她的雙手都在顫抖，綴珠想了想勸說道：“福晉，不如回去找老夫人商量一下。”

    林蘭蘭看她一眼，眼神極爲冷冽，呵斥道：“不知裏外親疏的東西，滾出去。”

    另一邊，大丫鬟碧柳端一杯溫熱的茶水放到林蘭蘭面前，林蘭蘭喝了一口，問她：“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碧柳思考了一會兒，說道：“福晉，依奴婢之見，正面不能拉來爺的心，不如直接剪除那個禍根。”

    林蘭蘭這才接了茶杯慢慢地喝着，爲難道：“爺可不是個糊塗人。”

    碧柳壓低聲音：“世間最怕的是水磨功夫，多的是跟誰都沒有關係便能剪斷一枝兒花的方法。”

    林蘭蘭嗯了聲，說道：“你去準備吧，不要心急。”

    #

    “這次多虧了你。”四爺回來就跟姜嬰這麼說，姜嬰正在吃飯，要放下筷子請安也被摁住了，說道：“爺不懷疑妾身便好。”

    【這後院之爭也太狠了，還不知道影子呢就被牽連了。】

    見她今兒個都沒有看日日不離眼的平板，四爺好笑地在她腦袋上揉了下，姜嬰擡頭：“爺，您幹嘛？”

    四爺笑道：“別苦着一張臉，爺已經給你澄清了，待會兒你這邊的奴才，爺再給你親自敲打一番。”

    姜嬰沒想到還被四爺安慰了，又有些生不起氣來，這要是相互陷害也就罷了，竟然是害孩子。

    一時之間姜嬰真的難以接受。

    想到歷史上四爺膝下長大的孩子，只有弘時弘曆弘晝幾根苗，就莫名同情這人，先前不知道情況還能說可能就是四爺本人糊塗，或者四爺的前幾個兒子身子弱站不住，親身經歷過之後才知道這裏面可惡和可恨。

    而四爺，也不是一個萬能人啊。

    四爺：“……”

    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女子正經擔心人起來，還挺讓人不習慣的。

    四爺知道一切根源，皆在於那個所謂林蘭蘭的野心，她是不會允許自己身邊有人和一個女人能夠比她的位置還重要的。

    只有廢了她，後院的相互陷害才不會如今日這般狠戾。

    跟着姜嬰看了兩部宮鬥劇的四爺清楚，後院一日有多個女人就一日不會安寧。

    但他也並不會因此就反省自己。

    姜嬰讓人把頓好的雞粥端上來，配着一些小饅頭看着四爺吃了，而後便讓他去房間休息。

    因爲有四爺插手，二阿哥病重一事很快就審理清楚，三四天後，馬氏被發配城外莊子，八個內外院跑的小太監被趕出府，三個大丫鬟直接被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