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這鍋，接？還是不接？

    馬裏諾公國很小，被羣山包圍，地形大體呈橢圓形。東西向四十多公里，南北最寬處不到二十公裏。正式統計中，全國面積也就6000平方公里出頭。

    光看封地面積，別說作爲一個獨立的公國，哪怕作爲一個公爵領都不合格。卡奧斯大陸上標準的公爵領起碼一萬平方公裏起步，有些大公爵領會有3到5萬平方公裏。

    虧得附近山裏有銀礦，當年算是補足了作爲一個公爵領的收入。

    隨着三十年前銀礦開採完畢，礦脈枯竭，馬裏諾公國的經濟開始衰落。

    因爲財政的惡化，公國上兩任的大公有意重歸於帝國直轄。

    在地圖上看，馬裏諾公國夾在塞萬提斯王國和巴巴羅薩帝國之間，被羣山環繞，山路交通極爲不便，從公國去鄰國，不論是去王國或者是進入帝國腹地，快馬都至少需要一週，兩百多年來算是帝國的飛地。

    正是這樣的雞肋，才讓當年的皇帝爽快放棄管轄權。

    現在銀礦用完了又想貼回來，這不是鬧嗎？

    向皇帝效忠的公爵，其公爵領和高度自治的公國在本質上有着不同：

    這種公爵雖然平時不會給皇帝一個銅板，但皇帝要打仗，公爵是有義務按照封地面積派兵幫皇帝的。同理，這種公爵領若是被敵人打了，那就等同於入侵帝國本土，皇帝必須幫公爵把地盤打回來。

    公國嘛……雖然契約有寫明公國遇襲，帝國有義務去救，但沒說怎麼救，救到哪個地步啊。

    百年前，巴巴羅薩皇室就開始對馬裏諾公國的請求懈怠了。就算公國出事，也就打發一些有封號沒封地的騎士帶點騎士扈從過去。

    沒辦法，封建制的核心就是領土分封。

    早年開國時，隨便一個騎士都能封到幾千畝的無人荒地。

    隨着領土面積固化和時間推移，皇帝發現自己無地可封了。

    【惡魔之口】就是一個吞噬金錢與人命的黑洞。

    爲國捐軀的騎士，但凡還有子嗣，就算騎士領不是世襲，那些子嗣還沒騎士的名號，領主也不好意思沒收這塊領地，最多暫時代管，並拿掉領地的收穫。

    結果就是如今的巴巴羅薩帝國給新騎士的封地已經淪落到一座橋（給騎士收過路費），乃至一個磨坊。

    重新直轄馬裏諾公國，就算讓公國派兵出來幫忙幹架，等公國的大軍走出山，黃花菜都涼了。

    帝國這邊沒一個子的好處，還要背上這麼一個大包袱。時任巴巴羅薩皇帝不樂意了，下令維持原樣。

    於是馬裏諾公國就成了今天半死不活的衰敗模樣，經濟衰退，土地無法承載那麼多人口。平民紛紛外出打工或者當僱傭兵去。

    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深秋，公國出事了。

    ……

    時間回到兩天前的深夜。

    一個渾身浴血，身上還有兩處傷口縈繞着綠色靈焰的傳令兵拼着最後一口氣衝入公國首都馬裏諾城的城堡。

    “大公的討伐軍遇伏，全軍覆沒！大公，大公他駕崩了，並被可惡的巫妖當場轉變爲死亡騎士了！”

    “什麼！？”

    “大公他帶了大殿下、二殿下，一隊大師級冒險者以及所有精銳去的啊！”

    一時間，留守的貴族和一衆官員亂成一片。

    原本，這應該是一次相對簡單的討伐。前任大公阿爾伯特*馬裏諾收到消息，一條村子給一個屍巫給屠了，全村五百多人全被變成了殭屍，並四散出去，禍害周圍的村落。

    由於剛好有一隊5級左右的冒險者在附近，拼了一場之後，不敵敗退，所以大公這邊獲得了較爲清晰的情報，往後派出的冒險者偵察小隊也證實了這一點。

    在卡奧斯大陸，原本屍巫和巫妖是一個詞，因爲他們都是施法者被黑暗力量誘惑，墮入黑暗，變成不死者。

    漸漸地爲了更好區分兩者，冒險者公會經過商討，把屍巫定義爲【10級或以下的低階不死施法者】，只有11級以上的才被成爲是巫妖。

    近百年來，世間罕有巫妖出沒的報告，已知的屍巫大多是苦逼的低階術士轉化而成的。

    低級的屍巫菜歸菜，造成的破壞一點都不小。放任不管的話，殭屍可是能把咬死的人也變成殭屍的，一個屍巫可以輕鬆將整個公國變爲亡靈的國度。

    阿爾伯特大公的做法在旁人看來沒有任何問題。

    他調集了幾乎所有機動兵力——一百五十多名正式騎士，三百多騎士扈從，足足六個大隊合共1200人的長槍兵和劍盾兵。外加三支冒險者小隊，其中一支還是人均12級的大師級精銳隊伍，再捎帶上10名信奉光明神的牧師。

    一個屍巫能直接掌控的不死者最多也就百來個殭屍或者骷髏兵，其餘的只能放養着，讓其追隨本能襲擊生者。

    爲了讓兒子見識一下戰場的氣氛，大公把自己僅有的兩個兒子也帶上戰場了。

    一切看上去很順利，這會是一場大錘砸雞蛋的戰鬥。

    結果呢？

    隨着敵人從屍巫換成巫妖，局面立馬產生了180度大反轉。

    大公所部全軍覆沒。

    最新的消息是：巫妖已率領數萬不死大軍，開始朝公國首都碾壓過來。

    大公府邸內，到處是兵荒馬亂的光景，連宮相這樣的大官都慌了。

    這時候，甚至沒有誰注意到，大廳中央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悲痛欲絕地低着頭。

    耳邊，盡是沒有營養的謾罵與推諉。

    空氣中瀰漫着怯弱與絕望。

    大臣們討論着該如何逃亡。

    剩下的騎士六神無主。

    她的母親早已泣不成聲。

    唯有她，緩緩攤開手掌，看着自己手心上那消退到幾乎難以辨認出來的劍繭。

    如果不是發生今天這檔事，她會如她父親所期望的那樣，成爲一個真正的淑女，被送往三百公裏山路外的塞萬提斯王都參加無休止的晚宴與舞會。

    可今天的事，讓她的人生再次發生了改變。

    當父兄的音容笑貌在她腦海裏迴盪不知多少遍之後，她有了勇氣。

    她毅然站了出來，猛地拽住自己那頭漂亮的披肩紅髮，揮舞匕首一割，“唰”地一聲，只剩下一頭幹練的短髮了。

    下一擊，她割斷了右腰線位置上那條可恨的束腰綁帶，讓她的馬甲線得以重新舒展開。

    “慌什麼！？”女子高聲厲喝，帶有磁性的聲音中有着無上的威嚴：“馬裏諾家族的血脈還未斷絕！既然父兄已經全部遇難，而人民又需要我，那麼我——索菲婭*馬裏諾將就任爲女大公！掌管公國一切事務！”

    她火紅的眼眸先是如戰斧般橫掃全場，再化作利劍，一劍一劍地扎在每一個怯弱者的心窩上。

    一眨眼的工夫，整個大廳安靜了下來。

    宮相走出來行禮：“如果是尊貴的您就任女大公，臣沒有意見。不過臣要提醒一下，那是巫妖，不是我國剩下戰力可以抗衡的恐怖存在。”

    “那就向巴巴羅薩帝國求援，讓他們派飛馬大隊過來。”

    “最近【惡魔之口】戰事吃緊，帝國恐怕不會有多餘的飛馬部隊派過來。常規部隊趕不及。”

    “塞萬提斯王國？”

    “一定趕不及！”

    就在氣氛陷入僵持的情況下，宮相支支吾吾地說出最後一個提議：“傳說中，只要一國公主或者女王向特斯拉大法師送去粉紅色信封，大法師就會考慮幫忙……”

    霎時間，所有目光盯在索菲亞女大公的臉上。

    她漲紅了臉，脖子上甚至鼓起了青筋，她飽滿的胸脯不停大幅度上下起伏，可最後的最後：“如果這是拯救人民的唯一選擇，我會以我的名義送出粉紅信封的。但是……”

    說到這裏，索菲婭話鋒一轉，從她的護衛長腰間抽出長劍，高高舉起來，她聲音陡然高亢起來：“在任何一支援軍到來之前，我會拿起我的劍。爲我的人民，對着命運女神發出我生命中最後一聲咆哮！你們，有種的就跟我來！”

    一下子，整個大公府邸沸騰起來。

    “噢噢噢噢！”

    “女人都上戰場了！是男人就給我跟上！”

    無數人揮舞着拳頭，高舉着手裏的刀劍，他們追隨着新任女大公的腳步，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聲，開始涌上城頭。

    街道上，知曉消息的市民也拿起了手邊能夠當做武器的一切玩意，百川入海似的匯入人潮當中。

    ……

    就這樣，壓力來到了雷恩這邊。

    這鍋，接？還是不接？